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因何造反

    
    巡检马侯在同安镇被张煌言击溃之后，狼狈逃回了巡检司，他知道真的遇到了禁卫军细作，因为普通商队火力根本不可能猛，无论是其训练有素，还是装备的大量精锐火铳，别说商队，就是江西大部分军队都没有。
    如此大的事情，马侯自然不敢隐瞒，他甚至不敢在巡检司衙门呆着，先是跑到了新城县城报信，然后又狂奔到建昌府城，把消息并报给建昌城守军。
    叛军建昌知府名叫刘铭之，得报之后立刻派人喊来守将牛永贵。
    “不可能吧，建昌府和福建隔着数百里大山，禁卫军怎么可能从对面过来？”牛永贵一开始根本不相信。福建总兵l李彦直上次南京之战时便参加了战斗，却是率领船队从长江到的南京。其手下多是水师，便是来攻的话也应该还是走水路和南京禁卫军汇合，然后沿着长江水路进攻江西，哪有放着水军优势不用，却翻越数百里大山来攻的道理？
    “你说一下吧，实情到底如何。”刘铭之对马侯道。
    “牛将军，是真的啊。”马侯连忙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当然，他不敢说自己是为了商队钱财去的同安镇, 而是说接到报告有禁卫军细作在那里, 这才带人去抓捕。
    “他们人数只有百人，留在同安镇的只有二十余, 下官却带了一百多人，被二十余人击败，其装备大量火铳，犀利的很, 一般商队哪可能有这些, 必然是禁卫军细作无疑。”马侯道。
    “也许真的是禁卫军细作。”牛永贵摸着下巴道，“不过就区区一百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也许是禁卫军先锋，其大队人马在后面。牛将军, 咱们不能任由其动作, 你应该带领本部人马迅速开往新城县，堵住杉关要道。”刘铭之想了想，对牛永贵道。
    牛永贵犹豫道：“府尊, 还不清楚对方是否真的派兵过来，就这样仓促带兵奔袭，是否草率了些？”
    “没什么草率的，若是得到了消息，恐怕对方也杀进来了。”刘铭之道。
    “好吧，就听府尊您的。”牛永贵悻悻道。牛永贵本就是江西官军将领，却因为不是袁崇焕嫡系，并不受重用, 才被发配到建昌府这样偏僻的地方。大明有以文御武传统, 江西叛军朝廷同样如此，武将地位很低, 牛永贵虽然为一路参将, 但却得听从刘铭之这个知府调遣。
    然而牛永贵却并不想带兵去杉关那样偏僻的地方，因此以钱粮不足的原因, 在犹豫着, 试图拖一拖。然而没过两日, 突然有消息传来, 大量百姓青壮在禁卫军细作的挟裹下攻打新城县城，新城县城已经被打下。
    “区区一些百姓而已, 新城县连半天都没能坚持，竟然让其轻易拿下, 新城县令是干什么吃的！”知府刘铭之大发雷霆，怒骂着，属官们皆不敢言语。
    “牛将军，你立刻带兵杀往新城县，一定要迅速夺回新城县城。”刘铭之看向了牛永贵。
    “是，大人。”牛永贵连忙答应。因为他也知道，一旦让禁卫军细作控制了新城县，便有了立足之地，其大队人马可以轻易杀入建昌府境内, 而到时整个建昌府都守不住。只有夺回新城县城，方有可能把禁卫军主力抵挡在建昌府境外。对福建禁卫军进攻建昌府, 此时的牛永贵不敢再怀疑。
    在建昌府通力支持下，迅速筹集够了大军开拔的钱粮，牛永贵留下一千军队守卫府城, 带领五千叛军向着新城县城杀来，六十里的距离，强行军之下, 第二天下午便赶到新城县外，距城五里扎下营盘。
    接下来时间，牛永贵开始调遣军队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做着攻城前的准备，他是世袭军官出身，懂得一些攻城的手段。
    第三日一早，牛永贵便开始进攻城池。
    五千军队，并不足以四面攻城，牛永贵只选择了攻打西面城墙。
    换做一般情况，牛永贵并不敢仓促攻城，因为他手下军队也不是什么强军, 而都是原先的卫所军，战斗力并不怎么样。但一是军情紧急，禁卫军主力很可能随时从武夷山杀出，必须迅速拿下新城县城, 才有可能挡住禁卫军的进攻，虽然已经把禁卫军攻来的消息上报给了南昌朝廷，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援军过来的时候，说不定整个建昌府都丢了。
    再一个原因是牛永贵已经弄清楚了新城县城内的情形，知道这帮禁卫军细作就百人，剩下的都是同安镇等处的农民，农民的战斗力不值一提，真正要对付的就是那一百禁卫军细作。区区一百人而已，连一面城墙垛口都站不满，如何能抵挡大军进攻？所以牛永贵有信心能够迅速打下县城，全歼禁卫军细作。
    所以准备好攻城器械之后，牛永贵立刻挥军进攻，为了鼓舞士气，他下了重赏，宣布谁第一个攻上城墙，普通士兵立刻升为百户，军官则一律官升三级，并且赏银百两。谁杀死一个禁卫军细作，赏银五十两，杀死一个守城百姓，赏银二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重赏的刺激下，叛军官兵士气高涨，都想着升官发财，升官且不说，光是那巨额赏银，便足以让人疯狂。
    于是在牛永贵的命令下，叛军士兵抬着云梯，勇猛的向着城墙冲去，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而正如牛永贵所料，守军战斗力很弱，叛军士兵都攻到了城墙下，只从上面零零落落扔下了一些砖石，仅砸伤了几个士兵而已。
    守军如此孱弱，使得叛军士兵士气高涨，纷纷把云梯架在城墙上，手持武器往上攀爬。
    直到这个时候，守军火力才强了一些，开始往下放铳。
    零零落落的铳声响起，大部分却射空，根本没给攀爬的叛军士兵多少伤害。
    眼看着叛军士兵就要爬上城墙，牛永贵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就这，简直是乌合之众，也不知道县城是怎么丢的，那新城县令是吃屎的吗。”牛永贵笑道。
    “将军不可大意，他们战斗力并不差。”随军的巡检司巡检马侯提醒道。
    “不差个屁，你们巡检司更是废物，一百多个号人被人家二十多人杀个屁滚尿流，是干什么吃的？”牛永贵不屑道。
    “将军，他们火铳真的很厉害。”马侯委屈道。
    “厉害个屁，以为老子没有见过火铳吗？火铳这玩意射程近，射速慢，还时不时会炸膛，老子军中根本就不屑的用！”牛永贵嗤笑道。
    “将军说的是。”牛永贵不敢再多说。
    “老子.......”牛永贵继续说时，一下子停住了，就看到原本要攻上城头的手下鬼哭狼嚎的从云梯上掉了下来，一掉便是一大串。然后所有进攻的手下都乱纷纷的扔下云梯逃了回来。
    “将军，守军卑鄙，竟然使用开水，兄弟们实在顶不住啊。”一个逃回的军官带着一脸燎泡哭泣道。
    “用金汁守城正常操作，不用惊慌。”牛永贵语气平淡道。
    “将军怎么办？咱们根本攻不上去啊。”手下道。
    “不用惊慌，都在我掌握中。”牛永贵捋着胡须，一幅智珠在握的样子。、
    沉思了一会儿，牛永贵缓缓道：“传令，调集军中所有盾牌，再把所有皮甲都筹集过来，攻城的士兵穿着皮甲顶着盾牌进攻，应该能遮挡住开水。”
    “将军，好办法。”手下竖起了手指，赞道。
    又经过了一番准备，叛军再次展开了进攻。此次，所有参与攻城的叛军士兵，每人都穿着皮甲，带着头盔，捂得严严实实，手中还拿着盾牌。
    口中衔着利刃，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扒着云梯往上攀爬。
    等爬到一半的时候，果然城上又倒下了开水，然而大部分开水都被盾牌挡住，而身上又穿着皮甲，便是被溅上一些，也造不成实质的伤害。
    眼看着手下即将爬上城头，牛永贵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将军，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马侯忍不住又道。
    “闭嘴，再敢啰嗦，你就给老子去攻城！”牛永贵怒道。
    马侯连忙闭上嘴巴，再不敢多说了。
    在牛永贵的注视下，好些叛军士兵成功的爬上了城墙，登上了城头，然后城头上响起了厮杀声。
    “快，后续的人迅速登城，城要破了。”牛永贵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声吆喝着。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城头上铳声乱响，已经登上城头的叛军士兵鬼哭狼嚎的向着云梯撤退，好些人根本来不及退回，被守军赶上，硬生生的被从城墙上推了下来。
    “将军，守军装备了好多火铳，兄弟们刚登上城墙便遭到其火铳射击，好些兄弟被杀，根本顶不住啊。”逃回的军官哭泣道。
    “废物，他们能有几支火铳，而且火铳射空了再装填需要很长时间，你们若是趁着其射空火速展开进攻，已经把城墙拿下来了，却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子，只知道逃回，反而损失了这么多兄弟。”牛永贵气的火冒三丈，大声怒骂道。
    逃回的军官们一个个被骂的低着头，根本不敢出声。
    “将军......”马侯突然说道。
    “你闭嘴，下一次攻城你第一个上，若是敢逃回立刻军法从事。”牛永贵指着马侯怒声骂道。
    “将军，我是说我有一个办法。”马侯委屈道。
    “嗯？什么办法？”牛永贵不耐烦的道，区区一个巡检司巡检，懂得什么？
    “将军，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生石灰，用纸或布包起来，让攻城的兄弟们拿着，等到他们快要登上城墙时，往城墙上抛出，必然能让守军大乱，然后兄弟们再趁机杀上城头，必然能一举攻下城墙。”马侯说道。
    “嗯，这个办法看起来还不错，可以试一试。”牛永贵摸着下巴，想了想，决定采用马侯的计策。
    “将军，那您看我是不是......”马侯期盼道。
    “好了，不用你第一个攻城了，就在城下看着好了，若是有什么攻城的主意，再告诉本将军。”牛永贵摆手道。
    接下来的时间，牛永贵让属下军队休整了半个时辰，同时让人去寻找生石灰，城墙外有好多房屋，居住着不少百姓，战斗使得这些百姓早已逃跑的不知踪迹，但他们家里的很多东西却来不及带走，比如石灰。派出寻找多士兵很容易就找到了很多。
    “兄弟们，眼看就快要黄昏了，这是今天最后一次攻城，必须打出士气，一战拿下新城县！兄弟们，此战谁若是第一个登上城墙，老子说的，赏银百两，官升三级。此战谁若是敢再撤退，老子亲自在城下看着，逃回来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牛永贵跳着脚，鼓舞着士气。
    “兄弟们，经过咱们数次进攻，守军已经力疲，咱们只要坚持住，肯定能拿下城墙。”牛永贵大声道。
    叛军又被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开始进攻。
    而这次进攻顺利了很多，也许真的如牛永贵所说，守军已经力疲，城墙上扔下的砖石都稀疏了很多，倒下的开水也少了很多，而直到叛军快要登上城墙，火铳连一次都没有响起过。
    “军中的火铳质量多很差，用不了几次便会炸膛，咱们都不惜的用。估计禁卫军细作手中的火铳都已经废了。”牛永贵微笑着对马侯道。
    “将军英明，果然深谙兵法。”马侯恭维道。
    “那是，老子从小就学习兵法，军中这些事熟悉的很，可惜以前得罪了袁阁部手下的人，不被重用，不然老子早就当上了总兵。”牛永贵得意洋洋道。
    “现在袁阁部被皇帝凌迟了，只要此战能守住建昌府，将军的功绩传到南昌，监国他必然会重用将军。”马侯笑道。
    “哈哈。”牛永贵笑了起来。
    “兄弟们已经攻上了城墙，城池就要被咱们拿下。”马侯指着城墙惊喜的叫道。
    “哈哈哈......”牛永贵笑得更加畅快了。
    然而就在此时，县城城门轰然打开，一支军队猛然从城中冲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