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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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清晨，阳光已经耀眼，有一丝丝凉风吹到回廊上。树影轻轻摇动，知了只是轻吟还未开始集体高歌。回廊上有个少女，尖尖下颌，白皙的皮肤，蜷缩在阴影中睡着。寝房的门打开，一个小宫女走出来伸个懒腰。“啊～早上就已经这么热了呀！”她发现了睡在角落里的女孩：“玉笙，玉笙，你怎么睡这里？你又梦游了？”玉笙揉揉眼睛，“霜月！我又梦游了？”“今天是殿试的大日子，你快梳洗整理一下吧。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你今天得打起精神来。我还有两颗清清丸，吃了能撑个半天精神，正好分你一颗。快去！”
    玉笙起身，将裙袍抖了抖，“哦，没关系，今天巳时开考，还有些时间。”
    对于自己这个梦游到毛病，玉笙也苦恼不已，从记事起，就常常在睡着的时候在这丹青苑游荡。做了些什么都不大记得，偶尔能有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都是些摘摘花草，攀攀树枝的事情，所幸没有被长师发现，也就相安无事。
    玉笙所在的是羽国的皇宫，她是丹青苑的小宫女，今年十三岁。三岁起执笔学习十载，今天是进行考核的日子。由书画官考核后，将分成等级送往主宫伺候。最优的两名伺候当今羽王习字或作画，并且负责装裱，保管王上的书印等。余下分到宫内的书画院或是学馆，伺候王子公主的书画。
    丹青苑这拨宫女应试共二十人，十有八九最想去的并不是王上的主宫，而是大王子的澜宫。羽国大王子，芝兰玉树，聪颖非凡，三岁开蒙，王上从各国延请名师教诲。如今大王子16岁，已入朝堂论事，成为辅国栋梁。
    女儿家爱俏，单单是才情智慧并不足以让大王子成为众女子的梦中情人，而是因为大王子生的俊俏。传说羽国开国先祖是上古仙人，真身是一只凤凰。因为眷恋凡间的情爱，在众仙神隐的时候，他选择留在人世间。选择了一处风水上佳的山谷，开垦扩张，建成一国。如今的羽王是开国先祖的第五代传人。羽国的王族，是流淌着神之血脉。王族的人无论男女，长相皆是俊美非凡，大王子更是其中翘楚。
    玉笙只是在宫中远远的望见过大王子一次，大王子路过花园，在俯下头之前看了一眼。大王子仿佛有束光围绕其周身，行为优雅而不失稳重。只一眼，就已经让人由衷赞叹。所以，众小女子的疯魔仰慕，玉笙深以为然。不过，仰慕归仰慕，玉笙心里明白，大王子和小宫女，如云泥之别，只是仰慕而已。
    玉笙梳洗完毕，开始整理自己的画具和一应用品，跟着，长师带着几位师傅来了，大家聚在一起，跪下认真听长师训话：“今天是考验你们学艺多年成绩的时候，不要紧张，只要好好运用技巧，发挥出平时的最好水平。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该冒犯的如果冒犯了，谁也救不了。我希望大家过后都有一个好的去处，而不是被逐出宫去。”
    玉笙抬起头看向长师，长师略有些年纪，确仍然有着秀丽的轮廓。平时她公正严明，且对徒弟都是倾囊相授的，玉笙非常尊敬她。
    “下笔之前，要心有所向，注意整体画作的意境。”长师看向玉笙：“大家准备一下，等会儿宫人来领。玉笙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叮嘱你。”
    玉笙随着长师到学堂中，长师坐着，玉笙立于一旁。阳光渐强，平日满满的学堂现下空空的，有只蝶儿寻着阳光飞进来，扑扑停在一支斗笔上。一阵风吹进来，斗笔有些摇晃，蝶儿复又飞起。“当！”长师将茶杯放在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你看你，天天神游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怎么是好？玉笙，你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工笔画的麒麟，那些丹青官都比不上。但是你这个性子，太闲散。今天的殿试你不要太轻慢，如果评价太低，会被放到书馆，太屈才了。”长师眉毛都皱到一起了，“可是走的太高，我怕你会得罪人，你的闲散性格对付不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呢！”
    玉笙闻言不免脸红：“都是玉笙不好，惹得长师操心。我今天会小心的。”
    长师看着玉笙，拉着她的手：“谨慎些，好吗？”
    “嗯！”玉笙答应。
    “好了，去吧，准备一下。”长师拍拍她的手，让她出去。
    玉笙出了学堂，立马找到霜月：“霜月，你的清清丸呢？给我吃一个。快！”
    霜月忙拿给她：“知道担心了吧！成天没心没肺的！”
    “嗯”玉笙检查自己的工具道：“今天不能给长师丢脸，我知道她担心我。”
    “你呀！今天表现的好，对自己以后可以大有影响的，也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前程！”霜月认真的说：“不过，玉笙，虽然你是宫中长大，不用考虑父母兄弟。但是，你也是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对吧？好的去处，以后才能遇到好的人才，争取嫁个好人家！”
    “知道啦”玉笙笑着说：“宫人来了，走啦！”
    玉笙低着头，跟着队伍缓缓来到永泰殿门前。抬头仰望殿堂上挂着《秀开百粤》四字匾额。永泰大殿只有在举国选材的大日子才使用，今天书画丹青的四个长使全部到场。玉笙的师傅们也都来了。宫人宣布：“开考！”当下开始宣读考题。
    场内只有偶尔的杯盖声响，考生宫女忙着作画，考官从旁仔细观察给予评分。今天考题是“锦上添花”。玉笙思索片刻便下笔，开始仔细描绘锦鲤。下笔娴熟，线条婉转优美，考官频频点头。描绘完兰花后，玉笙打算做只粉色蝶儿。她发现赤色用完了，慌忙在工具中摸索。不想在装工具的袋子里摸来摸去一不小心竟然摸到一只小刀，手被划到了。“啊！”眼看手指上漫出殷红的血滴到了画上。玉笙惊慌无比，慌忙把手指擦到身上。再看画，俨然有一滴红色落在花旁。怎么办！再重新绘制已经来不及了。看看长师，她已经发现了！长师虽然仍然端坐，但是手里紧紧的攥住衣服。玉笙低头，乘着其他考官没有察觉，想了一想，赶快找个帕子缠住手指，找到赤红开始作画。她将红色的点渍添上几笔便成一只灵动的蝴蝶。总算不影响整个画作。有惊无险！
    殿试结果当天已出，优秀的两名去主宫伺候王上。幸运的霜月被选入大王子宫内。玉笙入丹青学馆，能够继续研学作画，也算是很好的去处。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庆祝，以茶代酒感谢各位师傅。玉笙给长师磕头，长师看着她叹了口气，笑着扶她起来。霜月拉住玉笙在回廊上开心极了：“玉笙，玉笙，我要去大王子宫里了！我太幸运了！能天天看着大王子了！”霜月捂住脸。玉笙抱住霜月：“矜持一点啊月月，不过恭喜你得偿所愿啦！”
    今夜的月光无比温柔，掩映在烛灯下，玉笙看着草间的萤火虫点点发呆。她对于未来没有太多憧憬，或许是因为自己从何处来不清楚，所以对自己去向何处也没有明确的想法。不像其他女孩，她是从小在宫中长大，三岁前被养在杂物库房。长到三岁时库房主管私自变卖货物东窗事发被处死，她也被赶出来了。没人说得出她是哪里来的，只听说她当时是在一个宫中遗弃的锦盒里被发现的，库房主管便养在杂物间，不过给口吃的。虽然三岁，且瘦弱不堪，可却看得出肤白和脸型轮廓尚佳。恰好丹青苑在选宫女，长师心善收留了她，她于是便开始学习丹青。当时捡到她没有任何关于身世的物件留下，只有一枚小小的铜钱挂在胸口。铜钱上的字被磨掉了，只余一个隐隐约约的玉字。长师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玉笙。相比其他小宫女鲜活的性格，玉笙始终有些散漫。未来对她来说不清楚会是什么结果，她从未想过可以嫁人出宫。但凡出入宫廷的男子，除了伺候的宫人，其他都是王族亲眷，官宦子弟，谁又会要一个来历不明孑然一身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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