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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卫军护卫之下,光绪骑着一匹黑色的油光皮亮的高头大马,身穿与普通国防军官并无二致的灰绿色呢子军服,样子与去年出京时相比又黑瘦了许多,唇上留起了一抹小胡子,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十来岁,像是三十多岁年纪的人,而且爱斜眼睨人的习惯不改,加上小胡子,更增邪恶气质。黑亮的眼睛较之以前更加精光四射、肆无忌惮。总之,若后世电影电视要演绎古代年轻暴君,光绪的神态样貌可说是一个标准范本。/p
“立正!……敬礼!……”/p
待光绪出现在队伍中,便听带队国防军军官大声呼喝口令,两旁的国防军士兵按照口令整齐划一的向光绪行军礼、注目礼。/p
光绪在马上坐正身子,认真的向士兵们回以军礼。/p
“向皇帝陛下致意!”带队军官又是一声呼喝。/p
“忠君爱国!绝对服从!”士兵们齐声高喊,声势夺人。/p
“忠君爱国,绝对服从”这一口号也是光绪亲自为国防军定下的口号,要求国防军天天喊,日日呼,以达到洗脑的目的。/p
随着光绪御驾行进,长街上国防士兵次第行礼,次第呼喊口号。“忠君爱国,绝对服从”的口号声一时响彻长街,冲上云霄,长街上一片肃杀英武之气。/p
骑马跟随在光绪身后的国家安全局长王照也算是见惯场面的人,但在此情此景之中,也觉胸中激扬澎湃,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p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忽听得长街之外传来一阵阵山呼万岁之声,而且这声音有着魔性般的传染力,一遍又一遍的,声音越传越广,越传越大,仿似响遍了整个北京内城外城,非常的震撼。/p
光绪皱眉对王照道:“不是跟临时内阁都说过了吗?要低调,不许张扬。这又是怎么回事?”/p
王照道:“听这声音,不像内阁安排的,应该是民众自发的呼喊,由衷爱戴陛下的心声!”/p
这震天的山呼万岁之声,正是北京城中寻常老百姓喊出来的。城中老百姓在光绪“低调回京”的御令下,被挡在长街之外,无法一睹得胜回朝的天子龙颜,但这样也熄灭不了群众的热情,当他们隔街听到国防军军官的口令声,以及士兵们呼喊的口号声,知道皇帝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激情澎湃下,就有人流着眼泪山呼万岁,然后喊的人越来越多,以至响彻全城。/p
在这一浪高似一浪的万岁声中,光绪心中直呼惭愧,北京城连遭两次变乱,城中百姓受苦遭难,他自觉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百姓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像受了自己多大恩惠似的如此感恩戴德。唉,中国的百姓太容易满足了,也正是太容易满足,才纵容滋养了那么多暴正和暴君。光绪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一点也没有他也是名声在外的暴君的自觉。/p
当然光绪并不知道的是,北京城百姓之所以如此绪糅合杂陈之下失控般的宣泄。/p
光绪用马鞭虚指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万岁之声,道:“古今多少帝王被这万岁之声给喊得迷了心智,以为自己真的是永远英明伟大光荣正确的神,最后做出祸国秧民的蠢事。朕为什么不让内阁搞盛大的凯旋仪式,就是不想听这些,因为朕也不是神,这些东西听多了,会让朕失去对自己的正确判断。你们这些时常跟在朕身边的臣子,要学唐朝的魏征,直言敢谏,常常指出朕的不足,有助于朕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千万别学李林甫杨国忠,专拣好听的说,把个原本英明能干的唐玄宗迷糊成了一个昏君。”/p
王照没想到光绪从万岁之声中想到了这些,这脑回路确实异于常人。心想皇上这是在自比唐太宗李世民吧,正要口中称是,却听一旁的谭嗣同道:“皇上是唐太宗李世民那样的皇帝,臣等自然是要学魏征,若皇上变成了唐玄宗那样的皇帝,臣等也只好当李林甫杨国忠,不然结局也只会是被皇上赶走或者杀头。”/p
王照吃了一惊,心想你谭嗣同再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也不能如此直言不讳的说话呀?亏你还出身官宦世家,饱读诗书!然后却见光绪对谭嗣同的话竟深以为然,说道:“复生的话说到点子上了,所以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英明的君主或者刚直不阿的官员身上,最终还是要靠制度来弥补人的局限,要搞君主立宪。”/p
王照心下暗暗钦佩,心道别看皇帝表面狂浪不羁,其实心智老辣成熟得很,能在如潮般的欢呼与万岁声中不为所动,冷静思考,这哪里像一个只有二十多岁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人?/p
天岸门高大的城门前,临时内阁成员带领百官身着朝服,站在华表前侍立迎驾。外交大臣李鸿章也在行列中,他年老无法骑马,而光绪有喜欢骑马的怪癖,他当然不能在天子后面单独乘个轿子或者马车,于是便先行入城,与内阁成员一起在宫外迎驾。/p
百官见得光绪御驾骑马近了,在内阁首辅翁同和带领下,一齐抱拳持节,高呼:“恭迎皇帝陛下得胜回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p
光绪对百官们穿的僵尸服很是不喜,皱了皱眉,然后又顿起满面笑容,朗声道:“众位爱卿辛苦,这大半年未见,且随朕进宫,坐下慢慢叙话。”说完也不待百官反应,一扯马缰,骑马跨过护城河拱桥,径直穿过天岸门券门进了皇宫。/p
百官们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依级别官位,从天岸门侧门鱼贯而入。天岸门的券门只有皇帝能够出入,却不是他们能走的。/p
养心殿西暖阁,这里早被光绪布置成了一个超大会议室,中间摆着茶几,四周围着两圈椅子,可容纳四十多人议事,摆布像极了后世大公司的会议室,只是座椅全是清廷样式,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个会议室自光绪御驾亲征后就一直闲置,这等光绪回来后才又重新派上用场。/p
光绪仍穿着那身灰绿军装,坐在会议室上首,对进来的翁同和等内阁大臣道:“老师,众位爱卿,大家坐下说话。”/p
翁同和等低眉垂首,并未坐下,只见翁同和抱拳躬身,道:“臣等无能,致京城两次动乱,有负皇上重托,请皇上责罚。”/p
光绪站起身走到翁同和身前,扶起翁同和身形,道:“这怪不得大家,都是载漪等人犯上作乱,该被责罚的是这些人。临时内阁临危受命,筹措粮草物资支援前线,前线能打胜仗,卿等大大有功。来来来,都坐下说话,别把气氛搞这么沉重。”/p
光绪表面上对临时内阁成员们温言有加,其实他对临时内阁的表现也是不满意的,只是他现在还找不到更合适更信任的人来组阁,特别是内阁首辅这个位置,虽然翁同和的能力表明其并不胜任,但谁叫他是自己的老师,目前这个阶段还真不好找更加能够信任,又有足够资历威望担当此任的人。/p
坐定后,只见翁同和双目含泪,道:“皇上不避凶险艰难,亲赴前线杀敌平寇,涤荡乾坤,天下万民无不承受皇恩,感激涕零啊!”/p
翁同和开了个头,众大臣纷纷称颂,有的说“皇上武功勋绩、杀伐果断好比汉之武帝,如此英武盖世,大清伟大复兴指日可待。”有的说“皇上于危局之中一力扭转乾坤,荡平贼寇,平定朝鲜,这份杀伐决断、气逾霄汉、纵横捭阖,有如圣祖、高宗在世,威武雄壮之至!”把光绪听得骨头都觉轻了三斤。/p
光绪适时做个手势止住大臣们的称赞声,道:“众爱卿不要再夸赞朕了,朕有自知之明,朕中人之资,无论打仗还是治国,能力远远不如圣祖、高宗,比汉武帝更是差之甚远,骑马都赶不上。朕亲赴战场抗敌,那也是迫于无奈,不如此,无法凝聚一盘散沙的国力,奋千钧之力击溃敌人。若可以选择,若有那个能力,朕当然也愿意在京城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何必去吃那个苦,冒那个险?所以,朕既不伟大,也不英明,朕只是做自己该做的,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皇帝。说到功劳,那都是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是全力支援前方作战的后方各级官员和老百姓的。”/p
众大臣面面相觑,心想皇帝出去走了一遭,怎么转了性了?以前霸道专横、喜欢高调张扬的皇帝哪儿去了,怎地变得如此谦逊,让人很不好适应。/p
大臣们自然不知,无论是之前的霸道张扬,还是现在的貌似谦逊低调,都是光绪为达目的的策略手段,光绪的认知是:战争,自然必须杀伐果断,但回到治国施政,那却是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要润物细无声,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他信奉“治大国若烹小鲜”,就是说治理大国要像煮小鱼一样,不能多加搅动,多搅则易烂。在他看来,古往今来成功的治国者无不如此,而喜欢大鸣大放,张扬高调的治国者,无论最初如何风光,最后无不失败得很难看。现下战事暂歇,内乱渐定,进入治国阶段,因此治国行政方面的小白光绪便强行要求自己收起战时做派,时时处处表现低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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