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明月楼

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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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来听旨的人中,并没有萧逸仙。司礼官来到萧逸仙牢房。里边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一盏引魂灯明明灭灭,照耀着如睡着一般的萧逸仙。那柄越女剑伴着他,离他的指尖只有半寸远。那剑鞘发出幽幽的冷光。那支玉箫握在萧逸仙手中,使萧逸仙看上去,像是在云端梦里。沉默着的摩罗,正在萧逸仙脚边的一个泥盆里焚化着纸钱。
    牢房一侧的石墙如被雷电轰击一般,一个很大的破洞。穿过一间空着的牢房,那间牢房的石墙也有一个同样的破洞。透过那个破洞,可以看见关着仲孙的牢房。有几个牢禁,正在把仲孙的死尸拖出去。那几个牢禁正说着:
    “这忠义郎和逸云侯隔着两道墙。昨夜皇帝陛下走后,这忠义郎还讥笑逸云侯大人,后来也不知怎么了,等我们进来时,就是这样了。那边的忠义郎,我们把他扒出来,发现他胸口洞穿,已是死了。”
    司礼官轻声问摩罗:
    “这么说,这逸云侯大人,也已经仙去了吗?”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那这圣旨······”
    “我看看什么!”
    摩罗抢过去,打开圣旨,愕然当场——那上面写的是:前朝皇子萧逸仙多年来流落在外,朕深感愧疚。当年未能及时接回安置,是朕的过失。如今朕受奸人蛊惑,冤枉贤侄入狱。此番下旨,乃是为贤侄正身正名,萧氏该有的,朕绝不会短了他分毫。但——萧逸仙领旨后必立刻离开京城,无召不得回!
    摩罗大笑,笑的险些哭出来。
    人都死了,现在这个当初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圣旨,还有什么用呢?
    早知如此,他大约就不必死了吧。摩罗心中这般想着,确是将圣旨揣进怀里。司礼官大惊:
    “你做什么!”
    “只是他应得的!我要······我要把它供在他的牌位旁边!日夜焚香······焚香祷告······”
    司礼官奈何他不得,只得急急奔了回去。
    陈皇帝听完他的报告,沉默许久。哑着声音说道;“随他吧。来人,传旨下去,厚葬萧逸仙!”
    “遵旨——”
    七日后,就在由京城通往姑苏的官道上,有一长队送葬的队伍,向着姑苏方向走去。几十对白马银甲的军士,在队伍的前方开路。三辆各有八匹白马驾车的灵车,走在中间。后面又是几十对白马银甲的军士护送。灵幡招展,雪柳银花。三面素色的大旗上,是醒目的金线刺绣。一面绣着大梁英烈王萧,一面绣着大陈逸云侯萧,一面绣着扫北大将军萧。
    不知从何时起,队伍的后面跟随了越来越多的送葬人。还有人唱起了《花间春》。
    沿途随时都有人离去,也不断有人加入进来。一路官府搭起牌楼迎送祭奠,晓行夜宿,终于到了姑苏城。摩罗和司礼官找到了一处地址。北冥姽曾对摩罗说过,对于她来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不再重要。她最看重的,还是她和姐姐北冥婳之间的悲欢离合。明月楼是这一切开始的地方,和姐姐一起回到她们分手的地方。这是萧逸仙的母亲北冥姽生前最后的愿望。
    此时的姑苏城,依旧有着抹不去的繁华,也有着抹不去的记忆。当这一支送葬队伍经过明月楼的时候,略略做了停顿。明月楼前那些素装肃立的姑娘们,对着她们并不认识的前辈,深情地又唱起了《花间春》。摩罗听到歌声,从马上下来,对着她们作揖相谢。苏美人流着泪水,看着眼前这些很年轻的姑娘们,把她们并不知道的《花间春》后半段唱完。
    歌声引来了很多老年人,他们中还会有人想起明月楼中,曾经的那对姐妹。明月楼,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热闹。如今明月楼已不很景气,苏美人不觉为之深深叹息。
    不久,姑苏城外一个清幽的地方,一座很壮观的英烈王祠建成了。三进大殿分别是萧逸仙、北冥姽、北冥婳的塑像。出了大殿的后门,就是他们的陵寝。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萧逸仙的墓前,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对汉白玉的石狮子。
    终于,有几位明月楼里的姑娘们来上香了。其中的两位,对着英烈王的灵位注视良久,仍是不愿离去。祠堂里那位管事的管家对她们说:
    “这英烈王很灵验的。心诚则灵,做官求财有求必应。”
    “做官求财,那都是男人的事。与我们女儿家何干?”
    “那就去老太妃灵前求求吧!这老太妃,也是你们明月楼里出去的。”
    却不知,那两位女子竟然很不高兴的样子,甩手而去。她们穿过回廊,看到一对老夫妻正在喝茶。听到他们好像正在说着大梁宫里的事情,那位老妇人竟是京城口音。她们不觉放慢了脚步,对那老妇人仔细地看了看。其中一个竟然惊叫起来:
    “姐姐,那老妇人好像是苏美人。”
    “乱说,苏美人不是早就不在了吗?惠贵妃一死,她也消失不见有好多年了。”
    这一声惊叫,惊动了正在喝茶的老夫妇二人。那老妇人站了起来,客气地笑着说:
    “二位姑娘,若是乏了,不妨坐下喝杯水。无需客气。”
    忽然,她的笑容竟如在脸上凝固了一般,眼睛里露出了分外的惊奇。
    “二位姑娘,你们如此眼熟。难道……!竟会是你们?”
    两位姑娘有些尴尬,绯红了面庞。眼前的这位老妇人,竟然真的就是苏美人。苏美人曾经是她们母亲的眼中钉,如今人家不但活得很好,竟然还在这官家的祠堂里,做起了当家的女主人。这个昔日在皇宫里,曾被她们这些高傲的公主歧视的,父皇的嫔妾,如今就站在她们姐妹俩的面前。她们不知该不该回答,也不知该承认或是否认。可是苏美人关心的不是这些,她有些伤感地问:
    “有些年不见两位公主了,公主一向可好吗?”
    不待两位昔日的公主回答,明月楼的几个姑娘已经寻了过来。她们叫着:
    “镜花,水月,快快回去吧!若回去得晚了,妈妈又要责罚。”
    镜花水月竟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逃跑一般跟着她们走了。
    苏美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喃喃地说:
    “原来她们叫镜花水月,难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摩罗问道:
    “你看错什么了?”
    “刚才那两位姑娘,分明就是季娰的两个女儿,晴阳公主和盈蟾公主啊!怎么又叫水月镜花呢?”
    摩罗叫来了老管家,问道:
    “适才那几位姑娘,她们是些什么人?”
    老管家说:
    “老爷是问她们啊!他们都是明月楼的姑娘。来这里上香祈福的。”
    苏美人问:
    “有两个叫镜花和水月的,老管家可认得她们?”
    老管家说:
    “只知道她两个是京城来的,跟着她们的娘一路讨饭,流落在此处。她们的娘死了,她们又无依无靠,就被明月楼的掌家收留了。不知为什么,适才在大殿上,她俩对着王爷的金身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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