圣殿归来之剑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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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岗岩的毛石，陆续地被搬到了去往禅达的商船上。毛石，就是未经打磨的石料，呈刚开采出来的模样。
    最终，莫莱还是同意了佩德罗收购伊谢尔伦堡天然石材的请求，因为他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高于市场三成的价格，这要放在过去莫莱负责的商业案例里，完全可以作为教科书级别的买卖。
    由于库尔丹人长达三个月的围城，伊谢尔伦今年的石材开采量不太尽如人意，可即便是这样，这次莫莱也收到了五千金珠的收购金。
    进入冬季以后，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想要继续在冻土层上开采毛石，就很困难了，天然石材这一项收入恐怕就会降为零了。
    可是有了佩德罗的这笔钱，莫莱不仅可以保证伊谢尔伦堡冬季这几个月的支出，还能为明年雇佣劳力、开垦城南的荒地，提供一笔启动资金。
    莫非这世界上真的有活菩萨？莫莱虽然对于苏哈莫家有疑虑，但看着佩德罗是越来越顺眼了。
    估计真的不是亲生的吧？莫莱一边怀着善意揣测着苏哈莫的毡帽颜色，一边嘱咐阿尔芒将所有的金珠入库收好。
    阿尔芒已经正式被莫莱任命为伊谢尔伦堡的大管家，严谨到略显木讷的性格，来到这异世就有的羁绊，都让莫莱对阿尔芒有着原始的信任感，但最重要的，还是阿尔芒具备这方面的能力。
    这个世界与现世的中世纪很像，有限的知识只在贵族、教会之间传递，教育的权力被垄断在上层人士手中的，九年的义务教育？像卡特那种平民的孩子，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很难写清楚。
    这样的政策有利于统治者的统治，却从根本上阻断了下层人民向上层发展的途径，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而在这里，文化都被垄断了，只有像卡特那样出卖勇力，才有可能受到上层人士的赏识，进而搏得不错的职务。
    所以阿尔芒具备管家最基本的数学知识和文化素养，在这伊谢尔伦堡就显得太稀缺了，毕竟莫莱不可能亲自处理这些杂务。
    “对了，阿尔芒，你们这边是如何记账的？比如说这个月伊谢尔伦城，花费一百金珠，购进一百担小麦。”莫莱对这里如何记账很感兴趣，毕竟现在普遍应用的复式记账法，最早出现在13世纪初的意大利商业城市，这个世界进化到那个阶段了么？
    “大人，一百金珠是买不了一百担小麦的……”阿尔芒工作起来非常严谨，听了莫莱的话，赶紧纠正他的错误，并在演算纸上演算着：“一百金珠按照现在的市价，只够买二十七担小麦。”
    “……”莫莱有些无语，对方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关注点在哪，只好再次提醒着：“我说了，是比如说……算了，我就想知道你会怎么把这笔生意记在账单上。”
    “当然是记录咱们从总款项里减少了一百金珠喽。”阿尔芒有些疑惑，莫莱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果然，这个世界的记账方法，还是单纯记录钱财往来的单式记账法，莫莱摇头。
    “但实际状况是，我们虽然失去了一百金珠，但获得了等值的一百……二十七担小麦啊，总体来说我们支出和收获是相等的，伊谢尔伦堡的总资产并没有减少，减少的仅仅是可以用来支付的现金啊。”
    “……”这次轮到阿尔芒无语状态了，过了半天，他才抬起头来，“你说的有道理。”
    阿尔芒毕竟受过这个世界的高等教育，很快就反应过来莫莱的意思了，如果单记录现金的增减，未来很难检验记录的准确性，因为没有可追溯的凭证。
    “嗯，那你看这样记录如何”，一边说，莫莱一边在阿尔芒的账本正中间画上一条竖线，“左边我们记录钱财的增减，右边我们记录对应的增减项目。比如说……”
    说着，莫莱在左边写上一百金珠并画上一个向下的符号，同时，竖线的右边写上二十七担小麦的字样，标出向上的符号。
    “这样咱们就能完整的反应出这笔买卖的全貌了，你觉得如何？”莫莱将账本还给阿尔芒时问道。
    这方法太好了，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想到，阿尔芒心中是这样想的，他哪会知道这是现世里随便一个会计学生都懂的“复式记账法”，是最基本的记账知识。
    不过也不能怪阿尔芒，莫莱觉得简单，是因为他所学的，是一千多年来无数前人实践积累所得的知识与经验。
    可是阿尔芒哪知道这些啊，他只是盯着莫莱，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还是当初刚被召唤出来时，那个猥琐模样的年轻人么？
    惊讶是他这段时间里最强烈的感受，随之而来的，是对莫莱越来越多的信赖与依靠。
    这个年轻人还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阿尔芒忽然发现自己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复兴圣殿骑士可能不再是一个梦想……
    “领主大人，太感谢了。”伊谢尔伦堡的天然石材都已装上禅达的商船，佩德罗还是那张和善的面孔，微笑着向莫莱点头告别。
    当最后一个金珠滚入伊谢尔伦的金库，这笔交易就正式完成了，十多只吃水很重的船，浩浩荡荡地向着南方的自由贸易领驶去。
    “少爷，咱们以这么高的价格收了这些石材，岂不是亏大了？”离开了伊谢尔伦的流域，副手问佩德罗，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收了这些天然石材，在他看来是不明智的，何况老爷的命令，明明是要佩德罗搞垮伊谢尔伦的那些人。
    远去的船上，一个莫莱看不到的狡黠笑容浮现在佩德罗的脸上，“亏？怎么会？半个月之后，我会让那个把我当成傻瓜的小子，亲自把我的五千金珠送还给我，还得附带上那个伊谢尔伦要塞。”
    “……属下不太明白。”副手思考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佩德罗的意思。
    “一万金珠和一碗香喷喷的饭，你选哪个？”
    “当然是一万金珠了！”副手回答，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一万金珠可以换回几千碗饭，这种兑换比例，对于他们这种从小耳濡目染交易之法的人来说，还能选错？
    “那如果是闹饥荒的时候，你饿了好几天，这是最后一碗饭了，给你一万金珠你换么？”
    “……”副手有点明白佩德罗的意思了，商品的价值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同样的使用价值放在特点的环境里，价格的变化幅度何止万倍？
    看着副手恍然大悟的表情，佩德罗开怀的笑了。
    那笑声很大，几乎都要传到伊谢尔伦堡的上空了。
    可惜只是“几乎”，此刻的莫莱还不知道他将面临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