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指望他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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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亲王府。光绪舒舒服服坐在上首，含笑看着这个历史上大大有名的六鬼子奕诉。而后者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算起来，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过这皇帝了，这半年变化太大了，半年前的儡傀皇帝，现在已经是手掌天下权的强势君主。单是只从外表上看，皇帝的变化也非常大，穿着一身优雅俊逸的西式便装，肤色晒黑了许多，头上留着寸发，辫子如传言中那般没有了，全身上下跃动着一种叫活力的东西，一双眼睛锐利逼人，嘴角时时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以前那种弱不禁风儒雅持重的气质则完全没影了。奕诉心里暗暗称异，皇上从里到外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这又是什么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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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说：“明日朕就要带领近卫军到辽东前线督战，在离京之际，特来看望一下皇叔。皇叔近年来身体不大好，可要多多保重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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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诉呵呵笑道：“劳皇上挂心了，老头子暂时还死不了，还想多活两年，多看看这个大千世界呢。皇上近来做事果断刚毅，如今国家正值非常时期，这般行事也是必须的。只是不知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徐吉甫？吉甫私下串联，有结党之嫌疑，不过老头子很了解他，他也是想为国谋事，只是走错了方向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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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昨日，光绪又发雷霆之威，下令逮捕了近段时间一直上窜下跳的前军机大臣徐用仪，同时一举逮捕了近期与徐用仪联络密切的大大小小二十多名官员，另有一批官员被隔离审查。原步军左营都统锋贵、南营都统黄国杰因与徐用仪往来过密也被免职并接受审查，就连贵为皇帝亲叔叔的恭亲王奕诉亦被软禁在家了。而且就在昨日，步军统领衙门也成了一个历史名词，京城步军被全面整编，一部被编入北京警察局，专事负责维持京城治安，属全国新成立的警察部队序列，原步军中营都统查铎任北京警察局局长。另一部则整编为京城警卫部队，属新成立的国民警卫部队序列，由原步军右营都统石辛任部队长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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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含笑摇摇头说：“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叔有所不知，他写给一些督抚的密信中，多有大逆不道之言，隐隐有废黩朕之意，如不是那些督抚忠心对朕，将信交给了朕，朕还不知此人狼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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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诉无语，沉默一会儿，又说：“皇上派人将老头子软禁了，是否以为老头子跟吉甫是一路？若皇上见疑，不若一枪毙了老头子，那样岂不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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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哈哈一笑，盯住奕诉的眼睛，奕诉被他盯得发毛，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光绪的眼神。奕诉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越老就越是怕死，昨日京城那场雷霆风暴之后，他其实是一直坐立不安心中惴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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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说：“朕就是怕皇叔误会啊，所以才要亲来一趟。朕派兵在恭王府，并不是要软禁皇叔，而是来负责皇叔安全的。现正值中日战事期间，想那日本间谍刺客无孔不入，皇叔身份尊贵、德高望重，如果有个什么闪失，对国家的损失就太大了，所以朕不得不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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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诉叹口气说：“罢了，不提这个了。皇上，老头子也看了近日送来的《中华日报》，上面说第一军重新进军朝鲜，取得义州大捷。皇上知人善任，用那刘永福，一举扭转战局，老头子是万分佩服的。老头子想，现战场局势好转，皇上其实不必亲赴前线督战，还是坐镇中枢指挥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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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没想到奕诉也劝自己不要去前线，他们这些反对派应该是很乐意看着自己亲去前线冒险，最好一败涂地或者一命呜呼，那样他们才好重新收拾政权的吧。也许徐用仪的覆灭，或者是义州大捷，让这老家伙的心思有了些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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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说：“朕的师傅，还有少荃他们也这样劝朕。但你们都不知，义州大捷其实来得有些侥幸。此前日本第一军在朝鲜打得太过顺手，让他们存了轻敌之心，根本就没想到我第一军还有能力、还敢重新跨过鸭绿江主动寻战，加之刘永福指挥调度出色，成功隐匿了我军行踪，所以日军一个旅团才会在义州中了我军埋伏，险些全军覆灭。此战我第一军用一个师近万人对一个旅团进行伏击围歼，虽然基本完成了围歼任务，但我军也伤亡了近千人，从中可以看出日军强悍的战斗力。义州大捷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战局形势，等着我国防军的将是连场苦战。在这种情况下，朕必须上前线督战，鼓舞国防军官兵士气，让他们不顾生死地奋勇杀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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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光绪的分析，奕诉不由对光绪另眼相看，光绪的眼光很毒啊，最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却能不被胜利冲昏头脑，保持对敌我情况的清醒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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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恭亲王府没待多久，光绪就回宫去了。在毓庆宫书房，李鸿章、翁同和、文廷式、志锐、汪鸣銮等大臣已经在那里等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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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听他们汇报各自工作，然后说：“朕明日就要带近卫军奔赴前线，这中枢之事，就暂时全权委托给各位爱卿了。朕出外督战的这段时间，中枢若需有难决之事，就由朕的老师召集在坐诸位，一起商议，集体决策。具体决策程序朕已让道希拟定，照此进行就可。中枢的所有重大事项，都须电报给朕。现在全国紧急动员令已发，国家当前的重中之重就是打赢对日战争，一切国政，都须服务于国战，让位于国战。老师，军费的事一定要保证，这不用多说。另外国家安全局的筹建工作也要加紧，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掌握国内国外敌人的情报动向，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前段时间国家安全局的筹建工作实事求是的讲不是很理想，足以担当安全局局长一职的人选一直没选出来。对未来的国家安全局局长，朕仍然只有三个要求，一是通洋事；二是通军事；三是要听朕的话。老师不妨在海军高级军官里去务色一下，海军眼界宽阔，这些年培养出的人才不少。海军是少荃一手建起来的，对人事情况十分熟悉，可以大胆推荐一下嘛。总之，要尽快把国家安全局建好，尽快发挥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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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同和有些尴尬，这段时间他务色的安全局局长人选，都被光绪否决了。现在光绪提出要在海军中务色，这海军里出来的人还不是就是李鸿章的人，让李鸿章的人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他如何甘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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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明白翁同和心思似的，光绪继续说：“老师，少荃，你们现在同在中枢任职，是朕的左臂右膀，互相团结协作是非常重要的。朕知道你们以前有私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放不下？为了国家就必须放下！总之，朕绝不允许国家的重臣之间闹不团结，互相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忙于内斗！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是致命的！你们也知道了些朕的手段，朕对不听话的臣子，不管是谁，都不会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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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坐的人都感悚然。对面前这个年轻皇帝，他们都比较了解了，什么权谋之术、阴微制衡，他根本就懒得去用，谁不听话，谁敢跟他做对，他只会雷霆般将你杀了关了，你拿他屁办法没有。中国的帝王之术，讲究的就是制衡，就是让臣子们斗来斗去，皇帝巧妙地维持平衡。所以按常理说，光绪应该很乐见翁李二人对立的。但这段翁李二人同在中枢的日子里，他们看到的是光绪多次对他们互相掣肘、互相攻杵的行为大发雷霆。他们不知道，光绪其实也考虑到制衡的，但他考虑的是通过建立监督制度，通过国家的法立机构进行互相监督，从而达到掌控国家的目的。对这种中国搞了五千年的内斗制衡，他是半点兴趣都欠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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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话锋一转，问道：“少荃，对朕向国际社会提出的将给予朝鲜独立地位、要求日本立即从朝鲜撤军的声明，各国反应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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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笑道：“各国公使都盛赞皇上开明呢，特别是英国公使欧格讷，表示要全力支持陛下的声明，督促日军撤出朝鲜，由各国暂时共管朝鲜，中日两国早开和谈。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看，日本国的外交被皇上的这一声明搞得很被动啊，其在国际上所说的此次军事行动是为了支持朝鲜独立的谎言不攻自破。不过……皇上是真打算今后让朝鲜独立？朝鲜是我国最后一个蕃国，放弃只怕会使皇上声望受损。而且我国退出朝鲜，沙俄等国必然趁虚而入，我国周边地缘政治必将恶化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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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说：“朕声明要让朝鲜获得真正独立之地位，可并没有说从此退出朝鲜。恰好相反，将来驱逐日军出朝鲜后，我国不但要切实维护朝鲜之独立地位，而且还要更加密切与朝鲜之关系，运用我国在朝鲜的传统影响，以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等为纽带，把朝鲜牢牢地拴在我们这条船上。至于蕃国一事，这本来就是一种陈旧的国与国之关系，随着时代之发展，朝鲜国民族意识必然觉醒，宗蕃关系迟早不保，不如现在就主动放弃这种宗蕃关系，及早构建新的与朝关系，这才是对我国最有利的外交抉择。当然，让朝鲜独立，对我国民来说从情感上可能不容易接受，这就是文宣部的工作了，文宣部要在这方面加强舆论引导，让国民理解朕的决策，支持朕的决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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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低头不语，沉思着光绪的话。他必须理解光绪的外交思想，才能更好地加以贯彻。他不明白的是，光绪为什么能这么笃定，确定宗蕃制度会被历史所抛弃，就像能看到未来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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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又对志锐交待：“公颖，兵部在此次国战中的责任十分重大，朕要求兵部必须确保前线的后勤所需，如果前线部队弹药枪械不足，或者朕的士兵吃不饱，穿不暖，朕就唯你是问！另外，从各地征召兵源、训练士兵的工作也要抓紧，尽快补足两个战区兵力之不足。国防军陆军学校的筹办事宜也要抓紧，以便尽快把整编后的国防军各级军官送到军校轮训。要建设一支现代化的军队，不给军官们换换思想可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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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遵命。”志锐恭身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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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最后对吏部大臣汪鸣銮说：“柳门，吏部应立即派遣工作组到全国各地，督查各地官员在支援前线战事方面所做的工作，对那些支援不力的官员，该批评的批评，该调整的调整，该免职的就免职，不能手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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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鸣銮亦恭身领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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