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嘴炮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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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蘅的轿子是往县城诉讼司去, 她教刘景行恼得厉害，狠揉着手背上的牙印。回青随在轿子外, 问起她可要去金凤楼应约，谢蘅才想起唐无意那茬儿麻烦。
    这人来者不善, 身边又跟着十三鹰, 可见定是受冯观之命才来到姚宁。
    从前在苏聆云一案中，她给冯观惹过不少麻烦, 若不是她到底还担着皇亲贵胄的身份, 那人岂能轻易饶她？
    如今她到姚宁，天高皇帝远, 谁也护不住, 正是那些人下手的好机会。可谢蘅并不畏惧，能与阉党交锋，怕是最痛快的事了，她唯独怕再将刘景行牵扯到这些恩怨当中。
    五年前为了苏聆云的官司, 刘景行受过多番牵累, 为了她的事, 甚至与冯观一党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如今刘景行隐姓埋名到姚宁当个县官, 若再因她而毁了生活, 便万不是道歉就能抵欠得了的。
    谢蘅正一番胡思乱想，轿子却忽地停了下来。
    前头闻声有人拜见，谢蘅掀开轿帘一看, 乃是县衙的师爷到此取道。
    师爷知是谢蘅的轿子, 忙急着说道：“碰着谢司长正巧, 衙门里出了道子事，怕要司长再打一场官司了。”
    谢蘅一疑：“甚么事？”
    “柴有幸柴状师已代武家击鼓鸣冤，状告罗吉祥蓄意谋杀武少杨，并且有人证作供。”
    谢蘅眉间一蹙，道：“师爷不曾告诉他，那罗吉祥已经畏罪自尽了么？”
    “讲过了。”师爷回道，“不过那柴状师说，父债子偿，告不了罗吉祥，就要告罗威。他口口声声说，必须要卸了罗威另一条腿给武家，否则难偿罗吉祥滔天罪恶。”
    师爷说这话时声音都发着抖，他秉笔二十余年，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此等偿还的法子。当真要应那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么？
    谢蘅闻言，心也不免突地一跳。
    她衣裙上还尚有罗威断腿落下的血污，罗家已至如斯地步，罗吉祥畏罪自杀，此事大可以尘埃落定，他所积下的业障，也尽数回报在自己儿子的身上，武家何至于非要将人赶尽杀绝？
    武少杨对罗家心怀歉疚，纵然再恨，也断不会再对罗威如此绝情。
    难道是武老爷？这人倒是做下过不少善事，独独对武少杨这个儿子极为偏爱，若是教他知道罗吉祥有意谋害于武少杨，兴许不会善罢甘休。
    不是……不对……
    武老爷曾对罗威精湛的舞狮技艺赞不绝口，可见对之器重非常，当真下得了如此狠心，非要再逼死罗威么？
    武黎安？可能让武黎安死咬着罗家不放的，唯有一个理由。且柴有幸要求偿还的法子，也唯有他能想出来，也敢在公堂上开口提出这样的条件。
    唐无意。
    除了此人，谢蘅不作他想。
    谢蘅额角突突直跳，唐无意是冲着她来的，罗威是受她牵连才横遭此难。
    回青担忧地低声询问：“二姑娘，现在要怎么办？”
    好一阵儿，谢蘅的声音才从轿子中压出来，道：“去金凤楼。”
    ……
    雨大没有要停的意思，溅起泠然雨雾。往常金凤楼常是避雨的好去处，显然今日的贵客并不喜人打扰，所以整个茶楼都甚是安静。
    谢蘅下轿，进到楼中，三层小楼上下无人，那些个鹰爪把守在二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谢蘅。挡在她面前的唯有一人，乃是一冷眉女子，脸上扣着半副面罩，看不出相貌，唯独一双眼睛冷厉得很，除了杀伐之气，不见一丝情感。
    十三鹰中独有一个女人，谢蘅与她素未谋面，却对她的底细很清楚。这女子于十三鹰中行七，号称七娘，天生体态柔韧，根骨奇佳，将一手软剑使得出神入化。
    多年前兵部侍郎常岭生常侍郎被暗杀，至今都挂在刑部卷宗库中悬而不决。可在朝官员大都心照不宣，常侍郎之死乃是冯观唆使十三鹰所为。那常侍郎颈上伤口就是为软剑所伤，就是出自七娘的手笔。
    不过十三鹰也有自己的规矩，明明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暗卫，但凡是不涉及冯观性命之危的恩怨，他们定然奉承一对一、多对多的打法。做出这般布局，便是要这七娘对阵。
    谢蘅讥诮道：“本司不过一介小小状师，值得劳诸位如此兴师动众？”
    七娘冷道：“少君好心相邀，你出言不逊；现如今既到这金凤楼来，便是你有求于人，可少君岂是你说见就见，说不见就不见的？若要求见，且先问过我的剑同不同意了。”
    她抽出软剑，声轻鸣，剑身似纱带一样柔软无比，可若出了鞘，也同样锋利无比。
    谢蘅对上此人唯有五分胜算，可她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转而周旋道：“我是个读书人，不好打打杀杀的。”
    七娘态度决绝，道：“那就请回罢。”
    “没得商量？”谢蘅尾音有些俏。
    七娘冷笑道：“谢司长，你的花言巧语哄一哄男人就罢了，对我可不管用。”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可很快就叫一声清越的声音打破。
    “放心——”可以从调子听出主人的心情甚佳。
    谢蘅肩上蓦地落下一只手，宽厚又温暖，大不必看，这油腔滑调的声音一听就知是刘景行。他另一只手抚住谢蘅腰间的衔阳刀，缓缓拔出来递到她手中，继续道：“她的花言巧语本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七娘脸色变了一变。
    谢蘅羞恼地低斥他一句，“刘云歇！”
    “怕不怕？”他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扫过在她的耳尖。
    谢蘅见刘景行偏偏来掺和一脚，先前的担忧岂非皆要应验？一时心急如焚，没好气道：“最怕你来添乱。”
    他目视着前方，轻眯起眼睛笑，可这笑却是因谢蘅而起，道：“可愿信你云歇哥哥一回？”
    谢蘅问：“信甚么？”
    刘景行笑意下腾升出阴戾之气，低沉道：“我来教你怎么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