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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前领了命,带着十四去了,静雅犹自依依不舍,痴痴的望着十四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夜色当中。
慧心见状,心里一声叹息,劝道,“天凉,还请格格回房休息。”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老四命人摆驾九洲清宴,没有理会静雅。
静雅拉了慧心步入到了镂月开云阁中。
看着慧心一身夜行衣打扮,静雅心中一酸“你怎么的如何妆扮?”
“身为女子护卫队的,慧心还能如何妆扮?”
“女子护卫队?”
“是啊,当年十三爷招募我们姐妹成立的组织,好听点就是女子护卫队,为皇上效力的。说的不好听,就是冷血杀手组织!”慧心也苦笑道。
“是十三招募的你们?”静雅无比惊奇,拉着慧心的手看,这原本是一双弹琴的纤纤玉手,如今虎口处却磨出来了厚厚的茧子,这是长期练剑的后果。
“为何要成立这个组织?”
“为了铲除异己,巩固培养势力。十三爷说,女子不容易被人怀疑,尤其是青楼女子,隐藏的很深,收集情报,乔装打扮甚至暗中行刺,都是十分方便的。他还说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组织,还叫做什么‘绝色鸩酒’”
见到静雅的脸色十分难看,慧心问了句“该不会是你告诉十三爷的吧?”
静雅长叹一声“我究竟都是在这一世里做了些什么呀。”
“你是经历了许多血雨腥风,是否也杀过人?”静雅问道,慧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杀过,慧心的双手如今再也弹不得琴,因为沾满了鲜血。”
“为何,你为何要如此?老四给你了什么好处,为何要如此毁灭自己,你可知道,执行的任务越多,你就越危险。”
慧心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不是被仇家杀死,就是被赐死。”
“那你为何还如此做?”静雅十分不理解。
慧心转过身,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黎明到来前的夜,总是特别的黑暗。
“我的祖上也曾经是书香门第,恩泽相佑。不过是明朝犯了错,就被罚入了贱籍,不能读书,不能科举。我们的家族,男的生下来就是下九流的人等,女子不是进了青楼就是入了乐籍,卖唱为生,甚至不能通过嫁娶来改变出身。
因为没有任何有户籍的人愿意嫁给我们的男人,愿意娶我们的女人,我们的族人又是犯了什么错,要世世代代承受这样的耻辱。
十三爷没有给我什么承诺,只是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假若助他,他日为皇帝之后,必定废除贱籍乐籍,允许我们重新做人。而且他做到了。”
听完慧心的一番话,静雅沉默不语,这是个很大的筹码,一下子就砸翻了用金银珠宝堆起来的诱惑,难怪慧心带着心腹姐妹们拼死为老四效力,他实在是太擅长于玩弄权术了。
静雅不禁觉得自己后背上一阵刺骨,沉默一会,问道,“老四究竟是不是建了‘粘杆处’?”
慧心点点头“我们也隶属于粘杆处。”
“那么十三,是不是粘杆处的头领?”静雅艰涩的问了一句。
慧心定定的看着静雅,摇摇头,“我们的头领,是李福!十三爷侠肝义胆,岂是甘心如此做?”
“李福?”静雅惊叫了一声,“他不是在内务府当差吗?”
慧心苦笑了一下,“那不过是个虚差,难道四处跟人说他是粘杆处的头儿吗?”
静雅再次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起来四府中的岁月,自己闲来无事给丫头小厮们说书,添油加醋还有胡扯一通,只是不曾想到会有如此的后果。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静雅长叹一声,倒在炕上,无比凄凉。慧心站立在窗口,目视远方。
东方正在一点点的泛起鱼肚白,天要亮了,慧心也要去执行任务了。
黑夜里放走的人,老四岂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粘杆处的人早就是待命了,只等天一亮,就出手。
绮云带着人匆匆离开后,来到钱庄给大家分发银票和快马,让他们迅速逃亡。
扎尔浑说:“福晋怎么办?”
绮云推着他们道,“快走,我自然跑不掉,将来有机会,再替我报仇吧!”扎尔浑等人领命,纵马而去。
绮云来到如今已经被查封的八府门前,端坐在台阶之上,这是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纵然已经破败,还是不舍。以前的这里车如流水马如龙,如今的门前冷冷清清,凋零破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象。这一切宛若做梦一般,应该说本来就是个梦,都怪自己的夫君太过于仁慈,才会落败他人,不然,以他的才情性情,必然是一国之君。
唉,深深的一口叹息,却叹不尽胸中的浑浊之气。
天亮了,老四的人也该到了吧。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有人策马而来,在八府门前下了马,不用看,绮云也知道是如今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红人,怡亲王十三。
“八嫂”十三唤了一声。
绮云苦笑了下“不要叫我八嫂了,我不过是郭络罗氏绮云罢了。”
“八哥最心爱的女人,也唯一承认的福晋,又如何不是十三的八嫂?”十三拱拱手“还请八嫂随弟弟走一趟吧。”
绮云起身,无比留恋的看了一眼八府的大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这大门,连同大门上贴着的封条,这一切,如今都要永诀了。
坚决的转身,随同十三一起进宫,那深如海一般的紫禁城,断送了他们的梦,断送了他们的夫妻恩爱,阖府欢乐。
雍正命把绮云收押在牢中,曾经的亲王福晋如今成了阶下囚。世事变幻难测。
经过两天两夜的追赶和厮杀,刺客已经在粘杆处的手下断送殆尽,粘杆处的总领李福和慧心前来汇报战绩,一颗颗人头拴在布包里,滴滴答答的还在流血。
雍正看了一下,命把这些人头都丢出去,尸体处理干净。反问冷血“刺客可曾都抓到了?”
李福抱拳道,“回禀主子,抓到了大部分。只是,只是只少了一个怎么也寻不到!”
雍正唔了一声,没说话。
不几日,就是弘历弘昼的大婚之日,分外热闹,各亲王福晋王公贝勒都来祝贺,礼物也送的络绎不绝,宫中到处一片喜庆之色。
惠太妃获准与大阿哥团聚几日,母子重逢,自然欣喜异常。大阿哥虽然身在囚禁中,却对着宫中的消息还是十分灵通,只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惠太妃为了儿子的保全而激动的老泪纵横。短短数日天伦,已经胜过了以前几十年不曾有过的母子深情,人总是在困难的时候,才会觉得亲情的可贵性。
弘历大婚后第三天,跪在老四和皇后面前共同奉茶,老四同皇后饮了茶,打赏后,吩咐他二人“去给你哥哥也奉上一杯茶。”
弘历弘昼依言上前给弘时奉茶,此举让弘时有些不知所措,很是忐忑的接过了茶喝下去,也吩咐打赏。
老四看了看弘时,道,“脱衣服。”
弘时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片,跪在地上“皇阿玛。”
“脱衣服!”老四一字一句的说,旁人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齐妃上前求情说:“皇上有什么事情,不如等几天再说吧,这么多人,可让弘时脱衣服如何是好?”
老四看了她一眼,齐妃没有再说话,只得上前替儿子解开衣扣。
外罩脱了,露出里面穿的内衣来,齐妃要替他解扣子,被弘时推开了双手。弘时此时反倒是镇定了,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开来,把内衣脱掉扔掉了地上。
他的胳膊上有一道刀伤,看样子是新痕,还有后背上也有一道刀痕,长长的,斜过整个背,也是新痕。齐妃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前几日圆明园中行刺之事,到了最后的点算,却是少了一个刺客,朕竟然不知道这个刺客到哪里去了,说起来还真是可笑。他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枉费朕一直视你为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滩,却不知道原来你的武功如此高深,竟然能够躲过朕的亲随护卫!”老四的话语不无讥讽。
弘时朗然一笑“多谢皇阿玛夸奖,儿臣实在是十分惭愧,一直不能在皇阿玛眼里好好表现一番,却不料最后却以这种方式得到了皇阿玛的夸奖。儿臣惭愧!”跪下给老四重重的叩头,然后又去给齐妃叩头“枉费了额娘对孩儿的一番教诲,孩儿只有来世才能报额娘的生养之恩了。”
一番话说的齐妃泪如雨下。
“回去吧,朕不会责罚你,你已经不再是宗室之人,与朕也已经形同陌路了。朕不再管你。”老四伤心的说:“来人,押解弘时回府。”
亲兵架住弘时拖了出去,软禁在府中。老四的话也深深的伤了他的心,他还是个孩子,不过二十几岁,如今自己的靠山八叔九叔都没了,阿玛也不认自己,心中已经万念俱灰,不到三个月,就抑郁而死,年方二十四岁。
绮云关押在大牢之中,她在等待,等一个人的到来,她知道,此人一定会前来。
漫漫长夜实在是难熬,望着牢外墙壁上的一豆灯光,晦暗艰涩,就更加让人难受。
绮云环顾四周,牢房无比的简陋,只得一个铁架子的小窗,地上散乱的铺了些稻草。
她用手拍了拍稻草,不料从中窜出来一只小老鼠来,唧唧叫着跑了,如果是往常,她一定把府中的下人痛骂一顿,然后责令他们把老鼠捉住,拿来给她邀功,如今,哼哼,绮云冷笑了一声。
心里也有了一丝甜蜜,八爷的弥留岁月,也是在这样的牢中吧,夫妻两人同心同德,这样也能感受到八爷的最后路程了。自己不能见,如今倒是能够身临其境,也不枉费了这一生,用不了多久,两人一定可以再次相见。
静雅瞒住老四,找了一袭黑色带帽披风,偷了老四的令牌前来天牢探监。
她偷偷的揣了一包点心在怀里,拿过来给绮云吃。
环顾下四周,静雅凑在牢门前轻声叫着“绮云姐姐,绮云姐姐。”
绮云靠着牢墙在自己的梦里畅想,听见静雅的叫声,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她的双手双脚都带上了枷锁。
静雅从怀里掏出点心包,一层层展开来,捏出一块来送到她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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