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摄像头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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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严皓冰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严皓冰愿意用接下来十年、不，二十年的生日许愿预支起来许一个愿望，那就是那张图片发出去不满两分钟。
    他颤抖着手长按着那张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的图片，弹出选项框之后迅速点了“撤回”。
    严皓冰有些绝望地闭起眼睛，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没想到睁眼一看，图片竟然消失了。
    撤回了！严皓冰想蹦起来举起双手大喊万岁。
    太好了太好了，看来自己这个愚蠢的错误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严皓冰长出一口气，把桌子上刚刚开的一罐可乐拿起来使劲灌了两口。
    手机在他手里震动了一下，严皓冰解锁屏幕一看，程驰这个时候才回复。
    「……」
    就一个省略号，六个点点。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隔了几秒钟之后，对面又接着回：
    「我版本没更新」
    「撤回没用」
    ……
    这下轮到严皓冰卡壳了。如果刚才脑子里面是一片混乱，现在就是一片空白。
    他就这么呆呆地捧着手机，连僵硬得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潜伏了这么久，就因为自己得一个手癌，暴露了。
    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的是，看见严皓冰好久没回复，程驰又发来了一个「？」。虽然感觉程驰也是忍着尴尬在努力和自己交流，但严皓冰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他觉得，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程驰又不是个傻子，他发的那张表情包，铁证如山。
    「我」
    严皓冰想说些什么，可是手抖得根本打不出完整句子，就不小心碰到了发送键。他只能深呼吸，沉了沉气，继续打字：
    「我去打会儿游戏」
    「冷静一下」
    严皓冰不敢再发表情包了，都是表情包惹的祸，他恨不得把自己手机里几千张表情包删得一干二净，彻底戒掉这个习惯。
    他本来已经决定关掉聊天界面了，可是就在这时程驰又回复了。
    「我也去，你打什么？」
    「未来守望者」
    「一起吧。」
    「好」
    严皓冰颤抖着答应了，打开电脑，却仍然盯着手机屏幕上和程驰的聊天界面。程驰又发来一句：
    「你id是？」
    这是严皓冰无数次梦想过的场景，天哪，司御要和自己玩游戏了，还是他主动提出要和自己一起玩游戏！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此时的严皓冰连一点点的喜悦都没有。这么通过网络聊天，没有面对面交谈那么直接，他看不到程驰的表情，听不到程驰的声音，就根本连猜也猜不到程驰的心思。不知道突然一下子被动掉了马甲的程驰，究竟是恼羞成怒、心如死灰还是保持围笑。
    他的手颤颤悠悠的，就打个自己的id也输错了好多次，连他自己引以为傲的手速都没有了。
    「香草甜奶油#3260」
    他看到电脑已经开机了，马上点开未来守望者的图标，进入游戏。本来以为新的好友申请马上就来，可先来的，却是手机上程驰的回复。
    「我靠！这个居然是你！？」
    严皓冰一头雾水，以他现在被吓懵了之后的智商，自然没办法将现在，和一年前的那件事迅速联系起来。可是程驰，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一年前的某一天，那次程驰没有直播，只是自己想上线玩玩。于是选择角色的时候，就选了个平时不怎么玩的狙击位的弓手【浪人】，想练练手感。刚开局一分钟不到，他就发现不对劲。
    对面那个【忍者】，从开局开始就一直针对他。程驰挑了很多地点狙击，忍者总是冷不丁地从角落窜出来，然后像疯狗一样撵着他杀。就算他们队伍的战线已经推到了几百米开外，忍者也完全不在乎前线队友的厮杀，每次都准确地找到程驰的浪人，哪怕他站在再阴的位置。虽然浪人也射死过他几次，但是忍者总是复活后锲而不舍地黏上来继续朝他发起攻击。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就算了，攻击的间隙还伴随着连续用快捷键发“你好”，把花里胡哨的喷漆喷得到处都是就差没往浪人脸上喷。
    这就让程驰有点恼怒了。反正不是直播，怎样都无所谓。在一次被忍者反弹回来自己的箭射死之后，程驰在重生室中，切换了角色，选择了克制忍者的角色，【科学家】。出门就照着那个嘚瑟到不行的小忍者飞奔而去。
    听着手中的电\击\枪噼里啪啦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忍者电得吱哇乱叫，程驰的心里洋溢着一种病态的快感。最后把他乖乖地送回了对面重生室。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一个小忍者是不足以让程驰崩溃的。
    当他重新回到战场，用科学家电来电去打得正爽的程驰突然发现，那个一直怼他的人，把角色从【忍者】换成了【地狱火\枪手】。
    在霰弹枪的攻击下，科学家布置下的防护罩和科学家本身都壮烈了一波。
    根据之前那些表现来看，程驰一点都不认为他是无意的。好，要对着干就来啊，管他大爷的输赢。程驰按下了切换英雄的键，选择了克制地狱火\枪手的【牛仔】。
    配合着美国西部特有的悠扬口哨声，牛仔冲上了战场。找到那个飘来飘去的地狱火\枪手，几枪点射爆了他的头。
    程驰确信这下子应该就可以让对方感受到他的愤怒了。
    说实话，如果对方真的很菜甚至是一般水准，程驰完全有把握能够在英雄被克制的情况下反杀。难就难在对方的操作水平也非常高，再加上英雄克制，程驰就并没有还手之力了。
    特别是，在他正玩得起劲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就被对面的狙击手一枪爆头。他看着屏幕下面那条击杀信息，杀掉他的，居然还是刚才那个人！
    程驰脾气再好，这下也忍不了了。他被送回重生室之后没有立刻又杀出去，而是按下回车打开聊天频道，选择比赛频道，噼里啪啦地打下一行字发出去。
    [老司机驰骋沙场]：妹子，停一下妹子
    [老司机驰骋沙场]：六个人你干嘛怼着我杀？
    [香草甜奶油]：……
    [香草甜奶油]：男神，我是男的。
    当时的程驰就彻底崩溃了。
    一年后的这个程驰，盯着严皓冰发来的这个熟悉的id，目瞪口呆：
    「这个这么少女的id竟然是你？！」
    严皓冰模模糊糊地好像想起了点儿什么往事，这边游戏里就迅速发来了程驰的好友邀请。
    他颤抖着点了“确定”，又接着收到了组队邀请。刚进入组队，耳麦之中就传来了程驰的声音：
    “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大冰淇淋？”
    严皓冰欲哭无泪，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还在脑内研究怎么说的时候，那边程驰就点了开始比赛，两个人双排，很快就找到了匹配。严皓冰不得不一边打排位赛，一边想怎么回答程驰的问题。
    程驰选了自己玩得最顺的牛仔，几乎是同时，他看到自己头像旁边的严皓冰选定了忍者。
    他对这个角色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看到严皓冰玩，就立刻又想起了上次发生的事情，刷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你……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你追着我砍？”
    酝酿了好久，程驰还是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边游戏里，严皓冰已经出门了，上蹿下跳的忍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顿了顿。
    “哈哈哈哈。”程驰本来还等着严皓冰的回答，却等来一串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声。听出了敷衍的意味，程驰的牛仔调头就朝严皓冰开了一枪。这个游戏有队友保护机制，子弹当然伤不到严皓冰，只是那枪声和弹道把严皓冰吓了一跳。
    “说。”
    程驰的声音突然放得很低，从严皓冰的耳机里传出来，马上就让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边手指飞速击打键盘，操纵屏幕之中势如疾风的忍者穿梭于战场之上，一边脑子里面除了计算着切入时机，还要想怎么回答程驰才好。
    这才是修罗场，说错一句话他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
    “我只是……”严皓冰慢悠悠地道，“我在直播间刷了那么多礼物你都没理过我，我觉得这样你就能记住我了。”
    程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又手癌了。是的，他不怎么在直播间互动，这确实是他的习惯。他不像别的主播一样一口一个“谢谢xx送的什么什么”，他觉得，不分心认真播游戏，才对得起这么多支持自己的观众。不过那些刷的狠的、在评论区里面活跃的人，他还是有印象。
    譬如那个经常在自己微博评论里编段子的、不管多晚都能占前排回复的粉丝，他现在好像已经能对上号了。但是这些东西他都是默默处理的，从来没有和粉丝说过。没想到严皓冰竟然一冲动，要用这种方法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程驰一走神，瞄准又瞄歪了，没点到对面的敌人。还好他反应迅速，一个闪\光\弹扔出去把从枪口下躲掉的敌人晕住了，说时迟那时快，忍者猛地从角落里杀出来，一套连招收割了对面的人头。
    严皓冰“嘿嘿”笑了两声，又蹿得没影了。程驰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被他带得脸上有了笑意。
    “我跟你讲啊。”程驰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被扒掉马甲是他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此刻却不仅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轻松了许多，“以后要刷存在感别用这种非主流的方式，请我吃点薯条冰淇淋什么的就行。”
    “哦。”严皓冰只简短地回了一个音节。
    程驰本来以为，严皓冰真的有他所表现得这么淡定。还奇怪，这和他往常那种极端化表现自己内心情绪的做法，一点儿都不一样。
    可几秒之后，屏幕之上就出现了队内“忍者”自己跳崖死亡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