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

第335章 危机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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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大离开了望江南,那片青翠的花木,忽然就凭空消失在了茫茫戈壁滩上,唯有干燥且带着砂砺的风,刮过他的身体。他知道,那是葭萌的幻术,不禁自嘲的一笑,这是摆明是在说,根本不想再见到自己。
    天地是寡淡的苍黄色,偶尔有些黑色的巨石横梗在地面,让人看得多少有些唏嘘,莫名生出一种命如蝼蚁的观感来。栾木甩了甩头,如今还能让他找着的“故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时隔两千年,不管是人还是妖,还能记得住他的,估计跟冬天的树叶似的,凋零得差不多了。
    在这一望无际的戈壁上,时间仿佛是被凝滞了一般,连天空的云彩都如同是被钉在了原处。栾大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无力的挫败,他不远万里回到这里来,原以为一切都会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谁成想,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无措之际,栾大又想起了没多久之前,在琅琊台上,白钰附在自己耳边低语的那几句话。当时白钰对他说,当初之所以会被汉武帝刘彻腰斩,仅仅只是时也、命也。死在刘彻手下的术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论他是真术士还是真妖怪,对于刘彻而言,都不是重点,因为无法实现刘彻的心愿,哪怕是诸天神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栾大与其执意去寻找那些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还不如先去找到那个当初那个把他带离东方大陆的人。可是,这个人正是博望侯张骞啊!他虽然从孟儒那个老家伙那儿打听到,曾经给张骞做向导的是谁,虽然也按着孟儒给予的指引,来到这戈壁滩上,找到了葭萌。但却万万没想到,一见之下,葭萌三言两语便推说不清晰其中的原委。这样的答案,让他如何不怒,怒而动手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只是,他更没想到的是,看着全无攻击性的葭萌,不但能扛下自己几乎使出了全力的杀招,更有几个莫名厉害的帮手。且不说那个出手狠辣的小妖精,便是那头看似无用的地狼,也能无声无息的潜近身旁,给自己下绊子。更何况,还有那头结过梁子的饕餮,若是这几个妖怪联手,只怕他的命就得折在当场了。
    栾大长长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垂下了头,不可控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就快要无力应对了。尤其是在这无比苍凉的旷野之中,他难得的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而这样的情绪,在过往的岁月里,可以是说从来没有过的。哪怕,在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体,灵魂也遭到了驱逐的时候。
    蓦然,一声凄厉的破空嘶鸣,打断了栾大的思绪。一道漆黑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他的面门奔袭而来,转瞬间,他已能觉察到劲风先至。
    不清楚来袭的是个什么东西,栾大也不想贸然出手去接,只一个扭腰,堪堪避过了这道黑影,而那影子带挟带的风刃,却是将他的衣衫下摆,生生的给斩成了两段。紧接着,“笃”的一声闷想,影子钉入了地上的一块巨大砾石之上,劲力之刚猛,直接将那石岩给击出一条长长的裂痕。
    栾大还来不及去细看究竟是个什么物件,那影子来袭的方位上空,突兀的被无形外力撕裂开了个豁口,豁口之中是翻腾的灰白浓雾,稠得像是一锅煮沸的粥水。而后,一个人从那洼浓雾后跳了出来,轻飘飘的落了在砾石碎屑的地面,仿佛没有一点点重量。
    那人一头栗色的头发,用玳瑁素簪束成个四方髻,一身鸦青色的广袖长衫,被那张冷冽生硬的脸,衬出了肃杀之气。他显然是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旁人,因而剑眉微蹙,望向栾大的深邃眼眸尤如是两泓不可见底的寒潭。
    也当真是巧了,这凭空而降的不速客,与栾大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当日在江畔匆匆一瞥的玄昤。看到是他,栾大的目光,不自觉的转向他的来处,半空中那道裂痕已然闭合,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显然,他是孤身前来,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是你……”玄昤只是略微愣怔了一下,他自然是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栾大。他抬起右手曲指虚提,钉入砾石之中的那道黑影,又咻的回到了他的手上,居然是一柄不甚起眼的半透明匕首。
    “是我。”栾大挑了挑眉,玄昤那种明显带着些许蔑视的语气,让他心里相当不舒服。不管这家伙是谁,有多大能耐,在这一刻,栾大都憋了种想要与之一较高下的不服之气。他将双手往身后一负,语气淡淡的又道:“今次不知阁下又是来探访哪位故人……”
    玄昤没接栾大的话茬,甚至是根本就没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环顾四围一圈后,转身向着某个方向走了去。栾大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被气得呕出一口血来。但他也知道,自己与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交集,硬要动手,不过就是意气之争,毫无必要。
    既然无架可打,这里也就再没了让栾大停留的理由,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比起跟人做无谓的争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处理。这地方,离着玉门跟阳关,也没多久的路,他忽然就想去那里看看。冥冥之中,栾大觉得,也许去了,能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也未可知。
    栾大所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所在,孟儒正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张桌子。桌子上除了六枚散落的铜钱,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阿三与阿四,还是很沉默的站立在孟儒身后,他们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但孟儒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也就一言不发的站着,眼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波澜。看那样子,如果孟儒即时化做一尊石像,兴许他们也不会发出丁点的声响来。
    又过了良久,孟儒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将桌面的铜钱,又再一枚一枚的拾回到手里。待他把铜钱揣回到兜里,才轻声说道:“栾先生果然是着急了,你们两个也去吧,说不好他到时会有什么不测。”
    听了孟儒的话,阿三、阿四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而后轻诺一声,冲孟儒拱手施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过了约摸半柱香的工夫,孟儒拿起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听到电话那头接通了,很是恭敬的说道:“先生,栾先生似乎已经见过了望江南的那位,眼下怕是要去阳关、或者玉门关,我让阿三、阿四也去了……”
    他这个电话是打给北山泽的,其实他也不知道,北山泽为什么那么在意栾大的一举一动。但身为下属,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只要北山泽没有说明自己的意图,那么他也就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隔着电话的北山泽静默了片刻,只对他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孟儒看着自己的手机,苦笑一声,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这两个徒弟,此行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他活到现在,也就是短短的七十来年,对于栾大,所了解的,其实跟史书上记载的也没太大区别。除了打北山泽那儿,听到些关于帝王追求长生、不死药的八卦,而对栾大的过往,多知道了几条不足为外人道的信息。
    他的年纪大了,如今的很多事,都要让徒弟去代劳。尽管阿三和阿四,已是人到中年,但孟儒毕竟是将他们从小带在身边,多少有些为人父母的担心。这个世界远不如看起来那么平静,暗流涌动之下,实则险恶无比。一不留神,这两个徒弟会遭逢什么意外,也是说不好的事。
    每到这个时候,孟儒就很能理解那些一门心思要寻找不死药的帝王们。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如此?只是人生在世,或多或少总有些东西是求之而不得的。
    思及此处,他忽然又想起了杜仲那个小术士。那小家伙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手却已是不弱,虽然是仰仗了他那柄玄铁铩的威力,倒也较自己的徒弟多了重保障。孟儒起身走到墙边的格架前,弯身又取出了前不久,自杜仲那里拿到的那张六壬式盘。
    他抬手朝式盘轻掸了两下,像是要拭去原就没有的灰尘。式盘上部的圆形天盘,又兀自沙沙的转动起来,孟儒托着式盘,小心翼翼的走回到桌前,缓慢的放了下去。注视了良久之后,心头百味陈杂。
    这个世界好象突然就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不管是隐藏在人类世界里的妖物,还是低调行事的术士,好象眨眼之间,都活跃了起来。就连这只被封存了数十代的法器,也被人取了出来,这桩桩件件,看似不相关的事,又不约而同的汇集到了一起。
    最终,孟儒又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无论他已经预知的危险,还是那些暂时还未知的隐患,都已在他还未觉察之时,已悄悄的靠近了。就好像是一头渐渐苏醒的凶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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