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风云录之君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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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异兽穷奇/p
    一行五人正在赶路，走在最前面开路的叶沧澜突然停了下来。/p
    队首那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老林子里面小幅度摇曳着，随着火把顶端桐油的燃烧，发出细小的“噼啪、噼啪”声。/p
    走到这里，这条山间古道有些开阔平坦起来，已经容得下两匹马并行了。/p
    但是，夜幕方降临时的那阵阵凉风，早已经停下……除了火把的那一点儿“噼啪”声，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响起来的细微的“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连风声也没有了……路上再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p
    在叶沧澜突然停下的瞬间，风长林等人也很默契地一起收住了脚步。/p
    气氛莫名的有些诡异。/p
    一盏茶……一炷香……一刻钟……整整过去了一刻钟，一行人都没有继续赶路，哪怕是挪动一下脚步，伸一伸手的动作，都没有。/p
    随着一道清亮似狗叫的“汪……”过后，一阵窸窸窣窣的似有什么东西踩在铺满枯叶的古道上离开的声音渐行渐远……/p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p
    岳启峰、风长林、背着萧沅汐的郑西岆才走了过去。/p
    他们一起低头看了看刚刚叶沧澜注视的地方，然后，风长林伸手拍了拍叶沧澜的肩膀，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古道的另一侧，无声无息地绕了过去。/p
    风长林的手掌接触到叶沧澜的肩膀时，拍了满手的水渍……他的面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轻颤着，一身衣服，早已经湿透了。有深夜的露水……更多的却是，冷汗。/p
    他们并排走在开阔了许多的古道上，个个面沉似水。/p
    叶沧澜偏过头，对身侧的风长林苦涩地道：“长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穷奇吗？刚刚那东西，看起来像牛一样，偏偏身上长满了刺猬一般的利刺，发出的声音如同狗叫……我感觉，我们，都打不过它。”/p
    方才，就是这么个小牛犊子大小的东西，在幽幽的火光中，当着叶沧澜的面，啃食了一具尸体……众人走过时，路的一侧，还有许多尸块残骸，脑浆、碎肉、内脏混合着血液，红白相间的流了一地。/p
    也亏得叶沧澜心大，看完了这玩意儿把尸体开膛破肚、挖心掏肺的整个进食过程，只是出了一身冷汗，没尿裤子，也没有吐。/p
    乱世之中，一朝战乱，人命比草贱，饿殍遍于野……将门之后，早已看淡了许多东西。/p
    “忘了这一切吧……”风长林面色不变，“西岆和启峰也是一样，这件事，不要让沅汐知道。”后半句话，却是对郑西岆和岳启峰说的。/p
    他自小博览群书，脑海里，已经悄然地浮现了一段文字。/p
    上古奇书《山海经》有言：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嗥狗，是食人。/p
    《山海经》乃是神州浩土的志怪书籍，流传时间久远，作者早已不可考，成书于上古时期，年代甚至比炎、黄还早，全书现存十八篇，相传原有二十二篇。现存的山经五篇、海内经五篇、海外经四篇、大荒经四篇。书中的描述光怪陆离，九成九都和当今的神州浩土世界对不上号，邽山在哪里，上面有没有穷奇……这事鬼才知道。/p
    但风长林一行人经历了晚上这件事，却知道了峣山里流传着的妖兽吃人的传说，是真的。/p
    古道两边的老树上飘下了几片枯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慢慢地和泥土的腐朽之气混合在了一起……用不了多久，那个运气不好的不知名路人，也会被世人所遗忘。/p
    在风长林等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久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古道上。/p
    老林子里黑得令人发指，他并没有拿火把，一路行来，却似闲庭信步一般，没有任何的磕磕绊绊，身形稳如泰山。/p
    他走了一会儿，便在距离尸体半丈前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p
    在黑暗中，他似乎也能看见。/p
    然后，负在身后的双手右手伸出，并指如剑，朝尸体旁边一指，只见一道白光从他指尖射出，“砰”的一声以后，古道上就出现了一个一人方圆的大坑。随后，他左手大袖一挥，无风的夜里平白的起了一阵强风，尸体连同着混合了血液的地皮便被扫入大坑，再一挥，原属于坑中的那些泥土也重新掩盖了回去。/p
    “穷奇？有趣了……”他低声的咕哝了一句后，便再次负起双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p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家里有哪些人，曾经过得辉煌或落寞，既然今日，不幸死在了这荒山野岭，成了畜生的晚餐……那么，有关于你的一切，也都是曾经了。/p
    死后，有人为你收尸，得以入土为安，在九泉之下，你也该瞑目了。/p
    ……/p
    约莫行了一刻钟，郑西岆感觉趴在背后睡着了的萧沅汐动了动，估计她就快醒了。虽然他的肩膀宽阔，走路也平稳，已经尽量让萧沅汐睡得舒服一些了，但怎么舒服，也还是一个正在走动的人啊……萧沅汐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在一个人的背上睡了这么久，全身血液不通畅，依然会难受。/p
    果不其然，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萧沅汐细若蚊蝇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p
    “西岆哥，我要下来，手抽筋了。”/p
    她一发声，旁边的几个哥哥弟弟就听见了，郑西岆刚单膝跪地蹲下，风长林和叶沧澜便一左一右地把她扶了下来。/p
    萧沅汐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左臂，又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说着：“我饿了……”风长林等人闻言纷纷抓起包袱准备给她拿干粮，手还举着呢，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苦笑起来。/p
    “我想吃哥哥烤的兔子腿……”/p
    风长林一干兄弟面面相觑。这丫头果然会给人出难题，大晚上到处乌漆抹黑的，上哪儿给你找兔子啊？至于你的哥哥萧逸清，按照往日的习惯这个时辰该是在书房读书吧，现在么？估计还在念叨着你，连读书也不安生了咧。/p
    岳启峰“锵”的一声拔出长剑，转身就往路边的老林子里钻。/p
    这可把风长林几个兄弟吓坏了，那只小穷奇还没走出多远呢。看它的个头并不大，之前狭路相逢时之所以没和他们干上，估计是因为饭量不大，晚餐已经够吃了，而且他们个个拿着火把，人多势众，动起手来不论输赢多少要吃点小亏，这才吃饱以后就掉头走了。可倘若这小畜生没有回巢，有点儿什么吃过晚餐以后还要在外面散散步、养养生，或者睡前要再吃两口夜宵这样的习惯，然后正好和形单影只的岳启峰撞上了。/p
    那岳启峰岂不是要宣告完蛋大吉了？/p
    郑西岆大手一伸就把他给扯了回来，“老弟你干嘛去啊？”/p
    岳启峰瞥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萧沅汐，面无表情地道：“给沅汐打兔子去啊。”/p
    郑西岆反手就往岳启峰的头上甩了个爆栗，张口便骂：“你这练功练坏了脑袋的笨蛋！你不知道那只小畜生还在附近吗？要是遇上了，我们不在，你打得过它吗？你小子被叼走怎么办？老岳家就你这么根独苗，你家老爷子知道了还不把我们哥儿几个给活剐了？你……”/p
    岳启峰正摸着敲疼的脑袋被郑西岆骂的直翻白眼，却被萧沅汐伸手拉到身后护了起来。她跺着脚，对着郑西岆嗔怪道：“西岆哥，什么小畜生？你骂启峰做什么？我只是说我想吃烤肉而已……”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刚才闻到了烤兔子肉的香味了，你们不用去找兔子了，前面一定有人在烤肉，我们再往前走走，找人家要一点就好了。”/p
    郑西岆闻言，愣了一下：“前面有人？”/p
    岳启峰嘴角一抽：“在烤兔子？”/p
    风长林、叶沧澜相视一眼，齐齐看向萧沅汐：“你确定？”/p
    萧沅汐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朝几个哥哥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当然确定！我的鼻子可灵了，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的鼻子吗？别忘了小时候你们每次躲在哥哥的书房里偷酒喝可都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没有好吃的，我才不想再往前走呢……这么晚了，困死了。”正说着，她还真仰起头拍拍嘴巴，打了个哈欠。/p
    风长林几人被小丫头可爱的模样逗乐了，郑西岆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了，反正我们也要继续赶路，再往前走走就走走呗……还要西岆哥背你不？”/p
    萧沅汐摇了摇头，“不了，胳膊抽筋，腿也麻了，我自己走……”说罢，玉手一伸从背后岳启峰那里拿过火把，脚下也没闲着，已经一蹦一跳地率先往前行去。/p
    天那么黑，附近又刚有一只小穷奇出没，风长林他们哪里敢让她走队首？慌忙跟上，前后左右正好一人一个方向的把她保护在了中间。才顺着曲折的古道拐过了几个弯，前方豁然开朗，竟是来到了一块方圆百余丈的空地！远远的就看到空地中央立着两个小火堆，一个背影正在两个火堆之间来回走动着，他弓着腰，这边停一下，那边停一下，对着火堆在忙碌些什么。/p
    果真有人！/p
    风长林他们顿时精神一振，愈发加快了脚步，待走得近了，尚未开口，背影已经转过身来，对着风长林等人拱手便拜，一张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依然清秀的脸庞笑容灿烂：“诸位兄弟，好久不见！长林、西岆、沧澜、启峰、逸清……嗯？”/p
    “逸清”二字刚出口，他便愣住了，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萧沅汐几遍以后，又再一次看了风长林几个一眼，“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没认错人啊。”确认过一次以后，他看向萧沅汐已经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逸清兄！五年不见，你怎生长得这般漂亮了？！！”/p
    然后，就看到他口中称呼的“逸清兄”，朝着他翻了个大白眼。/p
    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连同着一向沉默寡言的岳启峰，已经大笑着上前同他拥抱。/p
    “苏越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p
    “苏小刀，你终于出现了！可想死我了！”/p
    “苏呆子，五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呆！哈哈！”/p
    “你的绝神斩学到第几式了？有空一起练练？”/p
    ……/p
    “喂！”看着和清秀青年乐成一团完全把自己忘在一边的风长林四人，萧沅汐不由得又是气恼又是糊涂，终于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你们这是怎么了？看到这家伙比见了我爷爷酿的美酒还高兴……都魔障了嘛！”/p
    风长林他们这才想起了旁边还有个爱生气的小姑娘，忙笑着把苏越推过来向她介绍：“这是苏越，来自中原东部地区的第一强国大唐，跟我们几个还有你哥哥萧逸清可是过命的交情，年纪么，只比你哥小一个时辰，同样是二十岁。小沅汐，按理来说，你也该喊他一声‘苏越哥’。哈哈哈哈……”/p
    “才不要呢！”萧沅汐皱了皱琼鼻，指着苏越道：“我穿的虽然是男装，但傻瓜都看得出来人家是个女孩儿……这家伙看起来又蠢又笨，本姑娘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怎么能有一个这么呆的哥哥！”/p
    被眼前误认作是萧逸清的姑娘如此这般一通点评，苏越也不恼，只是笑笑，朝她拱手赔礼道：“当年和逸清兄共患难时，逸清兄曾和在下提起过，家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说两个妹妹里面，最最宠爱的便是小妹沅汐。想必姑娘便是逸清兄经常挂在嘴边的沅汐姑娘了。在下驽钝，错将姑娘认成令兄，还请姑娘见谅。”/p
    他神色认真，跳动的火光倒映在他清澈的眸子中，闪烁着如同暗夜星辰的光芒。/p
    萧沅汐的满肚子火气不知为何就有了熄灭的迹象。却依然抿着嘴，脑袋一扭，竟是不愿看他。/p
    眼看着萧沅汐还在闹着小脾气，一旁的苏越还拱着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风长林等人只好过来打圆场。/p
    叶沧澜嘿嘿地笑着，对萧沅汐道：“沅汐啊，你不是念叨着要吃你哥哥萧逸清烤的兔子腿吗？”说着，他指了指两个火堆，其中的一个火堆上面，正好烤着一只已经在往外面冒油的兔子。/p
    萧沅汐还没反应过来，苏越已经“哎呀”一声怪叫，喊着糊了糊了，赶紧跑去翻面。/p
    看着方才还咬文嚼字和自己认真道歉的苏越现在满嘴碎碎念、手忙脚更乱的模样，萧沅汐不由得“噗嗤”一声掩嘴而笑，心中最后的一点儿阴霾也烟消云散。她回过头向叶沧澜道：“是啊……可是他又不是我哥，虽然也是烤兔子，但他没有我哥的手艺呀。”/p
    一旁的风长林却是摇头晃脑地插嘴道：“非也……非也……沅汐，你可知道，你哥的大厨天赋是被谁发掘出来的？”/p
    萧沅汐侧过头看向他，大眼睛里写满了疑问。/p
    “嗯哼……”一道闷雷似的声音响起，郑西岆清了清嗓子接过话茬，“是的，没错，他就是得了苏越这呆子的真传。”/p
    叶沧澜坏笑着点头，“他做出来的东西只会逸清做的更好吃，不用怀疑……”/p
    岳启峰嘴角扬起，“如果苏越放弃武学改投御膳房，武道的路上，我会少一个对手，而御厨们的世界，将永无宁日。”/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