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流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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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不禁直接打蒙了柳絮，更让刚刚咽下一口香茗的未尘岔了气，伏在桌上呛咳不已。
    凌旭呆愣了两秒，尚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柳絮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重复了一遍“童，童养媳？”
    “哦不不不。”凌旭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纠正，“是我妹夫，妹夫。”
    方得了一刻喘息的未尘，听闻凌旭再次冒出的惊人之语，复又咳嗽起来，凌旭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怎么都是他不知道的事？
    柳絮瞧着各自狼狈的二人，有些疑惑地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说起来，小絮你家这客栈规模可观，如何会如此门庭冷落？”未尘自不打算在外人面前过多争辩，忙岔开话题，提出疑虑。
    这客栈离繁华街道不过一个转角，内部设施齐全，装饰也十分精美，虽然如今人去楼空，可观装饰摆件、器具风水，依稀可见当年盛景。
    “都是陈年旧事了……”柳絮发出了超乎年龄的深沉太息，娓娓道来。
    “两位应该知道，我们闻香城以茶闻名，其中又以四大茶楼为最。轮流主办每十年一届的茶道论会——嘉木盛会。天下雅士都爱来闻香城的四大茶楼集会。
    可天下人皆知闻香城四大茶楼，却不知晓这四大茶楼并非恒古不变，往前十年，我们柳家，本也是风头鼎盛的茶楼世家之一。而这栋客栈，也是茶楼改建而成。”
    凌旭与未尘作为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实际并不知晓这些前史。但听柳絮此言，闻香城的茶文化怕是在流岚世界享有盛名。
    两人对视一眼，幸好和他们提起这个话题的，是单纯年少的柳絮，才让两人的无知未曾暴露。否则哪怕是外乡人的说辞，都容易引起怀疑。
    柳絮可不知晓两人片刻之间，心中已然拍过惊涛骇浪，径直说道：“当年，我们藏茗茶楼亦是高雅之人集会之地，我家这种绝品茶叶在那时很是出名。因为此茶总用我祖母亲手烧制的茶盏盛放，故而得一”一盏茶“的诨名，熟悉的来客只需说”来一盏茶“，便是指此茶了。也是因为如此，让这茶叶到如今也没个名字。”
    “孰料十年前，在我爹爹继承茶楼，开始筹备嘉木盛会的会后，茶楼里却发生了一起惊天血案。”
    “血案？”听到血案二字，原本已有些困倦的凌旭蓦地来了精神。他在部队里负责的往往都是执行类任务。但其实他对于刑侦类的任务，一直抱有极大的好奇与热忱。
    “起初，有一位客人喝了‘一盏茶’后当场死亡，我可以保证那绝对不是茶叶的问题，那是经过加工的茶叶。可是事情发生之后，流言四起，许多客人都望而远之。”
    “当时嘉木盛会举办在即，大家都不想多事，只是先做了撤柜处理。可诡异的是，当我祖父将‘一盏茶’全部撤柜之后，客人们还是接二连三地死去。官府以蓄意投毒之罪将我爹捉走，并对我爹严刑拷打，逼他认罪画押。可怜我爹从未害过人，受了天大的冤枉，又如何说得出‘真相’？不久便因为体弱死于鞭挞之下。”
    这……二人对视一眼，眼前的少女低垂着头，说到伤心之处，已是泪眼迷蒙。年少不懂事，只知道爹去了官府就没回来过，懂事之后，对于父亲在牢中所经历的酷刑，却是想也不敢再想。
    “听闻爹爹惨死狱中后，悲痛欲绝的娘亲也跟着上吊自杀。那年的嘉木盛会紧急转移给了别家主办。可盛会之前，镇子突然被魔物袭击，弄坏了不少参与机会的展商的货品，也伤了不少人。奇怪的是，唯独我家茶楼却从未被魔物干扰。”
    “流言又起，说我父母死后化为厉鬼妖魔，要接着害人。还说我家茶楼是一栋专门吸人精魄的鬼楼。本来茶楼生意已经走向末路，最终却连房产变卖也操作不得……”
    “祖父经此大难，整个人变得阴气缠身，不苟言笑。渐渐地，与原来的朋友都失了联系。连外地来客见到他的模样，也不愿来住了。所以今天有人入住，我特别高兴。说实话，我已经许久不曾与人说过话了。祖父坚持经营着这家客栈，说一定会有贵人前来解救柳家的命运……”
    “节哀。”凌旭不免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连老人家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变的封闭无常，一个小姑娘家跟着那样的老人度日，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小絮，不知可否能再帮我们泡一壶安神的茶来？”未尘递上手绢，轻声对柳絮询问。
    “当然可以。”柳絮挂着泪痕绽开一个微笑，她知道未尘这是在给她理由暂时离开，重新打点自己容姿。遂起身开门。“我去拿茶叶和器具，二位稍等。”
    “有劳了。”两人望着柳絮掩好门，相望片刻，陷入一阵沉默。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片刻，似有无声电流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这个……误，误会啊。刚才那个童养媳，绝对是误会，你可别当真啊。”看见未尘递来的复杂眼神，还是凌旭先崩不住开口解释。
    “这我知道。但妹夫这事我可也没答应。”未尘语重心长地按了按凌旭的肩，“放心吧老凌，我不是为了找你算账才支她走的。”余音未落，未尘一剑刺出窗外，窗外刺客吃痛掉落在地，潜行而去。
    未尘将剑上鲜血挥去，归剑入鞘，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从刚才柳絮的话判断，这种茶似乎可以驱赶魔物，只有人类才能靠近。”
    窗外的潜伏者从进城就开始跟着他们，但因身无灵力，且武功低微，二人并不将其放在眼中。不料这人倒也坚定，一路跟踪到此，偷听了一堆有的没的的八卦，直到被未尘刺伤，才仓皇逃跑。
    带着身上伤口，怕是也不敢回去复命去了。
    “魔物怎么会突然进攻城市？城镇中人群集中，阳气旺盛，魔物轻易不敢靠近才对。”凌旭对这点小小的插曲浑不在，已经完全投入进当年的事件。
    “魔物不会自行向城市靠近，但如若城中有强大的灵气或怨气吸引，又或者有人在背后指挥……”
    “如果这种植物可以趋避魔物，那么柳絮的父母应当不是幕后主使。不过方才她不是说这原叶有毒？”
    “不是原叶，得要遇到一定温度的水才会显现毒性。”未尘道。
    “我感觉这气味挺舒服。植物所散发的特殊清香，导致魔物靠近不了。就跟艾草驱虫一样吧。”凌旭努力在空气了嗅了嗅，他方才之所以选中这家入住，正是因为陈旧的木门背后隐隐飘散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如果是这样，那要是能带上一点新鲜叶子，我们接下来的路途，或可稍许抵御魔物侵扰。”两人思及此，都觉得这家店当真是选对了。
    “说回那个血案啊，我觉得商家在自己店里动手，无异于自取灭亡，应该是不可能的事。那么问题就在于毒茶叶是如何流失，而客人又因何陆续中毒死去？”凌旭低头思索。
    未尘见他露出认真模样，眉头微蹙，“老凌，你不会是想插一脚吧？我们另有任务，不可久留。”
    “我先问问情况总可以吧。”凌旭知道未尘严谨的性格，并不将话说死。
    未尘还想再说，柳絮已经将门敲响。“二位，茶具拿来了。”
    “小絮，你方才说这茶楼本是高雅之士爱来之处，又在准备全国盛会，那当时是否有不少知名人士聚集？”凌旭询问柳絮。
    “不错，当时为了参加嘉木盛宴，有不少都是知名人士提前来到闻香城，富商、官员、学者等等都有。”
    “这些人有仇家也犹未可知。”
    柳絮点头如捣蒜：“很多人都是压迫百姓的残暴份子，我们表面对他们恭恭敬敬，但实际上也是恨之入骨。”
    “那也就是说，有许多人都对他们不满，有杀人动机了？”凌旭思索着。
    “不错，而且还想嫁祸给茶楼老板，一石二鸟之计。”未尘接着说。“魔物来袭与血案发生之间相隔多久？”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我还是一个懵懂小童。但是我们家向来不与外人结怨，这点我可以确定。”柳絮睁大眼睛，仿佛这样便能使她的话语更立得住脚。
    “那同行结怨呢？”凌旭又问。“闻香城既然是茶城，竞争应该十分激烈。柳家又要负责嘉木盛会，眼红的人不在少数。”
    “这……”
    “或是你的祖父或者父母与别人有什么瓜葛。”
    “我也不太清楚。”柳絮叹气，这些年祖父对这些往事绝口不提，她又能知道多少呢。
    “每位客人都会点一样的茶吗？”既然动机上暂时没有线索，凌旭只好对杀人工具再行确认。
    “不会，每位客人都有不同的喜好，而且随着季节变化，也会换茶。不过我家独制的‘一盏茶’倒是几乎桌桌必点。”
    “如此说来，还是这茶被做了手脚？还是真的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谋杀。”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凌旭有些意外于柳絮决绝的态度。
    “因为，当时有人在桌上刻下了代表凶手身份的暗语。”柳絮终于将血案的关键秘密全盘脱出。“我娘……我娘就是看了这条谜语之后，才自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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