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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围绕着她,使她的心不停地砰砰直跳着。
她为他披上盔甲也不止一次了,为他悉心疗伤也不止一次了,应该从容一点,放松一下。她自己安慰道。可不好的预感总是笼罩着她的全身,甚至连头发丝和脚趾头都不放过。她犹自笑笑,心里对自己说道:“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天界的少帅,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大家都戏称为‘不败将军’,这次一定又会像往常一样,平安归来,多思无益。”她颤抖着拿起头盔——那是银白色的,盔顶插着三根彩色的凤须。她将头盔从头上小心地套下去,再把散开的头发轻轻地抖落出来,拿着梳子一遍遍梳着露出来的部分头发,生怕漏掉了什么。她都习惯这样为他打理了,应该不紧张才对,她怕他战场上分心,于是藏起来了担忧的神色,露出微微一丝笑容:“你此去,应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切勿太过劳累。”他笑笑,看着镜子。
她理着衣角,把它们摆的整整齐齐。忽然,他伸出右手,紧紧抓住她的双手,浅笑道:“我出征多年,未尝败绩,何以如此颤抖?”她心里一惊,急忙收回了手,看着地,谨慎地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受了一乍。”“哦?镜子里的人竟让你如此紧张。为何?”他步步紧逼,她不自觉向后退去,不知觉已到墙根。见已无退路,不得已,挺起了背,昂首挺胸,义正言辞:“你是知道的,这天宫的规矩,万万不可愈矩啊!”他眼中竟闪现出一丝泪花,听罢,沉默半响,然后往后退着,腾出地方来让她走动,并如往常一样,笑着:“海棠,等我回来。”霎时,她有一种想冲上去拥抱他的冲动,可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目送着他渐渐远去,消失在白光中,只留下他的背影在脑海中久久荡漾。
她没想到,这竟是永远的诀别。
她心里很明白,在这烦闷的天宫中,是谈不得儿女情长的,但凡谈此的神仙,不是灰飞烟灭,就是藕断丝连,很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不想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时逢秋季,她便漫步到亭中,赏着百看不厌的桃林,观着头顶伸手可触的月亮,一时兴起,竟拿出了他酿制多年的茶叶,泡在水里,倒在茶杯里慢慢品着,再没什么比这都好了。真是不错,此地甚好,甚好。她想。此时,她满心欢喜,触景生情,联想起了她初上天宫时的情景,那些繁琐礼仪的环节,搞得她身心俱疲。他领着她,来到了此处,开口问道:“怎样,喜欢不?”她点点头,疲惫一扫而光,转瞬间兴奋充满了整个身体。她跳到面前一棵桃树旁,把枝丫按的低一点,仔细瞧着这一朵朵粉嫩的花,爱不释手。忽然,猛的一瞬间,她突然想回过头来看看他,见他微笑着注视着她,手中那张开的扇子一摇一摆的,于是也嘴角上扬,笑着目视着他。自那刻起,她便喜欢上了这桃林,这亭台。他也颇善解人意,安排的住处就在这旁边,想看时时都可以来看。
以至于,如今她都是元君了,都不曾想过住应该住的庭院,也不搬东西。玉帝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她去。如此一来,每逢他出征前后,她都会来观赏一番,而他凯旋归来,也会与她共赏美景。不知何时起,她也学会了远远地欣赏,品尝一壶好茶,与仙把茶论事。秋风习习,月夜当头,桃花暗香,却不想勾起了万千思绪。他待她如此好,她理应回报才是。想着,便跳到树旁,来来回回选了几支开得正旺盛的桃花,略施小法,使其保鲜,经久不衰。又想起了儿时学的一手插花,精雕细琢,摆在眼前小茶桌上,倒是更显雅致。
她笑了笑,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份作品,寻着些许蛛丝马迹,整装整装,变成完美。
然而这完美终究是有缺的,而且缺的还不止一两点。
今日如同往日一般,照常集会在云霄店,共同议事。这时,一位小仙官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起诉道:“启禀玉帝,飞天少帅派其心腹,给海棠元君送去一封密信,被臣等劫下,好奇打开一看,竟,竟全是谋逆之词!”她心下一惊,已觉大事不妙,暗道:这厮平日里从来不与人写信,战时更不会顾及了她,往常对玉帝交托的任务也是忠心不二,如今怎会,怎会……思索半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此时议论之声渐渐消失,只剩玉帝一声低沉的怒吼:“海棠元君,你可识得此字?”她走上前来,看了看这字迹,差点认错——他的字,豪放中带有秀气,笔挺中暗藏旷达;此信字,虽竭尽所能耗尽精力,也难掩其本来样子。她顿了顿,平淡地答:“这字非他所写,而像一名书生所写,字里行间暗藏秀气。元君不才,本不会写字,亏得少帅教我,所以他的字,我自不会认错。”她看着玉帝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哼,你爱慕少帅,也贪图享乐,难保你不会说谎。”那名小仙官此时底气十足,铿锵有力。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玉帝所打断:“住口!来人,将此女给我扣下,关入大牢!谁愿领军,剿灭叛军?!”此时此刻,一名弱不经风的女仙款款而来,沉稳地说道:“小仙愿意,领军出征。”“好,由你领军十万,即刻出发!”玉帝当即下旨,愤怒至极。她心想不好,他通常只带三万兵马出征,他会灰飞烟灭了的!她忍不住挣脱束缚,冲到玉帝座下楼梯上,求着情:“玉帝,可不可以查明了再……可不可以等证据确凿了再……”她没有注意到,玉帝的手捏紧了衣袖。她只知道,玉帝愤怒地吼道:“天规第三百六十五条,不准恩爱,违者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成人。”她此刻已然全不在乎,而继续找着漏洞:“那他的心腹是谁?那三万大军,岂是说叛就叛的!”玉帝气极了,不再平和。她自知已无可能,瘫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恶号来临。
那一刻,还是来了。
哨兵急急冲了进来,跪在玉帝跟前,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启禀玉帝,叛军已全部剿灭,飞天已摔下云层,不知何处,想必是堕入凡尘。”听到他坠入凡尘的消息,她心痛不已,玉帝缓缓站起了身,目视着前方。她挣扎地站来,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卫兵一把拦截,想陪他,却无可奈何。
一名长胡须须的白发男子缓缓而来,不急不躁,和缓的语气说道:“事情既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不若叫他心爱的女子,下凡去陪陪他,也好有个照应。”卫兵松开了她,那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注视着她,让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那老人捋了捋拂尘,那白色的拂尘的顶端连接着棕色的杆子的部分,碰了碰她的额头,她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那老人笑了笑,骑着牛,走出了大殿。
那一层层厚厚的云的下面,是他那银白色的战袍,是他那渐远去的背影,是他那如春光的笑容。
她纵身跃下,一股重力拉着她的身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而她也只是闭着眼睛,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生怕忘了。
我来找你了,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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