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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第十一个梦（下）——我的名字叫孤独/p
    （人要去孤独的荒漠才能找到自己，尼采如此认为。）/p
    他睁开了眼睛。/p
    还是那个黑暗的土胚子，还是那个扎人的草稞子，天花板上还是那个苍老的照片。/p
    “为什么？”他想，“我不是应该醒了吗？”/p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自己浑身上下也有了力气。/p
    他很快走到门前，扔开破门栓子，推门看去——/p
    龟裂的大地丝毫没有改变，无边无际。看来这个场景并没有向他手下留情。/p
    “对啊。”他想，“我可以飞啊。”/p
    想到这一点，他很兴奋地冥想飞翔的想法。果然，不一会儿，他慢慢从门口起飞了，直向上飞去。他下意识地向下看了看，龟裂的大地正像自己那时褶皱的皮肤，完全没有任何生机，这个地方给人的是完完全全的寂寞。/p
    “喂。”他（竟然）向黄土地说话了，“再见了。”/p
    正在他向上慢慢飞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拉住了自己的腿脚，他根本动也动不了了。/p
    “是吗？”身后发出了声音。/p
    他惊恐地向后看去——/p
    从土地里伸出了干枯的手臂拽住了他。黄土地伸出了黄色的大手！/p
    “你离不开这个地方。”黄土地在说话。/p
    他还是把持着自己的意念，自己在空中像蛙泳一般在前进。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囊中之物。/p
    慢慢地，黄土又缠满了自己的身上，他又像一具尸体被土地包裹了起来。/p
    当然，他的眼前，就又是一片黑暗/p
    ——————/p
    红岩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很疲倦。/p
    “很厉害。”百合说，“你又创造了‘梦境循环’。”/p
    “但是耗损了不少‘红色火种’。”绿萤说，“用自己的能力创造‘梦境循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p
    “是啊。”红岩说，“可又有什么办法。”/p
    “这回应该可以了。”紫雨说，“他可能会在这里反复醒来，一直到精疲力尽为止。”/p
    “嗯。”红岩说，“就像刚才的‘死亡悖论’一样。意识到自己是个死人，谁不想赶紧醒过来活着。”/p
    “是啊。”百合说，“我觉得，这小子这下该回去了，一次又一次地醒过来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吧。”/p
    “但是，我觉得他一点惧色都没有啊。”绿萤说，“如果他本人不想醒过来呢？”/p
    “那就慢慢等他睡醒吧。”红岩说，“总之，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道难题。”/p
    “好吧。”/p
    ——————/p
    无论他怎么向上飞，黄土地总能把他摁到土地里。一点一点地埋葬这个尸体。/p
    他一次次地在小黑屋里醒来，久而久之，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心里也变得无比烦躁不安。似乎可怕的并不是埋葬他的黄土，而明明是自己内心中一次又一次积攒的孤独。/p
    而在他的内心中，吞噬他的，就是孤独。人到死去的时候真是这样吗？完完全全的孤独。他的内心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希望了。/p
    所以，当他再在某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向外走了。/p
    他就躺在草稞子之上。看着天花板上自己的遗照。慢慢闭上了眼睛。/p
    但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p
    “等等！别睡！睡着就醒了。”/p
    他猛地坐起身来。/p
    “谁？”他说。/p
    “我啊。”那个声音答道，“我叫‘孤独’。”/p
    “啊？”/p
    “来镜子前看看我吧。”那个声音说。/p
    他站了起来，看向床头的镜子。/p
    不错，里面自己的影像在向自己说话。/p
    “你？是我？”他问。/p
    “不不不。”镜中的自己突然变得无比俏皮，摇头晃脑回答道，“我叫‘孤独’。我才不是你。”/p
    “那这是，什么情况？”/p
    “就是你眼见的情况啊。”镜中的自己挠了挠头，“我出来帮你来了。”/p
    “帮我做什么？”/p
    “你不是出不去吗？”镜中的自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梳子，在理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而小白本人内心里突然被自己滑稽的样子笑到了。/p
    “笑啥玩意儿。”镜中的自己停止了梳头，“你自己的样子很滑稽？”/p
    “是啊。”/p
    “你不就想这么做吗？”镜中的自己接着梳理自己的毛寸。/p
    “我怎么想这么做？！”他疑惑道。/p
    “不是吗？”镜中说，“你看看，骚不拉几的，摇头晃脑，显得很阳光，外面的人肯定对这样的人人见人爱呗。你不就想这样吗？”/p
    “我，没有。”/p
    “你多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镜中的自己收掉了自己的梳子，又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牙签叼在嘴里，开始呲牙咧嘴地冲他笑。/p
    “我，很久没有了。”但小白心里被这样的自己逗乐了。/p
    “哦。你每天那么不开心，他们都希望你笑呵呵的，是吧。”镜中的自己还是在很阳光地笑，“所有人肯定都喜欢阳光活泼的孩子嘛。”/p
    “是啊。”小白说，“他们都喜欢。”/p
    “然后你就开心时笑一笑去见人，不开心时把自己锁了起来。”镜中的自己在用舌头嚼着自己的牙签，“有没有想过这是为啥？”/p
    “因为，我难受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他说，“而且自己不开心了，干嘛要把情绪带给别人。有人跟我说了说要我把心里难受的事情说出来交流一下，所以他们说我太内向不会交流，还有”/p
    镜中的自己猛然把牙签吐在了地上，嘟着嘴巴说：“呸！鬼扯。你才不是这么想的呢。”/p
    “啊？”/p
    “因为你不想做给别人看呗。”/p
    “嗯？”小白说，“我还是不理解”/p
    “哎哟，你啊。”镜中的自己不知怎的开始嚼起了口香糖，“那群人在利用你的开心。”/p
    “利用我？”/p
    “是啊。”他说，“你很讨厌这样的行为吧。你就想冷冰冰的，你也不是爱笑的人，你思虑一般很重，所以，干嘛要卖笑。那是人际交往时做给他们看的。因为谁jb喜欢愁眉苦脸的人。”/p
    “可这跟利用有什么关系？”/p
    “每个人都在说，‘你开心，我也开心’。所以受不了你抑郁症的样子。”镜中的自己口香糖嚼的很香，“卖笑很累是吧，那就别卖了呗。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开心在哪里啊。”/p
    “也就是说。”小白说，“他们由于不知道我的快乐在那里，所以只能从表面上看？”/p
    “哈哈！是啊，你个傻瓜。”镜中的自己把口香糖咽了下去，“每天都要过得开开心心地其实都是屁话，骗自己也就算了，还要利用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开心。真是够了。”/p
    “但我每天很难受啊。”/p
    “切。”镜中的自己突然蹦了一下，吓了小白本人一跳，“废话，你烦呗。但是，别人帮不了你，就只出些馊主意，好像几句话就能把你说快乐了。尤其是那些言语犀利好像要逼你快乐的人，从最开始就给自己设定了个‘让你快乐’的目标，就是要通过帮你实现自己的快乐。”/p
    “那我要拒绝帮助吗？”/p
    “拒绝那些很渣很渣的帮助。尤其是上来就你来我往在辩论的帮助。没啥用。”/p
    “然后我要怎么做？”/p
    “问你自己啊。”他说，“你每天都在思考这些，肯定压力大咯。本来就决定了你不是傻乐的人，干嘛非得笑啊。”/p
    “你的意思是，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本身就是我的乐趣？！”/p
    “哈哈哈哈哈！”镜中的自己又开始四处乱蹦，“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啊！”/p
    “哈哈。”小白也笑出声来，“哦对了，你说你叫‘孤独’？”/p
    “是啊。我叫‘孤独’。”镜中的自己说，“我来帮你。”/p
    “怎么帮我？帮我醒吗？”/p
    “切。扯淡。我特么知道你不想醒。”镜中的自己像小姑娘显示裙摆一般转了个圈圈，“只是特么的这个梦有点儿压抑。换一个。”/p
    “好啊。”他说，“怎么做？”/p
    “冲我笑一个。高冷仔。”/p
    “啊？”/p
    “是啊。你看看你内心中的我多么调皮，你就在自己的世界里调皮，剩下的去特么的，好不好？”镜中的自己开始伸出小指抠自己的鼻孔，“嗯？你看这个乱七八糟的社会，谁的内心还能像你一样调皮。特么的看了电影开一炮也就是表面上快乐一下下，能一个人冲自己内心笑的才是好汉！”/p
    “哈哈哈！”小白突然笑了起来。镜中的自己也笑的更开心了。/p
    “来！亲我。”镜中的自己说，“有胆亲自己吗？”/p
    “有什么不敢？”/p
    两人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在嘴唇相对的那一刹那，小白发现冰冷镜子突然变软了，他被彻彻底底地吸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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