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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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p
    女孩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抓住男孩递过来的食物，那是刚刚烤好的小黄牛肉。/p
    梦境很真实。/p
    “疼”/p
    女孩蜷缩着，盘在男孩身边，伸出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男孩宽大的衣袖。男孩一袭白色长袍，不时掠过丝丝耀眼的光芒。那是还来不及消散的闪电余波。/p
    女孩收回纤细白皙小手，捂在自己小肚子上，又睡着了。不一会儿，女孩嘴角开始嚼动，似乎接上了刚才的梦，吃到了烤得略微焦黄的小牛肉。/p
    男孩盘腿坐着，双手掐着奇怪的手势。在他身后，是肆虐的虚空风暴，身前，则是万千闪电，每一道都足以撕裂天空。/p
    空间不知何处，时间不知何时。/p
    梦境换了一个又一个，女孩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幽幽抽泣，时而大呼小叫，时而微微鼾眠……/p
    不知过往，不见未来。/p
    落在男孩身上的闪电越来越多。男孩皱眉的次数也开始多了些。但还是不说话，保持着相同的姿势。/p
    “我们会死吗？”/p
    女孩问，似梦非醒。/p
    “不会！”/p
    男孩答，带着决绝。/p
    只要不想，便不会。不会死，便会受尽磨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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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湾江水潺潺流淌，春意盎然。/p
    一栋老旧的望江别墅，孤零零矗立在河岸边，带着怀旧情调的二层小楼与对岸新式联排别墅群有些格格不入。/p
    一楼大厅，装饰成枯槁树藤外形的落地灯散发着褐色的光线，略显昏暗。年久失修的木制地板偶尔溢出一丝楠木独有的淡淡气味，带着腐朽的气息。被涂成了浅褐色的墙壁上，挂钟是木制外框，制作手法有些陈旧，用的是旧时代流行的发条工艺。时针指向了12点，只是有些偏差，分针像是静止的。钟摆使劲左右摇摆，带着秒针以既定频率跳动着，但听不到滴答的声响。唯一的声源来自墙角边一部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旧式留声机，精致的唱针下黑胶唱片徐徐转动，属于旧时代的流行音乐从大得有些夸张的古铜色喇叭中缓缓传出，低沉而浑厚。/p
    钟摆正下方，不同色调的竹制茶几上放着一把带着锈迹的制式左轮s枪，转轮和几发暗铜色子弹散乱放着。手枪旁边是一个印着老树根标志的硬壳烟盒，产自北方行省的老根牌香烟味道浓烈，虽然已不属于现下流行的牌子，还有些偏贵，但质地好且鲜有假货。然而，此时斜靠在沙发上吧嗒吧嗒抽着烟的男子却不时皱眉。这个充满怀旧情调牌子的烟他常抽。只是在他生命仅余不多的时间里最后一次购买，买到的竟是假烟。/p
    浓烈呛鼻的异味盖过了烟味，刺激着男子本就糜烂不堪的肺。一股腥咸味直涌喉咙，几声带血的咳嗽过后，男子惨白的脸蛋又有了几分血色，像是回光返照。常年抽烟熏黄的两根手指夹着还剩半截的假烟，在微微颤抖。/p
    男子深吸一口，将余下的半截假烟吸尽，然后使劲憋着气，直到身体微微痉挛，直到睁大的亮眼开始翻白/p
    “会死吗？”/p
    视线里，茶几上的老根牌烟盒里面仅余那支烟已经遥不可及。/p
    终究是可惜了/p
    烟蒂落地，黑胶唱片停止了转动，墙壁上挂钟的三根指针都指向了中间的12，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p
    这一幕，就像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像极了旧时代垂暮老朽即将终去的画面。/p
    仿佛过了很久，钟摆右上方墙壁上突然渗出一丝乳白色的光芒，就像步入春季的草原，充满着生命的气息。/p
    一只精致如玉的小手从泛着白光的墙壁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另一只，然后是一颗小巧玲珑的脑袋像是一名偷偷攀爬上隔壁家院墙想偷摘果子的小萝莉，女孩就这么坐在了墙壁上，拍了拍白色连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彤彤的小脸上鲜嫩小嘴微微张合，略微有些喘息。/p
    女孩一双浓黑的大眼睛随意扫了一眼，微微皱起月牙秀眉，似乎对于现在的环境比较不满。随即又想到皱眉很容易带来鱼尾纹，便换成了撅着小嘴。女孩伸出小手，直接穿过仿佛虚无一般的挂钟外壳，将里面的秒针向后拨向了30秒的位置。女孩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甩动两根小辫子，偷偷向身后撇了一眼。女孩似乎有些心虚，但还是做贼一般将秒针又偷偷回拨了5秒。/p
    做完这些，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就像刚从厨房了偷吃到了最喜欢的小黄牛肉。/p
    女孩从白光中站起来，白色短裙摆下，一双不算修长但还算挺精致的小腿像行走在长板石阶梯，自上而下，脚踏虚空。/p
    一声“咦”音从女孩的小嘴传出，似乎落地的脚步重了些，楠木地板上出现了一个脚印形状小坑，就像被高空坠落的石头砸中。女孩眨巴一下眼睛，对脚下的新坑视而不见。像是酒后微醺一般微微摇晃着走了两步，一只小手为了平衡随意搭在了附近的旧式留声机上，便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留声机的宝石唱针似乎断了/p
    满是恶趣味的走了一圈，就连金丝楠木沙发上也留下了许多“不经意”的破坏痕迹，女孩又是咯咯大笑了几声，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到男子旁边。/p
    像是摆弄布娃娃一般轻松挪动男子的身体在木沙发上坐正，双腿盘坐双手放在腿上摆出一副冥思静坐的样子，直到把被凌乱发絮和胡茬遮掩了青春秀气的男子弄得像一名假装仙风道骨的垂暮老朽，女孩才略微满意。咯咯咯的笑声传出，奸计得逞的狡猾德行，说不出的可爱。/p
    充满腐朽气息的房子里就应该住着一个老朽不堪的老人，这才应景。/p
    女孩向身后虚抓，不知从哪里抓出来一本比辞海还宽大厚重数倍的暗青色铜壳本子，封面上是一个奇怪的符号。翻开其中某一页，小指头滑动，女孩随手写下了一些东西。似乎不大满意，伸开手掌一抹，略微思考，又写下了一些东西如此反复多次，女孩才勉强满意，然后合上了本子，往身后一抛，本子就消失了。/p
    依照最后一次指尖滑动的轨迹，女孩写下的似乎只有两个字“笨蛋”。/p
    想象着某个地方某个白胡子老头看到这两个字时吐血的模样，女孩显得异常的开心。/p
    女孩很不淑女的用左脚踏在茶几上，左手支撑膝盖托着小下巴望着青年。/p
    虽然处处呈现的陈腐气息让女孩很不满意，但男子还算精致俊朗的脸蛋总算换来一丝好感。只是下一刻，看到这张本该秀气青涩的脸蛋却是充满沧桑感，女孩又是很郁闷的皱了皱眉。/p
    略微思索，女孩右手对着青年男子在空中虚划。随着女孩手指划动，男子右手手臂上不断浮现一个个银色古怪字符，随即又隐没在中年男子手臂里，看不到一丝痕迹。/p
    只是刚写完，女孩就忘了自己写过的是什么。不过这个小问题并未给女孩造成困扰。/p
    也许很快就能结束这次任务，虽然第一次任务的结果并不完美，呃，比较失败。但女孩并不在意。/p
    小脑袋瓜转动，女孩从堪称海量的脑容量里面搜到了想要的内容。然后很夸张的抡起右手，啪一巴掌打在青年脸上，直接把男子打得又斜靠在了金丝楠木沙发上，深可见痕的小手印。/p
    “咯咯”笑了两声，女孩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原本停滞不动，被女孩拨到0点35秒的指针突然跳向了0点1分25秒。/p
    女孩兴味索然，起身走向角落里的一张藤椅。每走一步，身体就拔高一节，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整栋别墅的气温骤然下降。当女孩走到藤椅坐下，已是高挑而冷若冰霜，仿佛坐在角落里的一团冰簇。/p
    挂钟又开始了摆动，依旧没有声音。唱片也在转动，但没有声音从留声机夸张的大喇叭传出，而是从唱针处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就像石块划过铁板，难听的声响。但很快又停下了，唱片上方一层薄薄冰片微不可察。/p
    男子半边脸上的手印变得通红，而后又渐渐凝聚成一个红点，红点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消失在衬衣的领子下。/p
    胸口处一丝微不可见的起伏出现，青年男子脉搏似乎又有了迹象，喉咙处微动，似有若无的鼻息仿佛呼吸零星一点空气都变得十分困难。/p
    但终究身上还是有了一丝生气，青年男子右手手指微动，冰冷的身体在越来越冷的大厅内开始有些回暖。身体上的每一丝变动都像是在宣告归来。/p
    女孩冷漠的看着这一切。/p
    看似缓慢的复苏其实不过才短短几分钟，当挂钟指向0点10分整，中年男子的眼帘终于动了。/p
    墙角处传来一声轻微叹息，0点10分是最低的复苏时限，若是超过了哪怕一秒钟时间，女孩都不得不过来重新送他上路。/p
    只是下一刻，女孩恨不得马上就送他上路。/p
    青年男子并未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喉结涌动，然后噗嗤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大片墙壁，也差点溅了女孩一身淤血。/p
    不顾满嘴残留的黑色淤血，也不在乎挪动牵动浑身剧痛，更没有半点起死回生的觉悟。预料中或激动、或怀疑、或惊喜、或诧异、或振臂狂欢、或高呼怒吼、或痛哭流涕的热闹场面并未出现。青年男子伸出巍巍颤颤的手，抓起染上鲜血的老根牌香烟盒，抽出里面最后一支烟，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个打火机。/p
    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将一支烟烧吸掉大半。青年男子翻着眼睛瘫坐在沙发上，将烟闷在肺里许久，才缓缓将变了色的烟雾吐出来。/p
    似乎，死而无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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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p
    让人欣慰的呓语，也算是幸福。/p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也许一年，十年，百年，甚至乎千年万年。男孩一声不吭，一动不动。/p
    终于，女孩翻烂了的梦境转到了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光。月牙般的笑容挂在嘴边。笑着笑着，却突然哭了。/p
    泪满襟。/p
    “可是，我想死啊。”/p
    千年万载，来不及说出的话，终究出口。/p
    男孩哭了，而后笑了，天地炸裂，风吹若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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