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流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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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平凡无奇的房间后，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色泽暗淡，笼罩着岁月的痕迹，边角处已然斑驳脱落，显然并没有受过太多注视。
    可这扇陈旧衰老的门后，却连通着另一个玄妙世界。
    狭小的空间被宏大的夜幕笼罩，夜空中遍布星辰，交相辉映，如珠如玉，不见半丝云气。精致细滑的大理石栏杆围出一个十米见方的平台，清透的纱帘随风飘动，如同在风中起舞的袅袅烟雾。
    沨浥关上门，整个门便仿佛融化在夜幕中消失不见，找不出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这是一种特别的幻术——隐。这种力量可以将空间分裂，并将另一个空间的影响嫁接到此处，从而实现跨越各个空间的目的。
    明明门外只是普通民宅，穿越“隐”之后，却赫然站在了高塔之上。在星辉下静静伫立着的，显然已是另一个世界，别一座城市。
    沨浥捧着茶托，走近靠在栏杆上的白发女子，这女子样貌与沨浥神似，更添端庄风雅，二人并立，白发在风中萦绕纠葛，勾出一抹冷然的风情。
    “姑姑，茶沏好了。”
    女子闻声，神色微动，转身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抬眸看了一眼神态谦卑的沨浥，缓缓开口：“沨浥，可有感应？”
    “圣之希望已然现身。”沨浥恭敬的态度，让人难以将方才那句亲昵的称呼，对应到二人身上。
    “六圣集齐，是到启程之时了。”
    “是。”早已习惯了女子的态度，沨浥乖巧地点头。
    “想不到小楚为了阻止圣之希望的觉醒，居然不惜动用了隐族的力量。”女子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神情。“这是早已注定的命运，连神都无法轻易挑拨，更枉若是她。”
    这一句感慨，忽而让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末了，还是长辈打破沉默。“明日你与渊夜约见凌熙，我去劝劝小楚。”
    “是。”面对这位自幼冷淡的姑姑，沨浥实难找到别的话语。
    “你回去吧，圣女要传话了。”
    沨浥抿了抿唇，只能沉默着依言退下。
    “沨浥……”在沨浥转身之际，耳边忽而想起女子低低的呼唤。
    “姑姑？”沨浥回头，竟隐隐带着一丝雀跃。
    女子本只是心中默念，不想低声说出了口。沨浥耳力胜过凡人，敏锐地抓住了她锁在舌尖的叹息。见她听见，女子反而欲言又止。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照顾你，委屈你了。”女子白色的长发垂肩而落，两侧的发簪绾住少许头发，弯曲的刘海隐藏了眼睛，但哀伤与歉疚依然从眉宇中悄然流露。
    “不会。姑姑身肩重业，不比常人……这些，沨浥都明白。”沨浥淡淡应着，嘴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利落地关上了门。
    见侄女果断地结束了对方，沨浥的姑姑这才敢撩起刘海，苦笑起来。“小楚，我们其实，又何尝不是同一种人。”
    “心不在焉的，作甚呢？”飘渺却神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发女子立刻恢复肃然神色，转身跪下。
    皎洁如玉的月华中，逐渐淡出一个人影。只见一个十岁上下的女童走出夜幕，白净的皮肤几乎与月色揉成一片，紫色的瞳仁神秘宁静，三千世界颠覆流转，都汇聚在她的一个凝眸中。
    少女全身发出淡淡的光芒，说明这并非实体，而是幻影。然光是幻影，就足够震慑人心。
    “圣女大人。”女子双手交叉于胸前，双膝下跪“请指示。”
    原来，这神秘高贵的女童，便是赐予六圣力量的圣女。
    圣女双手握于胸前，闭上双眼说道：“占梦师秋澈，命你传令六圣，速速启程，攻破泪之封印。”言讫，圣女随着圣洁的光芒消散无踪。
    秋澈谦卑地弯腰，仅来得及说上一声“是。”对圣女而言，只需听到这一个字，便足够了。
    可她和沨浥呢？多年来刻意的疏远冷漠，为的，难道是沨浥一声声一板一眼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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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星师白静夜起身走回隐的另一面。看到静坐在窗边的女儿，正望着摇曳的风铃出神。
    “渊夜，方才圣女传话，你们该出发了。”静夜温柔地将手搭在女儿的头上，将话语传入渊夜的心中。渊夜虽然拥有六圣之力，却天生失聪。这么多年来，她们一直如此交流。
    身材娇小的长发少女颔首，开口说道：“方才您在隐界等待圣女传话时，我感应到了圣之希望的出现。”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静渲望向城市的天空，和“隐”世界里的万千星辉相比，孤岛的天空灰暗得像未上色的底片。
    渊夜低下头，默默握紧了胸前，闪耀着白色光芒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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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熙带着慢慢偷偷回到家里，将慢慢重新锁在狗窝里之后，凌熙原路返回，再次沿着自家的管道和屋檐，翻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回来之前，她已经专程到小河边洗净了双脚，免得在屋子外墙上留下犯罪痕迹。
    接下来只要悄悄回到床上，安心睡觉，便没有人知道她偷溜出去过的事情了。
    虽然她是第一次半夜溜出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技术已经相当纯熟。
    “回来了？”黑暗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将做贼心虚的凌熙吓得惊慌失措，腿下一软，直接跳进了窗边书桌的桌肚里。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怕打雷，每次遇到一个人在家的打雷天气，凌熙都会躲到书桌的桌肚里去。凌熙的书桌是两边封闭式的，又靠墙放置，只要拿起椅子挡住唯一的入口，就构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让小凌熙产生了足够的安全感。
    房间的灯被毫不容情地打开，凌熙眯了眯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母亲正阴沉着脸站在房间门口，眼神犀利地看着自己。
    心虚的凌熙立刻准备开口道歉，可想起了母亲对自己的种种欺骗，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是谁理亏还不知道呢！凌熙挺起胸膛站了起来，顺带拍了拍沾上窗户槽里灰尘的膝盖。毫不退让地看向母亲，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母女二人对峙了片刻，母亲忽而一声叹息，凌熙恍惚中有种错觉，仿佛妈妈在这一声叹息之中，便苍老了许多。“坐下吧，把你想问的事情说出来，我全都会告诉你。”
    凌熙正襟危坐在床上，上下打量着坐在面前母亲，她心中有太多的不平和疑问，却突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我今天早上，透过穹顶结界见到了一个和我很像的男人。那是哥哥吗？哥哥他在结界的另一边对吗？”凌熙试着整理思路，早上的奇异经历，是一切异常的开端。
    “我想是的。其实，穹顶之外还有着另一个世界。你的爸爸和哥哥，应该都在那里生活着。”
    “那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呢？我和哥哥不是双胞胎么，不是一起出生的么？”凌熙继续问。
    “穹顶出现的那一天，正是你们出生的那一日。”
    “你哥哥凌旭顺利出生之后，先行被抱离了产房，交给了你的父亲。变故突然来临，穹顶从天而降，直直落在产房门口。将产房内外一切为二。只是当时我还在为了你的出世而努力挣扎，等到你平安落地，医生打开房门，我们才知道这末日的到来……”一家四口，连张合照都没有。那个率先出生的男孩，她都来不及看一眼他的模样。
    “那为什么从小到大，您都要骗我说他们死了？”凌熙激动起来。
    “因为你一旦知道了这个真相，一定会动起打破穹顶的念头。我是你的母亲，你的脾性我最清楚。正因为是你，我才更不能说。”凌熙的母亲楚倩不自觉地揪起了床上的竹席。
    “打破穹顶不是好事吗，只要打破穹顶，所有分离的亲人都可以重聚。何况我有这样的能力！”凌熙将脖子上的吊坠展示给母亲。
    “我知道，我都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六圣之一，知晓你的命运，我才不愿意让你涉足这一切。”凌熙僵住了身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在她面前流下眼泪。
    哪怕失去了丈夫和一个孩子，独自带着凌熙长大的母亲，一直是独立坚强的模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凌熙忽然觉察到了母亲身上一直压制着的巨大悲伤。那是洪荒一般的哀愁，却卷不走命运的钟摆。
    “六圣之行每百年轮回一次，次次有去无回，你要我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不归之路？我宁愿你们两个各自安好，也不想看着你们携手走向毁灭。”
    “我们？”凌熙一惊，瞬间捉住了关键字眼，握住了母亲的手，“您的意思是，哥哥也是六圣之一？穹顶外面也有六圣？”
    母亲看到越发激动的凌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孩子，她最清楚不过，既然让凌熙知道了真相，就再也无法阻止她了。何况事已至此，整个世界的命运已经进入新的轨迹，已经不是靠留住凌熙一人，就能停止的。
    能让他们兄妹携手相伴，或许已是命运赐予他们的，最大的仁慈。
    －－－－－－题外话－－－－－－
    上一代名字不用记住的，只是线索人物。大家不用费神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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