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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慕容恪早早醒来,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
他诧异于邺城的天气,昨天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夜里突然下起了蹉跎大雨,一下,便是一整夜。
而怀中的少女双手死命将他环着,使得他没办法送她回营,只得与她同床共眠。
这意外的结局,算不算老天垂怜?
慕容恪看着怀中熟睡的少女,嘴角不自主的轻轻勾起,细长的双眸中,泛着湿润如玉的光华,仿若这世间最美好的极至。
刘知乐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目光,她的心,微微一荡,本能地笑了笑,却又惊叫起来。
“啊!呜呜……”嘴巴被慕容恪捂住。
“嘘……”
慕容恪轻声道:“你先别急,一,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二,昨晚是你硬拉着我,不是我想轻薄你。三,你现在能不叫了吗?我要放开手了。”
刘知乐吁了吁气,刚点了头,慕容恪很讲信用地松手。
刘知乐忙不跌往身上摸了一翻,接着,坐起身,掀被子,仔细看了二遍,当确认无物以后,方放下心来,回过头,慕容恪耳根通红,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好纯情的少年!
刘知乐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慕容恪,我只是掀个被子,你脸红什么?”
这下,慕容恪的脸真的红了,轻咳了咳:“可能,太热了。”
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又走向挂衣处,拿过一件黑色锦衣,井然有序地穿好。一系列动作,端庄儒雅,可想而知,他平日里是个极有修养之人。
刘知乐坐在床上,屈着腿,一手托腮,赞赏地看着他。
“慕容恪,你平时都这么穿衣服的么?”
慕容恪微微一诧:“嗯,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赏心愉目?”
“没有。”慕容恪说这话时,人已经走向窗前,轻轻将窗户关好,才回头问刘知乐:“我穿衣服很好看吗?”
“嗯!”刘知乐声形并茂,重重点额。
思绪回到昨晚,半夜时分。
迷迷糊糊间,他在她身边低喃:“冷蛮,当日那一戟,你可有怪我?”
她迷迷糊糊的反问:“那你相信石闵所说,是我出卖了你吗?”
他干净利落:“不信。”
她语似梦呢:“我也没有怪你。”
而后,她感觉他淡淡地笑了。
她也呵呵而笑。
整个过程,她没有睁眼,但她相信,那时的他,脸上,一定挂着湿润如玉的笑。
“啊,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刘知乐忍不住赞叹。
慕容恪淡淡一笑,睨了一脸花痴的刘知乐一眼,从床旁边的木柜里取出一件黑色狐裘放在床上。
“外面下着雨,穿上,别凉着了。”
“哦。”
刘知乐将裘袍裹在身上,却仍觉得冷,不由转头看着慕容恪,一脸坏笑。
慕容恪被看得心里发怵:“?”
刘知乐拍了拍床沿,示意慕容恪坐下。
慕容恪满脸疑惑,却照做了。
刘知乐凑近慕容恪:“诶,我披着狐裘都冷,你刚才为什么会热?”
话一问完,但见慕容恪的脸似三月的桃花,刷地一下自耳根红至整张脸。
好纯情!好可爱!
“哈哈……”刘知乐笑得花枝乱颤,当日池中一句‘你若再动,我不敢保证我会怎样。’一度让刘知乐以为,这个少年是卑鄙,无耻,下流的,接下来的几次相处,她却发现,他非但不无耻下流,还为人正直,待她宽厚,温柔至极,居然…还会脸红!
在军营里见惯了像石闵一般千年不变的冷脸,突然间来个纯情美少年,刘知乐岂有调戏之理?
不过,慕容恪是何许人也?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刘知乐,满脸诚肯。
“冷蛮,经过你不起床、邀我与你一起坐在床上、还两次问我脸红之由的事实,我身为将军的智慧告诉我,你,在色诱我。”
“……”刘知乐愣了,道:“是吗?”
“是。”
“我有吗?”
“你有。”
“好吧,我有,那你想怎样?”
“呃……我在想……”慕容恪很是苦恼:“你说,我是让你色诱好呢,还是不让好呢?这个……色诱的话,我其实……也不介意,只是……”
“啊!啊!啊!我饿了!有吃的吗?”刘知乐猛地起身,认输。
“哈哈……”慕容恪看着她急急跳下床,又若无其事的在空空的桌上寻吃的样子,笑不可遏。
刘知乐听着那笑声,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好在慕容恪没笑多久便下得床来,出了门,不时,便端来一桌热饭菜。
为了不让慕容恪看出自己心嘘,刘知乐边吃包子边漫不经心的问:“诶,对了,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这会子,不是该在北方打仗吗?”
“打赢了,我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我才听说此事呢。”
“邺城离我大燕有千里之遥,消息闭塞一点,也是情有可原。”
“也对……可是,你回来做什么呢?你的窝点都被那群羯子捣了。”
窝点?羯子?很新鲜的词语。
“哈哈……”慕容恪笑不可遏:“就是因为捣了,才又回来重塑啊!”
……
就在二人聊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邺城军营里已经被李皓泽带来的李家护卫闹得人仰马翻。
“石闵,她还没回来啊?怎么会没回来呢?她去哪里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校场里,石闵正冒雨练武,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早已将他的衣襟渗透。
偏李皓泽还打着伞过来,试图给他挡雨。
石闵轻轻推开伞:“我怎么知道?”
说话时,将手中的两把双刃矛放在兵器栏上。
李皓泽好奇道:“咦,你不是一戟一矛的吗?怎么不用戟了?”
石闵的手微微一顿。
戟吗?
自从那长戟穿过她的肩头,每次用时,总会想起她怨怼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用过。
石闵不语,径直回了房间。
李皓泽嗤了嗤牙,屁颠颠的追石闵而去。
进了房间,却看见石闵赤身裸体的更衣,李皓泽忙不跌的转过身去。
“你这人换个衣服怎么也不讲一声?”
石闵穿戴完华,坐在矮几上,拿起书,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要是往常,李皓泽会很识趣的离开,可今天,得不到结果,他是不会走的。
“石闵,我不妨告诉你,我可是带着护卫找了她整整一个晚上,人,是的确不见了,又是这么冷的天,你给我个痛快话,这事儿,你管,还是不管?”
石闵抬眼看来。
“管,和不管,有区别吗?”
李皓泽负气道:“管了,不管结果如何,我李皓泽当你是哥们儿,是朋友!不管,我爹那条路,你想走,就是死路!”
石闵微微一愣。
李皓泽对刘知乐竟到这种地步?他可从来不拿他爹说事儿。
石闵说不出此刻他心里什么感想,似开心,心里又莫名烦燥。
“李皓泽。”
“?”
“你真喜欢她?”
“是!”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感情的事说得清楚吗?我……我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她了。那时候,她受着伤,拉着我,那手虽脏,但你知道吗?可软了!而且,她在梦里喊你名字的声音,那么亲切,那么富有感情,我当时就想,一个这么深情的女子,与她共度一生,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后来,你说要睡她的时候,其实我都看到了,明明她不愿意,还装着很配合,目的,就是想臭晕你。哈哈……太有意思了!我从来没见过哪家小姐像她那样好玩儿的……还有还有……”
“我管。”
李皓泽说得正起劲,石闵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生生把李皓泽愣住,稍顷,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够意思!”
李皓泽一巴掌拍在石闵的肩上。
石闵纹丝不动,只淡淡道:“还不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找。”
“你自己去找,我不管了。”
“行行行!我回去,我这就回去。”
石闵看着李皓泽远去的背影,眉宇轻拧。
为什么方才的他,听到李皓泽说那个少女手很软时,需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打他的冲动?
为什么昨天他回来以后,眼前总闪现出那个少女趴在桌上默默流泪的样子?
还有,为什么他答应将她送给李浩泽时,心里会莫名的难受?他救她,结果不就是为了让她帮他牵住李农这条线么?
为什么,那时的他,又那样不愿呢。
彻夜难眠间,有几次,他甚至有起床去将那个少女领回来的冲动。
他怎么了?
此时的石闵找不到答案,心中很是烦躁,毕竟,一个自六岁开始便独立生活在人吃人的军营的人,从小体会到的除了残酷,血腥,恐惧和利用以外,剩下的只是如何才能活着。
爱是什么?
他从来不懂。
纵然已经成婚,那也是石虎的恩赐,夫人董氏娘家支持,也更利于他好好活着。
……
雨,越下越大。
河里的水,似乎顷刻间长高了一丈,邺城河边的房屋被冲走不少,连带着一起冲走的,还有牛羊马匹,以及住在邺城河边的百姓。
一时之间,整个邺城哭声一片。
皇宫里,依旧灯火辉煌,载歌载舞,欢天喜地。
石闵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大将军李农带着斗笠,正好赶到城门。见是石闵,忍不住问:“天王怎么说?答应派兵救洪了么?”
石闵看了看被雨水淋得像落汤鸡的李农,声音比雨水还要冷上几分。
“大将军指望一个以杀民为乐的暴君去救民,还不如回家多烧几柱高香。”
“……”李农微微一愣。
石闵转身而去,不时,便与雨融为一体,最后,不知是雨水将他吞没,还是他吞没了雨水,前方,不再有任何身影。
李农看着石闵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望着那高大的城门,胃叹了叹,离去的步伐沉重不已。
似乎,关于人命,只有他和石闵这类汉族才会在意,可悲的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王不是汉族,是羯族。
李农形单影只,渐行渐远。
浦庸冒雨找到石闵的时候,石闵已经回到军营,正组织亲信和几位与石闵关系要好的汉人将军赶往洪区。
“将军。”
浦庸一揖。
石闵自士卒手中接过马,道:“我现下要去北边看看,你着人去寻冷蛮。”
“这……”
浦庸微微一愣,但见石闵跃上马,俯视着他,声音肃然:“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是!”
浦庸纵然万般不愿,却也只得听命,转身而去。
“驾!”石闵领着骠骑营,消失在雨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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