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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下了半月的大雨,凤华轩中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雨水积留,当年这座凤华轩是由云不离亲自设计,院后不远处便是云湖。湖上凌烟亭一座,亭柱六方高耸,檐角雕以繁复云纹,精致而又低调奢华,亭中石桌一张,石凳四个,桌上一局琉璃盘暖玉黑白子棋,桌旁小火炉煨着热水,与桌等高的红木几上置放着紫砂壶与全套精致的茶具。
这是云澜重生以来最喜欢的地方。云湖位于云府中央,连接前院与后院,不同方位的岸旁建有三座亭子,凌烟亭便是其中之一,也是专为云不离所搭建的一座。当年云王宠爱女儿不惜在府中大兴土木一事曾也在京中引起争论,惹得个个世家府中的公子小姐都是颇为艳羡。此处平日也只有云不离会来此小憩,旁人若是要来此乘凉需要绕极远的一段路,云王府王妃早逝,后院只贵妾刘氏与两个小妾,先不说来此是否方便,单就身份而言,她们也不会自讨没趣。虽府中并未有明令规定,但府中之人都会避开此地,更别说来这里小憩游乐。
雨仍在呖呖的下着,在湖面激起斑斑点点的涟漪。王妃爱莲,云不离亦喜欢莲花,云湖之上火红的赤莲开的繁盛。非白亦非粉,而是如鲜血艳烈般的红。云澜时常会在亭中软塌上看着红莲出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袭红衣如火,银枪白马,何等的肆意潇洒。又看到了那日满山的火,血染的红,倒在血泊中的亲人模糊的面容。
故人入梦,永无止休的思念与折磨,已经令她渐渐麻木。半月来她已将京中之事探查的一清二楚,短短三月,曾经煊赫的长孙家已湮没在人们记忆之中,甚至已经听不见只字片语。
当时事发后,帝王甚至没有进行再一步的确认便定下了长孙氏的谋逆罪名,朝中提出异议的大臣大多被牵连,连太傅亦因替长孙氏说了一句话而被帝王训斥,最后被迫提出辞呈,在府中告病修养。
半月来云澜一直有意无意的探查云王对此事的态度,从偶然的只字片语与半月的相处来看,云王在长孙氏灭门一案中似乎始终扮演了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既未曾为长孙氏说话,亦不曾随波逐流地唾骂污蔑以附和上意。或许是因为他对云不离并不防备,因而云澜看的出来他表面虽对此事平静,但心中不乏惋惜之意,虽然如今一切都尚未调查清楚,但云澜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她借用了这副身体,若要她对云王动手,只怕她未必下得了手,而云不离也将背负上一道为世人不容的罪孽。
云王本驻守于玉蜀与凤鸾边境,事发后皇帝便一纸诏令召回云王,所以他虽获得了从前长孙家的部分兵权,却要从此留守京城了。这也是帝王的权衡之术,将云王之子云祈然留在边城,其父在京。除此之外,新封的靖国公谢朗不日亦将回到京师。至此,长孙氏的军权已被彻底收归。
一袭轻羽锦被缓缓落到身上,云澜只觉身上一道暖意传来,没有睁眼也知道是采采来了。
“雨后清凉,小姐伤还未曾好的完全,莫要着凉才好”采采忧虑的叹了口气,从带来的托盘中取出方熬好的浓汤。那次的药膳小姐吃了几次便厌了,相反是云王注意到了这一点,专门从归梦楼中聘请了一位专门做药膳与点心的师傅来时常为她调理膳食。那日她托怀碧带去的几句话实则是她曾经与部下联络的暗号,而当归,香兰便藏了二字“澜归”,那句话中不仅告知了他们自己未死,同时吩咐了他们暗中集合势力,找回当时战役过后侥幸存活之人。
云澜并不打算以原本的身份见他们,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云澜曾经的身份是少年将军,如今自己确是女儿身,这一身份的转变只怕谁都接受不了吧。那请来的厨子毫不意外是他们送来的人,然而半月来的相处,她已让他们知道了云澜尚且活着的消息,且也刻意造成了云不离与长孙云澜有着暗中联系,但云澜暂时不会召见他们任何一人的假象,所有后续的命令也经由云不离之手传出。
养伤的半月,七皇子来过云府两次,云澜第一次不曾见她,第二次在路上“偶遇”,他亲眼见她执鞭将一位犯事侍女打的遍体鳞伤,劝了几句便转身拂袖而去。殊不知这场偶遇本就是云澜她自己设计的。云不离死里逃生后性情可以改变,但不能一下子判若两人,改的太多,便难免会招惹怀疑,那些不知内情的还好,怕就怕与这幅身体的原主相知相识之人。
纨绔胡闹的名声对她而言会是一种最好的伪装,只是要她仍然扮作曾经的花痴女满街追着一个皇子跑,确实不太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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