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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04年。
自五胡乱华以后,整个华夏动荡不安。
北方各族及汉人在北边建立数十个强弱不等、大小各异的国家。另有匈奴、鲜卑、羯、羌、氐族五个胡人政权。
发展到公元338年,因为一场战争,分别在羯族与鲜卑之间,同时脱颖而出两个传奇少年。
鲜卑四皇子慕容恪年仅十七,以二千人打败后赵石虎(羯族天王)十万大军,斩杀三万余人,使其溃不成兵。慕容恪因此名声大噪。
同时,石虎因自己十万大军输给一个少年,荣誉扫地的时候,一支偏军在少年将领石闵的带领下,进退有序,归队时完好无损,算是给石虎大大长脸。石闵的名字因此被流传于世,得到石虎重用。
生逢乱世,不同的阵营。同岁,同战,同是传奇少年,似乎在冥冥之间,注定了他们今后的一生,必将刀锋相见,你死我亡。
……
一年后
幽州太守刘德忠得知赵军明日便要抵达幽州,想着自己年方十五的侄女刘知乐,竟违背自己的命令在这紧要的当口失了踪影,急得在府邸打转。
“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小姐吗,怎么就不见了!”
刘忠德怒目横飞。
院子里的人吓得低头缄默。
照月跑向院门,一下子跪在刘忠德身前,哇哇大哭。
“老爷,照月该死!没照看好小姐,都是照月的错!”
“行了!”
刘忠德白胡一吹,拧着眉:“你仔细想想,她会去哪里?”
照月柳眉紧拧,思绪一翻,嗫嚅道:“小,小姐……或许……或许……”
“说!”
刘德忠的声音如洪钟。
明月震得全身发抖:“回,回老爷!小姐可能去寻蓝公子了。”
“蓝青凌?”
“是!”
刘德忠恨恨的吁了口气,道:“来人,去城西蓝家,把刘知乐给我押回来!”
“是!”
六七个士卒应声而去,直奔了蓝家。
此时的刘知乐正身处南峰寺院,进了庙,烧了香,直直的跪在蒲团上,声音朗朗。
“佛主,小女子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蓝青凌为求安危,任其父辈强抢民女而无动于衷,贪生怕死,实属鼠辈!但求您看在他也是逼不得已的份上,宽恕他吧,千万别降罪于他,他今日犯下的所有过错,小女子愿一人承担。此后,我刘知乐与蓝青凌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话毕,三叩九拜,起身出门。
“咚……”的一声,自佛像后面传来。
刘知乐顿住,打眼看着空旷的大殿,心里有些发怵。
她也是气糊涂了,才敢天不见亮,全城宵禁的情况下,一人偷偷溜出城来,还到了一个早已没有和尚的荒凉寺庙。
眼下,四下无人。
刘知乐打了个冷噤,转身就走。
“咚……咚……咳……咳……”
像有人敲打着什么,还有微弱的轻咳。
刘知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了扰她多年的梦中少年,注定了她此后的人生,将从梦中醒来。
佛像后,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斜躺在地上,他的身下,一滩血渍已然干枯。脚边,几支带血的箭柄被凌乱的扔在一旁,而他的双手,全是已然凝固的血渍,身上,黑色的血衣僵硬。整个脸色,白得像个死人。
偏他看向刘知乐时,单凤眼里的神色温润如玉。
他淡淡一笑,刘知乐的眼前闪现出一幅画儿来,而那画中之人身着铠甲,站在山顶之间,府视着山脚,精致绝伦的脸上,一双丹凤眼中似悲喜交加,又好似痛惜与彷徨。
刘知乐诧异的蹙眉。
“刘知乐,救我。”
像最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话毕,少年晕了过去。
刘知乐几步跑了过去,蹲下,探脉。
“还有气。”
刘知乐轻吁了口气,端了水给少年喝下,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在采药,熬药,喂药与找吃食之间奔走。
到了傍晚,少年的脉像终于有了起色,脸色也恢复了些许,只是仍在昏迷。
刘知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边少年,提笔在地下写下几句话后。将殿门用木棒抵住,又久久地盯着少年,想要努力再想起些关于他的画面,然而,她能想到的,也始终只有那么一幅而已。
“罢了。”
刘知乐叹了叹气,正想离开,身后传来隐隐的声音。
“刘知乐。”
沙哑的声音,似在喊一个亲近之人。
刘知乐蹙着眉,这个人……
他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一看,便不是汉人,是鲜卑人。
她与他,不可能见过。
可是,怎么会那么熟悉?
还有,如今这种情况,鲜卑人出现在这里,她不选择报官,还给他疗伤,会不会有所不妥?
刘知乐看着少年满身的伤,摇了摇头。
蹲下,看着他。
“我告诉你呀,天色晚了,我再不走,我大伯该生气了,这门呢,我已经给你关好了,想来财狼猛兽什么的进不来,待明早,相信你就会好了。所以,别再叫我了,好好休息吧。再会!”
刘知乐正想走,但见少年手指微微动着,手里握着一个玉佩,似要叫她拿走一般。
“你想送给我?”
少年似轻点了点头,又似没有反应。
刘知乐拿过玉佩,纯白的玉上,一只蝴蝶暗纹在一个‘恪’字旁边,栩栩如生,晶莹剔透之间,有些许淡淡的血丝。
但刘知乐知道,那玉里面的,并非真血,那是玉石经过万年沉淀而起的纹理,这是一块成色绝佳的玉。
“恪……是你的名字吗?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叫恪吗?”
等不到回话,刘知乐笑了笑。
“我记住了。”
将玉佩放回少年手中。
“只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想来对你十分重要,我不能要你的,好好收着吧。”
少年依旧不见有任何反应,像是深深的睡了过去。
刘知乐走时,不忘检查了一下大门是否关好,快步下山而去。
翌日。
当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慕容恪脸上时,慕容恪缓缓睁开了眼。
打量过周遭及身上被包扎的粉色纱带后,视线落在了地上的药罐和字迹上。
“鲜卑客人,你的伤已无大碍,地上的药需煮温了吃。虽你我都是华夏儿女,可幽州这个地方不适合你,盼速速离开。”
落款:汉人之女
慕容恪的目光久久的锁在‘汉人之女’上,依稀想起她叫刘知乐,但她的落名竟是汉人之女。
这是想告诉他,汉族与鲜卑,不能成为朋友吗?
慕容恪浅浅地笑了。
那笑,让那原本已是美得不可方物的俊朗容颜,在阳光照耀之下,透着比阳光还明亮的光华。
他起身坐起,拿剑将那‘中华儿女’几个字,深深的雕刻在青石地上。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让刘知乐看见,他与她,可以成为真正的华夏儿女,而非现在的乱世分割。
……
幽州城里,赵军在夔安的带领下,提前抵达,惹得百姓人心惶惶,逃出城的,全数被乱箭射杀,整个城里,血流成河,尖叫不断。
刘德忠身为太守匆匆自府门而入,直奔祠堂,盯着跪在祠堂的粉衫少女,眼底布满苍凉。
“大伯?”
刘知乐几时见过这样的刘德忠,想要起身,却又跪着,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头鬓发的老者。
刘德忠久久地看着刘知乐,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落在了刘知乐小巧的脸上。
“大伯……”
刘知乐没哭,只委屈地看着老者。
“大伯,发生什么事了?”
刘德忠深深的吁了口气,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刘知乐是他胞弟唯一的血脉,胞弟是因他而死,弟媳也跟着去了黄泉。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原想着让她逃离,可她偏偏失踪一天,罚她跪,只是想让她今早甘愿离开,可是现在,谁也走不了!
羯族大军已然抵达。
这些年来,但凡羯族统领的赵军到达之处,便是汉人被灭之时。
“大伯?”
刘知乐起身,担忧的摇了摇老者的衣袖。
刘德忠打了一个机灵。
“快,去找件小厮衣服穿上,换个男装,另外,再往脸上抹点锅底灰!”
“大伯?”
“快去!”
刘知乐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大伯,竟也有失控的时候。终是点了头,与照月一起,换了男装。
不时,两个清秀的少女,一副破落乞丐模样出现在刘德忠身前。
刘德忠将府里所有的银票分为三分,一份给了刘知乐,一份自己带上,又让照月带上一份。
当将这一切做好,刘德忠神色严肃地坐在屋中。
“知乐,如果还能活着,你永远不能再着女装,要扮得像个男人一样,你要时刻谨记,你是男子这个事实,直到,脱离羯族为止!”
刘知乐点头应允的时候,看着老者那满目的惆怅,心里生出一种空前的恐慌。
这恐慌,像是从此要失去这位老者一样。
其实,关于羯族屠杀汉人的事,刘知乐听人讲过,她不仅知道这些,更知道,汉人女子是不会被杀的,她们到了羯族手里,只会跟着从军,任士兵奸淫,缺少军粮的时候,还可以充当他们的军粮。
大伯的用心,她又何常不懂?他是宁愿她死,也不愿她被糟践不说,还死无全尸。
有大伯如此,此生无憾。
刘知乐走向老者,替老者理了理微断的发髻,蹲身下去,头靠在老者的臂膀。
“大伯……”
“?”
“知乐能叫您一声‘爹’吗?”
说出这一句,刘知乐的心都碎了,从小到大,关于‘爹爹’这个词,她无数次的渴望能从自己口里唤出啊,可是,她没有爹爹,她只有大伯。
她做梦也想喊大伯爹爹啊!
只是,当赵军推门而入,将她与老者分开押解,照月与老者一同被先行押走,眼看着就要看不见老者身影,她心里害怕极了。
“爹……”
凄凉的声音,划破长空,也将刘知乐的心划成碎片。
刘知乐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她真真正正喊出那声‘爹’时,胸口是血淋淋的痛。
天,塌了。
思绪似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木然的随着满城的汉子踏过满地的老小尸体血泊,她才知道,她能活下来的理由也是格外讽刺。只因,男子可以从军,可以为大军当先锋送死,而女子不能。
接下来的十余天,刘知乐不知何去何从。
她只是心如死灰的,一步步体会着她从未走过的世界。从先前见着尸体的恐惧,恶心,再到麻木,包括十天来不洗澡,泡在男人堆里,还有每天都喝没有一粒米的粥。
刘知乐仿佛走进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然而,正是这个不真实的世界,真真实实的告诉她,刘德忠,再也没有出现。
他,或许,早已不在世上了……
这个想法,让她这些天来,每每被恶梦惊醒,她都会把刘德忠对她的话在心里默念一遍。
她发誓,终有一天,她一定要逃出羯族的领域,替他报仇,替整个刘家报仇,替整个幽州报仇!
意外的,她又见到了刘德忠。
就在她得知翌日便要随军拔营时。
不仅刘德忠来了,连照月也来了,她们还被押解官安排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爹!照月!你们……你们……你们都还活着啊!”
刘知乐泣不成声。
刘德忠老泪纵模。
“小姐!”
照月抱着刘知乐,哭得似个泪人儿。刘知乐看着素来伟岸的老者,似在一夜之间,苍老得像要死去。
心中隐隐作痛。
揽着怀中瘦得不成人样的照月,又轻轻拥过刘德忠。
三人无声而泣。
稍许,刘知乐擦干眼泪。
“对了,爹,照月,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是花了身上的钱吗?”
照月点头:“嗯。”
“花了多少?”
“全花了。”
刘知乐深深的看着刘德忠。
“爹,全花了,就为了来看我吗?”
刘德忠这才从悲伤的情绪走出,一脸慎重。
“对了,乐儿,你听好了,明日我们一起拔营的途中,我会想办法让你滚下山去,到时,你可千万忍住,别惊叫出声!然后你顺着路,一直往北边走,去燕国,明白了吗?记住了?”
“我记住了!只是爹,你们为何不一起走?乐儿身上还有银票。”
刘知乐连连点头,忙不跌往身上摸。
刘德忠一把扼住刘知乐的手腕。
“没用的。爹是太守,无人可以替。”
刘知乐怔住,半响,悠悠道:“爹爹的意思,我可以走,是因为照月替我?”
照月小脸突变。
“胡说,照月怎会替你,爹爹花钱买了人替你!”
刘德忠说完,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不再看眼前少女。
这时,士卒前来,时间到了。
刘知乐原本紧蹙的眉突然展开,给了刘德忠和照月一个微笑。
“老爷子请放心,乐儿定当不忍使命,为国争光。”
刘德忠宽慰的笑了笑,伟岸的身躯半鞠着,任照月搀扶而去。
刘知乐笑望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直至快到尽头时,照月与随行兵卒一路而去,不知谁的手掌迫不急待的摸上照月那微微凸起的臀部,几人跟着像恶狼一般向照月扑去。
尽头处,再不见任何的身影,唯传来一阵阵隐忍的轻嗯,那是照月不想让她担心。
刘知乐的眼泪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若是可以,爹爹一定会让照月与她一起离去。
既是照月不能走,那必是照月脱不开身,或者,照月还有更大的使命。
而无论哪种原因。
都只因为她刘知乐一人!
刘知乐咬着腮,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深陷,似乎,只有鲜血流出,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夜,深了。
而摸向照月的那一只手,和那声声隐忍的轻嗯,占据了刘知乐的整个夜晚。
------题外话------
有阴谋权术,有战争的残酷,有魂牵梦绕的梦境,有许多跟在她身后看似解不开的迷题……但:无宅斗,无宫斗,无杀千刀的难缠女二,无托拉,节奏快。本书已完结,喜欢男强女强的可放心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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