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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祁无涯一脚将拦路的太监踹开,“母后!”
顾太后挥手让宫婢退下,“皇儿因何事如此大动干戈,竟不容通禀,直闯永元殿,失了皇家体统!”
“母后!”祁无涯眼眶泛红,连日来的疲惫在此时显露无遗,“为何母后要趁儿臣离宫时将小茶处死!”
“你离宫数月,甫一回宫,见了本宫,莫说请安问好,竟为了个宫婢兴师问罪于本宫,皇帝,”顾太后从座上缓缓走下台阶,“你当真令本宫大失所望!”
“儿臣不孝,”祁无涯跪在顾太后面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重重磕过头后,祁无涯伤痛欲绝,“母后为何要将儿臣唯一的知己处死!为何!小茶是唯一一个会教儿臣如何处事,为儿臣出谋划策的人,为何母后要将小茶处死!”
“那婢子竟敢与皇帝平起平坐,在皇帝跟前妖言惑众,企图祸乱君心。”
“本宫为绝后患,”顾太后上前搀扶祁无涯,“那婢子死有余辜…”
祁无涯甩开顾太后的手,“母后为堵住悠悠众口,竟颠倒是非黑白!”
“放肆!”顾太后大喝一声,发髻上的凤尾步摇剧烈晃动,“你竟为那婢子伤了你与本宫的母子情份!”
“母子情份…”祁无涯掩面而泣,“母后若顾及母子情份,便不会杀死小茶!”
“母后你究竟是怕朕在小茶的辅佐之下渐渐有了明君风范,不再任由母后操纵,还是因为皇叔对小茶的情意碍了母后的眼…”
“那贱婢果真手段高明,”顾太后冷冷俯视祁无涯,“将皇帝教化得离经叛道,竟敢如此顶撞本宫。”
事到如今,见顾太后仍然口口声声诋毁小茶,祁无涯连连摇头,伸手摘下发冠,“朕虽为皇帝,却形同傀儡,皇叔掌握大权,母后事事要朕听从,这东胤皇帝,朕,不当也罢…”
“祁无涯!本宫为让你登上皇位,付出诸多心血!”
顾太后咬牙,怒骂道,“你竟要将你父皇的江山拱手让人!”
“即便是傀儡,本宫绝不允许你禅让帝位!”
……
……
三个月前,祁无涯带着小茶给的方案,离宫视察民情。
祁无涯走后,小茶被顾太后借故带回永元殿。
“太后命白姑娘整日摇扇,一刻不得停歇。第二日,白姑娘不慎打翻茶碗,太后让白姑娘跪在茶碗碎片上,手举铜盆,盆中冷水洒了姑娘一身,属下已按主子吩咐,在夜间替姑娘上过伤药。”
五月将宫中情报一一禀报祁瑾。
祁瑾身后大手骤然握紧,她既执意留在宫中,他当然知道,偌大的皇宫,没了他的庇护,她自然是要受苦…
吃些苦头也好,吃些苦她便会乖乖回来求他…
“退下罢。”祁瑾装作若无其事,随手抽出一本书籍。
“属下还有一事,求主子让姑娘回来。”五月不忍小茶受尽折磨,“属下怕姑娘遭了毒手…”
祁瑾几欲应承,但忆起小茶的固执,终是忍住不舍,“命人好生看护,务必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主子既无将小茶接回王府之意,五月也不敢多加言语,“属下告退。”
“慢。”
五月起身时,祁瑾却又唤住五月,“罢了,你且传话于她,若她愿意回府,本王既往不咎便是了。”
“是。”五月领了命,走出观澜苑,转身却又折返回来,“主子,属下还有一事…”
“何事?”祁瑾翻阅着手中书籍。
“主子,您的书拿反了…”五月说完,飞快闪身离开。
乱了…
祁瑾暗自失笑,这女子总能轻易将他扰乱…
将手中书籍摆放回原处,他确是心系于她,但为锉她傲气,他便只能狠心看她受苦。
只盼这女子莫再固执,早些回到他身边…
入夜时分,宫中传来消息,顾太后连夜要将小茶杖毙。
永元殿宫门紧锁,祁瑾翩身跃过高墙,进入殿中。
灯火一片通明,两名太监手持木棍,捶打着一名藕色宫装婢女,那婢女悄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住手!”
众人只觉眼前一暗,一名墨袍男子从天而降,落地时,微风将男子衣摆带得轻飘起。
满地鲜红刺了男子的眼,浅褐色眸子闪过狠戾,一挥手,将那两名太监震得在半空划过半圆,重重摔落地面,抽搐了几下,片刻便身亡。
男子伸手触碰地上那名婢女,将她毫无知觉的身子裹入怀中,“来人,将永元殿中所有宫奴宫婢一律乱棍杖毙,太后凤体违安,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出入永元殿。”
“祁…瑾…”
怀中传来孱弱声响,她半睁着眸子,“祁…瑾…”
“别说话,本王这便带你回府。”
她瘦了,那张本就不大的脸,削尖的下巴让祁瑾的心被狠狠揪住。
“祁瑾…疼……疼…”
祁瑾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乖,很快便不疼了…”
他伸手轻点她身上几处,看着她蹙眉昏睡过去。
早知放任她受苦,会让自己如此心疼,即便是她不愿,即便是囚着禁着,他也要将她牢牢捆绑在身边…
……
……
祁瑾轻轻在她手背印上一吻,“若她熬不过今夜,你们几个便陪葬吧。”
连日来的食不暇饱,寝不遑安,她的身子根本抵不住来势汹汹的病痛,若是熬不过今夜,便回天乏力。
“王爷饶命,饶命啊…”一时间,磕头声“砰砰”作响,“臣等定当全力以赴,求王爷开恩…”
“本王只要她活。”祁瑾视线一刻不曾离开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孔。
“王爷饶命,臣等必定竭尽所能…”几名御医额上已有血印,“王爷饶命…”
“本王只要她活。”祁瑾后悔不已,明明已是思念入骨,为何不将她接回,为何偏就要同她赌着一口气…
几名御医互相对视,救也是死,不救也是死,救,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御医们心一横,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所有法子统统试上一试…
“主子,该给姑娘喂药了。”五月端上新熬的药,强忍泪意看着小茶,“小茶姐,苦日子都结束了,你一定不能有事…”
“放下,”祁瑾轻声说道,“本王亲自喂她。”
祁瑾舀起半勺药汁,小心翼翼喂给她。
药汁顺着她嘴角,沿着她脸颊流进枕头里。
“小茶姐,快喝药,喝了药才能好起来。”五月捂着嘴,小声哭泣着,“快喝药…”
祁瑾面色凝重,将药碗放下,“退下,只需送药过来,其余时间不得打扰。”
“是…”五月恋恋不舍出了观澜苑。
将观澜苑大门掩得严实。
若是小茶当真熬不过今夜,那便让主子与小茶好好相处最后的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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