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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下为棋/p
西元2255年,大魏景帝十年秋,秣州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魏国的事。/p
奋威校尉萧逸晨在未经朝廷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带兵闯进了建安郡治所建安城,以建安太守李子通私通北凉为名,灭了李子通一家十七口,连同家中的仆人,鸡犬不留。/p
镇北王和萧家的政敌们得讯,大喜过望。/p
于是,尚书台一夜之间奏章如雪,皆是弹劾镇北王驭下不力,奋威校尉居功自傲、目无朝廷之言。/p
秣州镇北王刘瑜暴怒,一边命属下将萧逸晨缉拿回秣阳城,一边着人调查此事,事后果真在李子通家里搜出其数次勾结北凉与建安当地流寇的证据。/p
如此一来,奋威校尉萧逸晨及时杀死通贼逆党,本是有功无过,但镇北王还是以其未经上级允许私调兵马为由,将其罚俸一年,连降三级,贬为什长。/p
非常有意思的是,萧逸晨被贬的消息传开了以后,大魏破虏城北方的北凉游骑即刻宣布休假三日,皆弹冠相庆。/p
……/p
黄沙漫漫的古道上,萧逸晨怀抱着慕容玉儿,骑着白马玉龙,向南方缓缓而行。/p
当初带着一千狼骑逼近建安城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建安城的城门早已关闭。非征战时期,建安城防守十分简单,城外连个暗哨都没有,连城楼上也只有几个昏昏欲睡的站岗的士兵,萧逸晨抛开大部队,一个人偷偷的摸上城墙,打晕站岗的士兵后,便打开了城门,把众军士放了进去。/p
一千狼骑皆人衔枚,马勒口,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包围了太守府,随后,萧逸晨便率领着两位后天第九重的都尉、十位后天第八重的伯长,一起冲进了太守府。建安太守李子通从未见过萧逸晨,但见来者不善,对方人多势众,想也不想的就抛下妻儿翻墙而出想要跑路,却被太守府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埋伏好的一千狼骑,用强弩硬生生的给射了回来,作为进入先天真武境十几年的高手,虽然境界一直卡在先天初期停滞不前,但他的一手刀法已经练得如火纯青,一对一的情况下,萧逸晨和他对上胜负也只能五五分,但萧逸晨并不是一个人啊……所以,李子通毫无意外的被萧逸晨、两大都尉、十大伯长等人围殴致死。/p
至于李家李子通的妻儿和奴仆们,他们一直在反抗,颇有不杀萧逸晨誓不为人的样子。萧逸晨向来认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何况李子通已死,勾结北凉这事本就是无中生有,如何能留下任何可能证明李子通从未投敌的蛛丝马迹?/p
所以萧逸晨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屠刀。/p
而事后刘瑜将他抓回秣阳城惩罚什么的,萧逸晨心知这只是刘瑜做给靖安城里的皇帝和大臣们看的,以他的本事,用不了多久,他还是奋威校尉。/p
至于在李子通家里搜出来的证据?自然是刘瑜手下的死士们伪造的。/p
李子通死了,李家和慕容家的婚约自然成了一纸空文。第二天萧逸晨便带着慕容玉儿到慕容家提亲。大魏奋威校尉之名早已传遍中原,慕容家的家主听到他的来意之后,连彩礼什么的都没有提,欣然答应。/p
而刘瑜也已经在第一时间任命了新的建安太守。/p
当初萧逸晨杀死李子通以后,被“押”回镇北王府,刘瑜在众手下面前狠狠的训了萧逸晨一顿,等到皇帝的使者一离开,刘瑜便大手一伸,招呼着让萧婉茹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当天晚上和萧逸晨喝了一晚上的酒。/p
用他的话来说,叫做“我的那位皇兄,志大而智小,好谋而少决,外宽而内忌,忌克而少威,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他恐我有朝一日扫灭北凉,功高震主,据秣州北凉之地而自立。他知道我在秣州缺兵粮,又因为担心朝中大臣非议,不敢在明面上给我使绊子,所以放个李子通在建安郡暗地里恶心我,监视我,如今李子通已死,秣州成了铁板一块,下次北凉若是再敢来犯,本王非带着儿郎们打进黄龙府,把拓跋道鸿那个狗贼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不可!”/p
如今解决了慕容玉儿的后顾之忧,镇北王的眼中钉也顺手拔干净了,秣州的事情已经结束,萧逸晨自然也该带着慕容玉儿,继续南下探亲了。/p
……/p
在南方的峣州,风长林一行人花了数天的时间走出峣州地界,进入大魏边关以后,寻了一个小镇,只简单休息补给一下,便购置了车马,继续马不停蹄的赶向靖州靖安城。/p
……/p
靖安城,萧家后院,一道白色的身影掠了进来。/p
萧家崇尚简朴,房子虽大,却没有多少多余的装饰,丫鬟下人更少,白袍人却依然十分小心,他的速度很快,移动起来残影阵阵,每一次停下来换气,都藏在难以被发现的视觉死角。/p
萧家的下人虽然不多,但精通隐匿刺杀的护院死士实在不少。/p
萧家后院里面有数个小院,以前分别住着老侯爷萧震海夫妇、虎威将军萧衍夫妇、大小姐萧婉茹、大公子萧逸清、二小姐萧芷兰、三小姐萧沅汐、小公子萧逸晨,小院中除了主子们的屋子以外,还都有单独的下人住的地方。萧震海夫妇多年前便回了封地居住,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来靖安城看看家里的小辈,萧衍战死后没多久,妻子也抑郁而终,萧婉茹年初嫁到了秣州,萧逸晨常年在边关不回来,故而如今,萧家还住着的,就剩下萧逸清、萧芷兰、萧沅汐。/p
白袍人掠进了萧逸清的小院。/p
小院的布置也很简单,主建筑位于小院北方区域,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自主建筑笔直的通向正南方的院门,小路左边是一片专门用来习武的空地,右边是一个小湖,湖中有几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从主建筑一侧通向湖心的那个小亭子,小亭子只有一层,八角如翼,门口悬挂的匾额上,以古文写着“思音”二字。/p
没有多久,一个青年从小院正北方的屋子中拉开房门走了出来。/p
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士子袍,头发用一条同样深蓝色的丝带束了,垂在脑后,他的面容白皙,轮廓分明,和萧家小公子逸晨十分相似。/p
正是萧家的大公子逸清。/p
萧家兄弟长得很像,最大的不同,或许只有眼睛吧,小公子萧逸晨的眼睛里透着阳光洒脱,大公子萧逸清却眼窝深陷,无时不刻不是透着淡淡的疲惫与些许病态的阴郁。/p
萧逸清的小院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平常就只有一位照顾生活起居的小丫鬟萧潇。当然,现在不是平常。/p
他刚走出房门,小院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然后就看到丫鬟萧潇提着两个小酒坛走了进来。/p
“大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一看到萧逸清,萧潇顿时眼睛一亮,稍稍一愣神以后,便小碎步的跑了过来,面上带笑开心的和他打招呼。/p
“萧潇,这一个多月辛苦你了……我这次出去,没人知道吧?”/p
“不辛苦,不辛苦……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人来访就推说你在闭关,谢绝见客……哦,对了,大公子,你的师父来了,这不,他刚刚就让我去买酒呢……”萧潇正说着,仰着头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酒坛,然后指指湖中央的思音亭。/p
此时,思音亭里面空空如也。/p
对此,萧逸清并不觉得意外,她从萧潇手中接过酒坛,对她笑笑道:“知道了,你去吩咐后厨准备几个菜吧,我去找师傅。”/p
萧潇出了小院后,萧逸清便走进了湖心的思音亭。他在亭子里的石桌边坐下,先是放了一个小酒坛在对面,又把剩下的那个小酒坛放在了自己面前。/p
对面的小酒坛突然悬空而起,然后倾斜,清澈的酒液倒出,却没有流到地上。而空气中,也开始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咕噜咕噜的声音。/p
萧逸清微笑的看着这一切。/p
空气慢慢的扭曲起来,随后,一道身影渐渐清晰明朗。/p
这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清瘦,满是皱纹,两条雪白的眉毛长长的垂在颧骨边,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打满补丁的道袍,脚下是一双同样打满补丁的布鞋。/p
老人的衣裳虽然破旧,却很干净。/p
待到老人的身形完全静止,不再波动,萧逸清起身拱手向其行礼道:“太墟七弟子萧逸清,见过师父。”/p
小半坦酒下去,老人放下酒坛,一脸的舒服。看到萧逸清向他行礼,顿时摸摸胡须对他瞪眼道:“我们太墟一脉是小门小派,不讲究这些虚礼。老头子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你这小子每次见面都还是这副模样!”/p
萧逸清笑笑不说话。/p
看着他脸上平静的微笑,老人嘴角一撇,颇为无奈,他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听你的小丫鬟说,你家沅汐妹子跟着你的那几个小兄弟跑出去了,你知道以后不放心,刚回家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追了上去……这一路,可还顺利?”/p
萧逸清也拿起酒坛喝了一口,笑道:“幸亏弟子追了上去,一个先天后期的羯胡余孽跟了他们一路,出了大魏进入峣州的山阳县没多久以后,终于忍耐不住要动手,我把他连同他的另外四位同党一并解决了,后来又在山里搜索了一遍,发现那里还有他们的一个据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百个人吧,顺手就把它抹去了。”/p
老人点了点头,面露满意之色,“晋入半步通玄以后,你算是有了几分行走江湖的资本了。”/p
萧逸晨还是平静的笑笑。/p
之后,一老一少便没有再说什么,师徒两人就这么坐在思音亭中,看着湖中的景色,静静饮酒。/p
初秋时节,湖中的荷叶已经枯萎了一些,灰黄的茎秆和叶片没精打采的耷拉在湖面上,几条金色、红色、紫色的鱼儿正往来嬉戏,时不时的跳出水面。/p
倒是一幅安静祥和的画面。/p
萧逸清突然道:“师父,我想去北凉一趟。”/p
老人闻言,目光一凛,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是想去把她接回来了?”/p
萧逸晨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去北凉,是因为有一些事情要办。再看看能不能顺便去黄龙府见她一面吧。”/p
老人笑道:“玄清宗、清风阁这些门派除了偶尔派优秀弟子出来历练几年,便是常年隐世不出,他们修的是出世道。而我们太墟一脉,以天下为棋,红尘为道,修的是入世道。两年时间下来,你成长了许多,去留无意,宠辱不惊,君子之风,不过如此。你做得不错,如今一只脚踩进了通玄的门槛,差不多也可以出师了。”/p
萧逸清笑着拿起酒坛和老人碰了一下,“还早还早……”/p
“逸清,两年前为师没有出手,助你留下音儿,你可怪我?”/p
听到“音儿”两个字时,萧逸清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闪烁起来,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老人,老人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几分歉意。/p
萧逸清笑了。/p
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以后,那双眸子又恢复了正常。/p
“我记得您以前和我说过,山下有山下的苦难,山上有山上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徒儿不怪您。”/p
老人也笑了。/p
一老一少继续相对饮酒。/p
老人笑道:“你大师兄宇文央在大夏建立了神剑山庄,收拢了一批山下豪杰辅佐大夏二皇子,准备和太子争天下;二师兄司马越峰在东方的大唐活动,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些一统大唐武林的趋势;三师兄秦云、四师兄魏文、五师兄张景在西蜀继承了黄泉山庄,分别担任庄主和左右庄主,西蜀武林已经是他们说了算;六师兄齐羽年方二十五岁,已经当上了南方大楚的丞相……老七,你也该快些把中原北方的这一局棋收官了,不然,该落下你的师兄们一大段路啦!”/p
他眯着眼睛,虽有三缕长须,此时却没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p
萧逸清闻言,顿时苦笑道:“大师兄如今的修为已经不下于玄清宗这些宗派的宗主了,早有“剑神”之名,他所在的大夏,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强国。而二师兄,他的战力是我们师兄弟里面最强的,两年前刚下山时,在溱水和那头三千年老蛟的一战,惊天动地,把溱水都打断流了,那头老蛟不仅丢了性命,连体内的蛟龙筋都被二师兄抽出来给我铸了寒影剑,从此得了”剑魔“的名号,至于国力,大唐也只比大夏弱一点。三师兄所在的西蜀,国力虽然不强,但是西蜀山高地险,直接就立于不败之地,更何况他还有四师兄五师兄两位兄弟形影不离,一起帮忙?六师兄就不说了,从小狡猾狡猾的,我每年在山上的那几个月都没少被他欺负,偏偏他的一身修为还直追老大老二……和各位师兄比起来,我的修为是最弱的,我所在的国家也是最弱的,师傅,这不公平!这不公平!”/p
老人摇了摇头,悠悠道:“我说过,能否领悟太清经最后几重,和你们各自在山下的成就有关,也和你们各自在山下的成就无关……你们这一代是不幸的,老夫至今收了七个弟子,偏偏七个弟子都是天纵之才,竞争起来自然激烈。你们这一代也是幸运的,我那一代,只有我和你师叔两个人,当初魔教突然现世,我和你师叔两个人处处吃亏。单挑,我们遇上谁都不怂,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抵不住人多啊……经常一个不留神就被一大群魔教高手追得满大陆跑……哈哈哈哈。”说到这里,老人又对萧逸清郑重的道:“这几年的时间,你们师兄弟已经相继入世,徒儿你一定要记住,你们师兄弟是竞争者,同时也是合作者,若是哪一方有了生命危险,你们知道了,一定不能袖手旁观……你们之间的竞争,是天下之争,是朝堂之争,是江湖之争,但不是兄弟之争!”/p
萧逸清拱手道:“弟子谨记……弟子还想请师傅帮我一个忙。”/p
老人道:“你说。”/p
萧逸清肃容道:“弟子有几位兄弟,天资都还不错,我想问问师傅,咱们太墟一脉,除了太清心经、太清魔经这两部从太清经中推演而出的不允许外传的秘典级心法,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典级心法?”/p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指着萧逸清骂道:“几位兄弟?臭小子,你说的是风长林几个小家伙吧?好你个狡猾的小子,你这是想靠心法堆出一群通玄高手来和你的师兄们斗法么?”/p
萧逸清苦笑道:“有这种想法……但更多的是……”他顿了顿,恳切的道:“师父,您知道的,武人一旦踏入通玄,寿命起码是两个甲子起步,而通玄以下,古稀之年都够呛……我想他们可以更强一点,我不希望他们陪我走一半就没了,我舍不得……”/p
老人抬头喝了一口酒,笑道:“秘典心法是有的,但是,我这么做了,你的师兄们怕是要怪我偏心了。老头子我可经不起他们的折腾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傻孩子,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啊?”/p
萧逸清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看着老人,目光清澈。/p
老人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大不了回头你的师兄们和我闹腾的时候,老夫脚底抹油跑路就行了……反正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追得上我。哈哈哈哈……”说到这里,老人得意一笑。/p
萧逸清顿时面露喜色,也跟着笑了,他朝老人深深的作了一揖,然后双手举起酒坛,朝老人道:“师父不拘小节,胸襟似海,多谢师父!弟子敬您一杯。”/p
“小马屁精……”/p
老人笑骂一声,拿起酒坛和他碰了一下,随后,右手一伸,光芒一闪,一只天青色的巴掌大的玉简已经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中。/p
“这是为师年轻时在一个遗迹中获得的,名为《青天化元诀》,只有炼气之法,没有运气之法,我允许你把它教给任何人……但是,拥有秘典级心法,跟成为通玄高手,依然是两回事。你让他们好自为之。”/p
萧逸清接过玉简,又朝老人举起了酒坛,笑道:“一壶浊酒喜相逢……他们能不能成为通玄高手我不知道,但是,有了秘典级心法,成就通玄,起码会多一丝希望,不是么?”/p
老人哈哈一笑:“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不愧是我太墟一脉的弟子,有情有义!”/p
(本章已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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