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摄像头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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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上面有时间, 严皓冰看了眼, 竟然才九点十分。
    「今天不直播？」
    今天周四, 按理说, 他会从八点半开始直播才对。
    「已经播完了」
    而此时发出这句话的程驰, 已经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
    连续两天去严皓冰家，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开到。
    他是直播途中, 看到评论区有人掐架才知道关于严皓冰这回事的。看到观众提到了“微博”什么的, 他便连忙打开了微博搜索。
    看着搜出来的那些东西, 他说不出来话。如果真的要说些什么的话，他可能马上就会被网站管理员终身封禁。
    程驰虽然没有亲口说过, 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粉丝。
    然而喜欢，不代表纵容, 更不代表粉丝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比之前有人怼他本人还要更让他愤怒。
    他没想到，那些从前在自己微博底下卖萌求回复, 表达爱意的粉丝, 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另一个人展现出那么恶毒的一面。
    况且这个人还是严皓冰。
    尽管他知道不是直播间里的所有粉丝都参与了这次莫名其妙对ice的声讨, 可他却是播了半个小时之后真的播不下去了，最后匆匆忙忙地下播, 然后就给严皓冰发了微信。
    他确信严皓冰肯定也已经看到了这些消息，也知道他内心一定不好受。
    他不清楚自己如果出现在他面前, 会不会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但他还是决定要去他家一趟。
    车靠边停在楼下, 进入楼门之前, 他跑着去奶茶店买了一大杯奶茶。服务员问他“什么糖量”的时候, 程驰毫不犹豫说了“全糖”。
    他觉得甜味会让人内心好受一点。
    然后他就很没有风度地，拎着装着奶茶的塑料袋跑进了楼门，冲进电梯，到了严皓冰家门口，按动了门铃。
    这次他没有听见严皓冰那声张扬的“来了来了”，只听见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到了门口，然后门开了。
    程驰发现房间里面没有开灯。他本来想帮严皓冰把灯打开，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按鞋柜上方的开关。
    他听见严皓冰的呼吸声，急促中带着点阻塞。他猜严皓冰这个时候可能并不是很乐意别人看到他的样子，可能在黑暗中，会让他放松一些。
    “呐，给你。”他把奶茶塞到严皓冰手中，然后才蹲下身脱鞋，换上一直摆在门口的拖鞋。
    “谢谢。”严皓冰的声音很小很小，差点就被塑料袋发出的沙沙声给掩盖掉了。
    他转身想领着程驰走进屋内。程驰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安慰，于是只是试探性地轻声道：“你别太往心里去，嗯？”
    “我知道。”严皓冰听起来像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调子高一些，却让其中的沙哑变得更加明显了，“我就是……我原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大概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程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提着的塑料袋里的奶茶都跟着在轻轻颤抖。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在那一瞬间经历了怎样的曲折，冒出了一句：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靠着我。”
    他说完之后，感觉整个房间、不是，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凝固了。然后给人造成一种缺氧的假象，以至于看见的一切都像是在真空环境里慢动作回放。
    严皓冰转过身来，但逆着窗户照进来的光，程驰还是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是看着严皓冰慢慢走过来，“噗”的一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声音挺闷的，但是份量很轻很轻。
    “我好慌啊……我好怂……”严皓冰轻声道，“我连你的恐怖视频都不敢看，出了这种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驰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靠着，此时可能比严皓冰更手足无措。不过他仿佛得到了某种奇妙的天启，只僵硬了半秒，随后便抬手摸了摸严皓冰的后背。
    “好啦好啦，哭出来就好了。”
    “我没哭。”严皓冰立刻否认。
    他也不是百分之百地在逞强，还有就是，他不太愿意弄脏程驰的白色衬衫。
    程驰看不到他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脸，侧了侧头脸颊就和严皓冰凉凉的耳朵贴在了一起。
    “衬衫是公司发的。”他轻轻道，尽量缓慢地呼吸，让身体起伏的幅度变得很小很小。
    他本来以为严皓冰会哭得和漫画里以夸张手法画出来的瀑布泪一样，毕竟，这是他见过严皓冰情绪最不稳定的一次。可即便是在自己说完了话之后的好几分钟里，严皓冰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有身体还在轻轻地抖动。
    不过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程驰才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衬衫被沾湿了，贴在皮肤上。
    而后，便更加敏感地感受到了严皓冰的呼吸，还有他蹭在自己颈窝处的头发，还有手掌下面他瘦到明显凸起的肩胛骨。
    程驰很耐心地等着。不对，不应该说耐心，因为他根本不反感这样的感受，所以不存在忍耐。倒是最后严皓冰自己默默抬起了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抹了抹脸。
    “好了好了，太gay了。”他好像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泪痕都还没干透的嘴角又挑了挑，“别站着了，还是进来坐会吧。”
    这次他倒是自己主动打开了客厅的灯，不过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马上拧过头背对程驰，又使劲揉了揉眼眶，然后才敢面对他。
    程驰还是担心严皓冰，怕他的乐观只是强行装出来的。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打开奶茶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才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所以也没个分寸，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真的如严皓冰说的那么gay。
    不过他自己觉得……还好？
    完全没有尴尬的感觉就是了。
    “其实我也被人肉过。”程驰想了想，说道。严皓冰抬起了头：“我知道啊，原来我们群里的迷妹还想方设法挖你的住址来着。”
    “不是那个。”程驰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水渍，却并没有觉得那一块有多么碍眼，“我第一次做《暗杀教条》攻略的时候被推送上了网站主页，当时很多人怀疑我是花钱买的广告位，到处搜我。”他耸了耸肩，“不过那时候我没有微博，他们想搜就搜不到就是，我也无视了。到后来就没人怀疑我是买的了。”
    严皓冰很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用看起来依然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程驰：“不不不，你不用安慰我，真的。”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后面的东西要怎么说出口。
    “我也可以无视他们，我甚至可以卸了微博眼不见心不烦。”严皓冰道，“你不跟他们说我是你朋友也没关系，因为……因为就算不说，我们该什么关系也还是什么关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好像都要把自己说得快哭出来，程驰见势不妙连忙一包纸巾塞到严皓冰手边，颇有港片里马仔给大佬递火的架势，倒是把严皓冰又逗笑了。
    “好啦！其实看到你我也不知道怎么着心情就好一大半了。你说得对，哭一哭好像是很有用，但如果是靠别人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效果。”严皓冰一边认真地思考一边说道，尽管他并不知道如果程驰这个时候走了，他的悲伤还会不会反复。
    他一点都不否认别人对他的评价，他这个人确实还是挺没心没肺的。
    “靠别人身上？”程驰关注的重点似是很与众不同。
    严皓冰浑身一个激灵：“没！我瞎说的。要不要玩《狩猎世界》？我昨天都没有玩——或者你要玩别的双人游戏也行，我得找找——”
    “就《狩猎世界》吧。”程驰看着严皓冰恢复了精神，禁不住自己也笑了，“平时都是你看我玩，这次我看你玩。”
    严皓冰把喝光了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带着程驰走进里面的房间，拿出《狩猎世界》的盘捧着小心翼翼地放进ps4里。
    “那我先捏脸！肯定比你捏得帅。”严皓冰拿着手柄信心满满地道。
    程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保存的截图：“比我帅？我这个脸是照着我自己捏的……”
    “啊？……”严皓冰凑过去看了一眼，经程驰一说这才发现确实很像，“我不管！我捏得肯定比你帅。”
    “好好，请开始你的表演。”
    程驰就坐在旁边看着严皓冰每一项数据都要反反复复一点一点拉很久，估计是铁了心要在捏脸上先把自己比下去。
    看着他很快就认真地投入到别的事情中去，程驰还是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他今天来也就是为了这个。
    折腾了有将近四十分钟，严皓冰才心满意足地给程驰展示他屏幕上银发蓝眼的大美男。
    一看就是严皓冰这种动漫游戏双修的死宅会有的审美。看起来有点像最近出的什么少女动画续集里女主她哥的男朋友。
    “帅吧帅吧。”严皓冰得意地说道。自己晃着摇杆把人物模型转来转去，沉醉于自己捏的角色中。
    是很好看，但是——
    “你不觉得很受？”程驰认真地道，“还是我捏得比较攻。”
    “哦，可能是吧。”严皓冰一脸冷漠，突然嘴角抽了抽，幽幽地转过头来，“大佬……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自己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