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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闷热已经随着即将消逝的时间将残存的心情全部武装,装作若无其事。
到了法国的宓函因为不熟悉语言环境只好住在唐人街,在宾馆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宓函终于决定要走出去看一看。街边店铺里贩卖的东西大多数和国内的并无两样,虽然处在异国他乡但是这些贴近于生活的东西却还是让她感觉熟悉。
一家叫做偶艺的店忽然亮起了灯,橱窗里面摆放着曲艺的人偶,栩栩如生般的还原人物本身。宓函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铃铛因为遇风的原因发出清脆的声响。柔和的灯光打在泥偶上,宓函的嘴巴微张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人物上的神韵色彩在这些还不到20厘米的小泥偶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正当宓函对着橱柜上的泥偶发愣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颤抖了一下回头对上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的视线。那个人看起来像是这家店的老板,他的身上还穿着捏泥人时穿的围裙。
“你还好吧?”他开口,他刚开门就碰到今天第一个客人,他说让她随意看看,结果没想到对方是个不懂事的丫头竟然连回应一声都没有,他只好走过去亲自说清楚。
“哦,对不起”
“你这孩子还真是怪”他皱着眉头,“我刚才叫你你不理我,我过来告诉你让你自己看看你反倒和我道歉了!”
宓函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老板说的不是法语不然她今天一定又要弄出一个笑话了。她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因为我耳朵听不见,所以我并不知道您刚才和我说话……”
那个男人听过宓函的话之后用手比划着:“听不见吗?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说什么的?用不用我用手语说?”
“哦,不用麻烦了,我学过唇语所以我能知道您想要说什么。”宓函有些讪讪的笑着。
“你慢慢看,有需要叫我就行了”
宓函轻点两下头,老板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揉搓着手里的泥巴。宓函转了一圈最后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武旦上面,她拿起那个武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老板,这个……”宓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板口中的五十法郎打断,“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武旦服装错了。”
听到宓函的解释老板抬起头深深的盯了一眼她手里的泥人,老板勾唇一笑:“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发现它做错了的人,每个来我这里买泥人的客人从来都不关心这些问题的。”
宓函笑着说:“因为我爷爷是京剧演员,所以从小我就一直被他教导各种有关于京剧的事情,他说但凡是角色不仅是在唱法上更实在妆容上,要让人一看装扮就知道是谁。”
“那你说说这个泥人有什么问题”老板来了兴趣,用围裙擦拭着沾满泥水的手掌,疾步走到宓函面前。
“首先这个武旦是刀马旦,一般后面会有长靠而且眼神颇有凝聚力。先不说它的神色,但从它的动作上就已经偏离中心了,她是个刀马旦所以身后的长靠也就是这个旗子是四面,而且她身上的服饰是不可能会做出特别扭曲的动作。”宓函认真的指出泥人上的错误,老板也是个爱苛求完美的主儿,两个人生生聊了两个小时的京剧。
最后老板以他个人的名义留下宓函在他这里吃饭,还邀请宓函来他店里常常走动。宓函深思了一会儿,觉得虽然有纪毓琼给的钱能够维持生活但是天上掉的是馅饼还是糖衣炮弹后的陷阱她无从知晓。
“老板,不知道你姓什么呢还?”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名字,你可以叫我百了,就是一了百了的百了。”老板喝了一口酒,口腔中发出享受的赞叹声。
“倒是新鲜,百了。”宓函抿嘴深思着这两个字的韵味,“我叫宓函,叶宓函”
老板听到宓函名字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身体竟然还有了些颤抖。老板眼底的惊诧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老板换了一副表情继续和宓函交谈。
“你有没有想过要来这里打份工?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投缘的人啦”老板笑着,一脸期待的看着宓函。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可是要学老板你手里的手艺哦!”
“你这孩子,看着年龄不大,心思是鬼的很!”老板举起筷子点在宓函的额头上,“不过我这个人也是个怪人,偏偏喜欢机灵的人。”
“那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师傅”宓函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的笑。
“我有说吗?”
“恩,您刚才已经暗示过我了啊。当年孙悟空就是因为听懂了菩提老祖让他半夜三更的来找他的密语才成才了啊!”宓函一脸骄傲的样子,引得老板眉开眼笑。
“就说你是个鬼丫头吧!”老板摇着头一脸无奈的笑着。
“我爷爷说,人要机灵一点……”宓函一想到叶老爷子,垂下眼帘。
老板颔首,手里握着酒杯:“感觉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
“您可能见不到他了……”宓函微低着头,没有注意到老板逐渐紧握酒杯的手。他在宓函眼前晃了晃手掌,宓函抬头看他,老板笑着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你住在宾馆吗?”
“恩”
“打算在这里常驻吗?”
“还没有想好,但是应该近期都会住在这里。”
“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一间空房,家里就我一个人显得也有点孤独。既然你拜我为师,我就权当做是给你这个徒弟一个见面礼吧。”老板和蔼的说道。
“会不会打扰您?”
“就是有一点你得注意一下……”
“什么?”
“当我的徒弟是很累的事情,之前的学徒都没有坚持过三个月的,我希望你能是那个受点拨后成事的人。”
宓函颔首,虽然觉得会麻烦到老板,但是老板看起来诚意十足而且自己的经济来源全部都在纪毓琼的钱上,万一哪天对方一个不高兴怕是自己会露宿街头。
想想那个惨烈的情况,倒不如找个可靠的事情干,她和老板签署了合约,她每个月会付相应的房费而且包揽了所有的卫生,她坚持要用这种方式来保证彼此的利益。老板笑她太生分,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害怕,她怕极了像之前那些事情的草率和过于信任。
她嘲笑自己现在居然也变成了那种只相信证据和白纸黑字的人,合同、条据的背后恰恰是最惨痛最刻骨铭心的经历。因为遭受过最惨痛的教训,才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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