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卿和

第三十一章:今朝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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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暗想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是甚不可告人的秘密,便轻声道:“今日。”
    弋黎一愣,又想起来为师者,徒弟过生辰定是要送些东西的,便起身往书屋去了。
    至空目光柔柔,道:“生辰快乐。”
    她笑了笑,“谢师兄的面,鸡蛋特别好吃。”
    一个不知过了多少个生辰的妖,还会想要一碗长寿面吃,独数云末一个了吧。至空还欲说些什么,只见弋黎手里捧着个东西从内室出来,“徒弟,你瞧瞧这东西你可喜欢?”
    云末看一眼,弋黎双手捧着一把长剑,至空看一眼便知此物乃上好神器,剑鞘处乃一条欲腾飞而起的白龙,剑柄处系一白樱结,剑身花纹甚是华丽精美。
    “此剑乃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却也未用它几回,束之高阁甚久,你瞧瞧可还喜欢?”
    云末接过来,触之手感着实不错,她微微用力拔剑,登时剑光寒气映在她面上,她的一双惊喜的眸子也同样显在剑刃上。
    弋黎颇为惊喜,“你与此剑有缘,这剑脾气古怪,跟了我以后我连拔它都拔不出来,索性将它扔在一旁不曾用过。它倒是认你。”
    云末笑笑,论是她见识甚少也瞧得出手里这剑的名贵,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问:“师父这剑可有名字?”
    弋黎想了会,“这剑是开天辟地时上古神器轩辕剑的转世白王所练,后归于混沌,他的坐骑白龙便归于此剑,想来……无名……”
    云末莫名觉得这把剑沉甸甸的,她将剑入鞘递给弋黎,“徒弟修为不过百年,实在是配不上这般神器……”
    弋黎抿抿唇,接过来,使劲拔剑,他真真是用了力气,却丝毫拔不动那剑,“你瞧,我拿这剑有何用?至空你试试。”
    至空接过来,也压根拔不出来,他摇摇头递给云末。
    她疑惑着重新握着剑,只轻轻一拔,剑登时出鞘,声音清脆。果真与她有缘?她抬眸看微笑着的弋黎。
    “替它起个名字,这剑,以后便跟着你了。”
    她缓缓抚着那白龙花纹,清白如云,白刃似霜。
    “唤它霜云可好?”
    弋黎、至空一笑,默许。
    因着云末生辰,弋黎便让至空停了半日不必去种树了。
    不曾想却是让他多做些好吃的给云末。
    他笑着应下来,趁弋黎不注意时将怀里的荷包掏出来递给云末,“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荷包你拿着用吧。”
    云末接过来,一眼就认得是之前她装了金疮药送还给他的那个。
    金疮药已经不在里面了,拿起来还是分量沉沉,至空在里面装了不少碎银子,她翘了翘嘴角,眸里闪着星光:“谢师兄。”
    她细细摸了摸,似是有字,云……
    之前还不曾有,难道是至空早就准备好要给她的么?那字可是他绣上去的么?如若不是今日他预计何时给?
    她不动声色看他,他神色自若,敛着眸子,表情只淡淡的柔和,她暗叹一声:果真是你自己想多了……
    弋黎不知从哪里抱出来了几坛子酒,至空忙过去帮他。
    “云末今日你生辰,师父与你开心开心,你尝尝我自己酿的这酒可好?”
    至空望一眼弋黎,眼神里是:怎的从不见你拿出来?
    弋黎回瞥他一眼,“好东西哪能随便拿出来,你师妹面子大,你跟着尝尝,不能多喝啊,我要与云末一醉方休!”
    云末笑了笑,酒塞被弋黎打开,满室酒香瞬间扑鼻,纵是不爱酒的闻了,也不由的分泌口唾沫。云末接过弋黎为她斟了半杯的白瓷酒杯,红唇微抿,醇滑香甜,似是携着这世间所有的柔和与香醇,细细品来,微微带了些辣意,而后唇齿留香,满口高粱发酵过的香味。
    弋黎将长袖子挽的高高的,斜躺在矮机旁,神色颇为满足,声音都软绵绵的:“师父不是诳你吧。”
    “好喝。”云末又斟一杯,自然是这酒味道甚好的缘故。
    至空也尝过,却不再斟第二杯,不是不好喝,而且他不允许自己放肆。
    酒是好东西,助兴用、浇愁用,可独独不能多饮,他自律克制,浅尝辄止。
    弋黎瞧在眼里,这便是他藏着好东西万年都没拿出来的由头,云末不一样,她若喜欢,定是与他喝尽兴才好。
    他瞧的也准,云末虽面上一直冷清,但性子却是率真率性,现下便持杯与弋黎共饮。
    至空一个不留神,一神一妖一坛子都空了……他摇摇头,哪能这样干喝啊,便起身去准备些下酒菜,走到门前时听见弋黎些醉的声音:“这酒啊,叫今朝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遂!”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遂……
    他顿了顿,回眸望那矮机前的两道身影,微微一笑,今朝便醉吧。
    到了他做了许多菜也没人赏光,他以飞快的速度端进来,却见又空了三坛子……
    弋黎一直叨叨叨说个不停,云末便眯着眼睛笑着,不说话,瞧起来也像醉了,只是坐的依旧挺直。
    “徒弟啊我跟你说,你师父我啊,这些年在这山上,我心甘情愿的!我不愿意替别人做事!啊…不愿意…不愿意…我把自己困在这山上,可……我心是自在的!我……自在……”
    云末又抬手与弋黎碰一杯,一饮而尽……
    感情是这样喝的……
    至空愣了愣,一口一杯,怪不得喝的这般快…
    “云末,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你和你师兄都一样,稳重,骨子里带着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嗝……塌下来,都淡定自若……我当你们师父,说起来你们这么大,倒是还不如你们……”
    至空目光柔柔,这些话,他头一次听……
    “你且放心。我弋黎别的本事没有,在我这山上一天,我便护着你们一日!嗝……”
    云末笑了笑,美目似喜非喜,轻声道:“谢师父。”
    “来,与师父再喝一个!”不过一炷香……五坛子没了……
    他一神一妖从中午喝到了晚上月照西楼……
    弋黎亲手酿的,自是用大坛子装的……
    这一神一妖似是忘年交似的,喝到最后弋黎直接躺在了地上,喃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问前程莫问……归路……”
    “莫问前程……莫问归路……”
    至空一滞,莫问前程,莫问归路……
    他的归路呢?他可曾有归路?他的归路,大概是条黑漆漆只他一个独行的路吧……
    他没有归路……如若只他摸着黑走下去,他宁愿自己没有归路。
    那旁云末拄着额角,几不可闻道:“归路,自有归路……”他将目光放在她微红的脸上,贪婪的掠过她的红唇,她阖着的眸,她轻轻一动的长睫毛,她明明不曾笑却翘着的唇线……
    自有归路……
    如若我的归路是你,可好?他将已经睡着的云末打横抱起,云末一双纤长胳膊甚是自然的揽上他的脖颈,他向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师父道句:“先送师妹回去。”
    从大殿内室到云末屋子不过半炷香脚程,至空却感觉走了百年那么久,云末偏头落在他颈边,含着酒香的呼吸就温柔洒在他脖子上,似乎他每个毛孔都被打开灌进“今朝醉”,他垂眸看一眼怀里的女子,笑了笑,“这般撩拨我……”
    酒不醉人人自醉……
    至空将云末放在塌上,喘了口粗气,似乎他也喝了不少似的,竟也有些许醉意……他明明只尝了半杯而已……
    实在是上好的酒,在她嘴里一过,愈发香甜。他摸了摸云末的长发,笑了笑,替她拉过一旁的被子,“睡吧,做个好梦。”关好门去“处理”那位正醉的不知自己叫啥的师父……
    弋黎被他拉起来,远没有云末那般好待遇,他哼哼唧唧道:“来……再喝!”接着带着酒气便打个长嗝。至空蹙蹙眉,怎的喝的是同一个坛子里的酒,云末那依旧是酒香四溢,到弋黎这便演变成了“酒臭”……
    他施法封了自己的鼻子,甚为嫌弃的将弋黎扶到了塌上,又施法替他盖上被子,将一番战场清理干净,重新没入了树林里。
    他睡不着,也不想睡,纵使他不愿将仇恨日日时时挂在心上,可梦里还是不免会重温到五月初七那日妖王殿被血洗的惨状……
    兴许是妖,那日之事他虽尚在襁褓,却也并非丝毫记不得,他记得老妖王老妖后抱着他,逗他笑、想着要为他起个什么名字……
    老妖王甚是开心,然后接过了一个贴身侍卫递过来的酒,乐道:“至空!我儿必大有作为!”
    那是他唯一关于父母的温情记忆……
    他被老妖王两个心腹一路护送到了东海老龙王那里,整个妖王殿大概只有他与那两个心腹尚且逃过一劫。东海龙王与他父乃生死至交,当年因忤逆玉清老龙王被从天上打下东海,一时间从炙手可热变成了门可罗雀。期间唯有一个老妖王待他如初,听闻妖王殿之事,他便将正巧早至空出生的一对双生子送出去一个,将至空养了五千年。
    那五千年,尚且喜乐。
    后来老龙王归于混沌,他实在不能再将多一分的危险带于东海,便留信私下走了,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打听被送出去的那个小龙子的下落,倒久久不曾有线索。
    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个唯一的“圆满”场景,为何他父在那一夜忽然失了法力?老妖王在妖界安安稳稳了数万年,难道就那么容易被斩草除根么?
    他决然不信……这其中,定有问题……可他那时尚且年幼,又压根找不到尚且活着的那两个侍卫……
    至空目光沉沉,眸子里阴云密布。风起风又停,却怎样都吹不散……
    东海。
    苍辛着一身褐色长袍,在案前练字,用的字帖是当年老龙王亲手所临,他父已归混沌两万年,他时时会想起老龙王的教诲。
    他笔停,一双细长的眸子向着门口眯了眯,眸光微敛。
    “禀王,属下查到些许线索了……”
    苍辛握着的笔一滴墨滴下,在上好的纸张上缓缓渲染开来,犹如一朵绽放的墨花。
    “说……”他知晓当年同胞亲弟被父亲匆忙送出去后一直在私下打听他的下落,当年不知是何缘故,护送他亲弟的亲卫失了下落,多年来苦寻不得。
    前来禀告的鱼妖无声将寻来的消息告诉了苍辛,苍辛眸子终是一阵喜悦,还活着就好。
    他极力克制激动,缓声道:“多加看护他,时机成熟我去接他回来,再着信告诉至空,让他不必担忧。再问问他,考虑的如何了……”
    “诺!”苍辛所言考虑之事便是几次三番让至空反了玉清,莫说至空多年过得不安稳,因为玉清,他一家支离破碎,永不得团圆。这天下如今哪有安稳,神不像神,妖不像妖!
    他韬光养晦数万年,若反也不是反不得,只是与至空一同长大,至空从小便有主意,他也愿意跟着他听他号令。至空若反,自是倾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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