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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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昨日送上了夙夜殿下参中书令沈渭的奏折。
    由于证据确凿，参的又太过突然，沈渭根本就无法反驳，好在账本上的名字只是他的一个管家，他只能推出管家来保命，可是谁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捞这个走私利润？
    最可笑的是，朝野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为他说话，华庆王和司马桓一声不吭，谁都不敢趟这趟浑水，更何况，他沈渭一人独吞所有的利益，活该没人救他。
    云夙夜，这个女人为什么离开了朝廷还能够威胁到他？
    “中书令沈渭，涉嫌东海走私，革职查办！”
    如今他都革职查办了，即便是想报复，又有什么资本？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倒是看清了朝廷里的人心，真是映照了那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所有的感慨，都变成了他的一声叹息，搁浅在这盏清茶中。
    东海腾龙岛。
    “仇厉，你什么时候卖主求荣了？”那个坐在虎皮椅上的美艳女子饶有兴趣地看向仇厉和他身边的那个银发女子，“这个东岳皇族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仇厉一言不发。
    明昭忽然觉得，有时候还是女扮男装方便一点，至少面对女人的时候不会受到这么多敌意，那个女人的眼神里分明有嫉妒和隐藏的极深的杀意，“这位大娘，仇厉从来都没有卖主求荣，我也没给他半点好处，因为，我一直都是他的主子。”
    大，大娘？银狐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滞，她看上去有那么老吗？拼命压下心底的愤怒，银狐的语气里还是有一丝危险，“你一直是他的主子？我和仇厉相识二十多年，从来都不知道他认了一个东岳的女娃娃为主！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法子让他听命与你吧？说吧死丫头，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还真是个粗鲁的女人，明昭勾起红唇，噙了一抹恣肆的笑容，“下作？比起用红颜蛊保住容颜的你，我究竟能用什么法子才能比你下作？”
    红颜蛊，这种蛊一旦种下，每隔七天就要和不同的男子欢好，吸取男子身上的精气，以保种蛊的女子容颜常驻，的确是一种不太光彩的蛊术。
    “死丫头，你给老娘住口！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老娘绑起来！”银狐的确是用了红颜蛊，可是她不允许别人提起这件事，明昭无异于直接掀开了她的遮羞布。
    仇厉立刻护在明昭身前，“都给我滚下去！”
    明昭微微一笑，将仇厉拉到身后，指甲一划，一滴鲜血从她如玉般的指尖滴出，她催动体内的三和蛊和内力，食指一弹，将那颗血珠射到了银狐的张开的嘴里。
    银狐感到口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她有些脱力的蹲下了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昭，“怎么可能？疆主不是称病在闭关吗？你到底是谁？”
    “她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我。”明昭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抬起她的脸，“我是你的主子。”
    银狐抬眼死死的盯住她，的确，这张脸是很像夙疆主，可是这头发，传闻夙疆主曾经去过东岳，难道……她真的是疆主的女儿？这三和蛊的确不假，也就是说，慕璇玑骗了她？
    “听话。”明昭的眼眸忽然深邃起来，像星河一样。
    银狐仿若遁入了魔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个月后。
    “主人，你真的要走？不带上我吗？”仇厉眼中带了一丝哀求，站在船头，看着准备下船的那个银发女子。
    明昭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我的身份在东岳是个公主啊，带你这么个粗汉回去岂不会被人笑死？行了行了，不必送了，银狐，季离，你们记得，以后再无南寇，只有南商。”
    季离和银狐点了点头，银狐趴在甲板上问明昭，“疆主，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迟早会回来的，等我。”明昭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下了船。
    船后的仇厉忽然转身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真的不下去吗？”
    那人一直待在船舱里，听到仇厉略有一些忧愁的话，语气清冷，但似乎又隐含了笑意，“不了，我还会再来找她的，送我回西楚吧。”
    云墨疏站在月港边，澄澈的眼底绽开笑容，看着明昭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然后连忙跑上前，“姐姐，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雪狐从明昭的衣襟口探出头来，明昭笑着低头亲了亲它，仇厉已经告诉过她情蛊的解法，这几天季离也已经帮她将火镜花炼成了丹药，如今，她只需要去皇陵里找到鲛珠，她的情蛊暂时就不会危机她的生命了，虽然楚清河的不告而别让她有些生气，但是一想到她似乎也做了这样的事，就没办法责怪楚清河。
    也是，他本来就不该孤身一人到东岳来，为了她贸闯大漠，去摘那传闻中的火镜花，险些为她丧了命，又怎么能离开西楚陪她一起去东岳？
    可是纵然她能想出千百条理由来说服自己楚清河离开她是应该的，但是她依然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每每想到，心里仿佛被剜下了一块肉一样，生疼生疼。
    “姐姐，姐姐！”云墨疏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和担忧，“你怎么哭了？”
    明昭琥珀色的眼瞳猛的收缩了一下，回过神来，脸颊上的确有被润湿之感，眼眶也有些酸涩，她抬手向脸上摸去，然后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擦掉泪水，转而轻松地笑道，“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
    “嗯，姐姐，我已经向朝廷递了折子上去，还有前些日子，崔南以你的名义递了一封折子参了沈渭，如今沈渭已经被革职查办了。”云墨疏带她往军营这边来，刚刚明昭那脸上带泪的模样却一直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不过心中又浮上一丝疑惑。
    沙子进了眼睛真的能流那么多眼泪吗？海边能有什么沙子这么嚣张？
    “我知道了，这个小人，回京之后定饶不了他。”明昭敛下心中的落寞和伤感，“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回京了，芩州这么大，我还没有好好逛一逛，不如你陪我去？”
    云墨疏喜上眉梢，叫来安凌吩咐了几句，朝明昭笑道，“走，先换下这身铠甲。”
    “对了，你还没有原谅罗嵩吗？”明昭自然是察觉到了云墨疏对待几个副将的亲疏变化，上回她失足落入海中，离得最近的是罗嵩，可惜却没来得及救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看罗嵩这心性挺不错的，是个人才，不要因为我而有了偏见。”
    云墨疏微微一怔，心下一暖，点了点头。
    入夜。
    明昭曾在西楚的时候也逛过应天城，微服出巡的时候也去过柳州，如今来到这东岳的芩州，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东岳的民风较西楚要开放一些，大街上的女子轻纱薄衣，微露香肩，尽显窈窕的身姿。芩州街道上的人家喜欢种花，如今已是五月，暮春的花色已尽，但初夏的花香已起，别致的街巷款落，流水和石桥，真是有一种水墨画一样的韵味。
    “姐姐，你想去哪儿啊？”云墨疏已换了一身浅青色衣袍，换下了白衣，在东岳，白色是国色，上朝的官员和皇亲贵族都偏好白色，他若穿一身白色就太过招摇了。
    “云墨疏！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叫我哥哥吗？”明昭一袭宝蓝色衣袍，打扮却是男装，五官也稍加修饰了一下，绝美的面容上添了几分硬朗，吸引了街头不少女子的秋波。
    云墨疏觉得有些好笑，她一个女子的魅力竟然还超过了很多男子，“好，哥哥，东岳各州都有夜市，你可愿赏脸去瞧上一瞧？”
    明昭琥珀色的眼眸里忽然像是有星星在亮，然后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你们芩州的夜市里，哪家青楼的生花魁最漂亮？”
    云墨疏恍若雷击。
    翌日。
    “姐姐，崔将军，一路顺风！”云墨疏骑马为他们送行，眼光最后落在了明昭身上，“姐姐，一定要保重啊，有时间再来芩州吧。”
    “好，一言为定！”明昭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摸了一下怀里的小汤圆，才和崔南一起带着五万崔家军朝着燕京，绝尘而去。
    云墨疏看着她的背影和猎猎飞舞的银发，唇角不由的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他的姐姐云夙夜，完全不比他的大哥差，强大的母族，无双的才智，惊人的武艺，如果她有意要争夺皇位，必定是大哥的劲敌，他忽然有些担忧，只希望他最喜爱和敬重的两个人不要同室操戈，手足相残。
    快到燕京时，明昭忽然开口问崔南，“崔将军，听说中书令沈渭大人前些日子被革职查办了？据说是因为我们在芩州发现的那本账本，可是瑞王没有递过折子，本宫也没有递过折子，你说，究竟是谁做了这么一件忠君爱国的事？本宫真要到父皇面前好好夸赞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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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一行终于结束了，有点舍不得云墨疏小哥哥呢，不过不管是明昭对他还是他对明昭，都是那种很亲切的姐弟之情，在东岳小河不能有太多情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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