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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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沐，你真的不和阳儿相认？”
    少年摇摇头，一双眸子在阳光下映成了琥珀色，纠葛着不断替换的光和影。
    “郡主不需要一位随时为国尽忠的驸马。”
    “可阳儿那么聪慧，要怎么骗过她？”
    “圣上，您便说唯一的燕氏遗孤逃去云通了，看在相识的薄分上，郡主就不会再追查下去。”
    黑夜里，靠在枝头的男子望着半轮明月，任由凉风袭卷他的白衣和长发，任由月光映照着这黑与白。
    *
    初阳照在山谷里朦胧成一卷泼墨山水画。从山洞内走出来的男子望着眼前薄薄的雾气皱起眉头，眼波流转，一片刚飘落在眼前的枯叶转眼就飞了出去，像一片利刃将这薄雾撕裂，直直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树上的人虽感到吃惊，但还是迅速从树上跳了下来，身法轻巧在薄雾里形同鬼魅。
    这位被郡主看上的先生，竟有这等身手。
    “郡主不是说过，不要再跟着她了。”
    苏沐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瞟到另一个方向，看到这目光变化，蓝袍人低眉答道：“我们还是想追随郡主。”
    苏沐勾唇浅笑，薄雾将这俊美的面孔添上几分朦胧，几分魅惑。
    “也对，有你们这群枢密院的暗探时刻保护着，云通国自然就知道这被收回封地的嚣张郡主有多受追崇了。”
    听到这话蓝袍人陷入沉思，即使被面罩遮住了面容，也不难看出他的纠结。
    苏沐笑着转身。剩下的他不必说，身为枢密院培养的暗探，也自会明白怎么做才是对他们郡主最有利的。
    “先生！”
    这时山洞内发出一阵嚎叫，震得山谷里的飞鸟扑腾扑腾四散逃离。
    北骄阳怒气冲冲跑出山洞，看到不远处的白衣身影后脸上这才挂起笑容。
    只是还没走近就瞅见另两个人影。
    “郡主，请让小人代替他们留在您身边尽忠。”
    北骄阳走近跪在地上的两人面前，挑眉望着另一个面色苍白不停在发抖的瘦弱身影笑道：
    “那你呢？都冻成这样了，还能替夫报仇？”
    “报、报……”
    话没说完，那少妇就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哎，犟。”
    昨日让她进山洞取暖，她偏不肯。帮她在外边生的火也被扑灭了。
    “送她回城内，我们到楠灵山碰面。对了……”北骄阳转身，望着蓝袍人笑道：
    “这身衣服换了，咱们正大光明结伙出发。”
    “是！”
    蓝袍人的嗓音里隐着欢喜，不过没走两步，那本晕了的少妇又睁开了眼，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蓝袍人，跌坐在地上直直盯着刚回过头的北骄阳。
    “哪有这么犟的，属牛么。”
    北骄阳长叹一口气蹲到少妇面前，用折扇抬起她的下颌一字一顿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少妇不语，还是直直盯着北骄阳，脸上一丝惊恐也没有。
    “先生！”
    北骄阳几分负气起身，走到苏沐身边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耳语道：
    “我只对两种女人有办法，一种怕死的另一种必须得杀的。她两种都不是，你快帮帮我！”
    苏沐点头，唇边的笑意瞬间就安抚了北骄阳。
    “起来罢，你可以跟着郡主了。”
    嗯？
    北骄阳愣愣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少妇，发现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心里也就作罢了。
    送她回去，也不过送走一具行尸走肉。
    而况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很容易对付，生不出什么事端来。
    “跟着我可得精神点，不然还没报仇你就被我给捏死了。”
    北骄阳转身，没有看到蓝袍人面罩下的几番欲言又止。
    不过……
    北骄阳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一路上就不能这么清苦了，这小妇人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
    “呐，你们是一对兄妹，我和苏先生是一对夫妻……”
    小树林里北骄阳慷慨激昂陈述着自己的计划，话到一半，三双眼睛就不约而同盯住她的前胸，不带一丝犹豫。
    北骄阳蹙眉，撑开折扇挡在胸前几分幽怨，改口道：
    “那我和苏先生是一对兄弟。你们二人拿着通商官牒进入云通国内，我和苏先生凭本事溜进去，就在这个阳春酒楼汇合。”
    北骄阳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抬头，看到妇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看什么看？又没本事现在杀了我。”
    瞧见妇人低头，北骄阳继续道：
    “一路你们为明我们藏暗，你们俩快想想卖什么赚的快，我们吃什么住哪都指着你们呐。”
    抬头，又看到妇人盯着自己，忽然紧张对着蓝袍人道：
    “好好看住她，我怀疑她想饿死我。”
    北骄阳无比严肃的表情让苏沐不禁笑出声，就连一旁训练有素地蓝袍人也不停清着嗓音来掩饰。
    “卖药如何？”不曾想一直沉默不语的妇人开口，“我娘家是开药铺的，自小耳濡目染。而且云通国稀缺的药材都是从我们北羌运过去的，卖这些药材也比较受云通人的青睐。”
    “嗯，好办法。”
    北骄阳敲着折扇赞许道。虽然现在各国表面祥和，但国与国之间的通商私下也会受到局限。
    但药材不同，这是民众缺一不可的。
    北骄阳虽早想到药材上，但毕竟术业有专攻，太生分反而招疑。
    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最后再确定一遍后，四人两两分开行动。
    “你怎么不告诉郡主你都知道了？”
    蓝袍人几分疑惑，手里的掌中刃也准备就绪。
    只要他听到的回答不满意，哪怕违背郡主的指令，他也要去掉这个潜在的威胁。
    “郡主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妇人停住脚步，望着前方出现的道路抿紧嘴唇。全然不知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刃。
    “可能是郡主觉得，面对一个仇家，总不会有面对一个仇国绝望。害死我相公的南诏国就算再颓败，凭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如何？我刚刚还在想，若是郡主不同意我跟随，活着也无望了。大人……”
    妇人转身仰头望着蓝袍人，一直空渺的目光竟起了波澜。
    “跟着郡主，我是不是就报仇有望了？”
    “当然。”
    蓝袍人摘下面罩，露出十分年轻又清秀的一张脸。
    “有郡主在，我们北羌就能稳固泰山。总有一天南诏国会为它的挑衅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你便放心追随郡主，以后你一定能明白我今日所言。”
    年轻男子坚定地眼神被妇人看在眼里，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才让人惊觉，原来她还正当韶华时。
    “那更不能让郡主知道了。”
    妇人的话先是令蓝袍者一怔，随后他便恍然大悟。
    面对寻仇者郡主尚且能三番两次放过，若得知这人尽心追随，毫无武力的妇人，不就成为负累了。
    “我们北羌的儿女，果然重义！”
    就凭她敢替夫报仇，他就没有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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