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摄像头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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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驰也不是真的莽撞, 什么都不过脑子就说出口。
    他在拉严皓冰坐过来之前, 也是经过一番飞速的深思熟虑的。
    双人直播这种模式不算少见, 有像这样两个人确确实实面对面坐在一起的, 也有通过网络联动的。但即便在游戏直播圈里再常见的事情，落到程驰身上也是破天荒。
    说实话, 尽管之前他看到有人在微博上说过“期待大神有更多的互动”之类的话, 但不是今天这个特殊状况，他暂时也想不到要拉严皓冰和自己一起直播。
    不过, 从他参加高校联合赛开始，做的破格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现在对于要维护他原来那么重视的形象，程驰反倒觉得没那么在意了。
    而且这些事情, 虽然不是他主动提出，却都是自愿去做，没有受到别人逼迫的。
    今天也同样。他相信如果自己不突然叫住严皓冰, 他肯定会乖乖地坐在后面吃两个小时的薯片。但他考虑了一下, 这么做对他自己也没有坏处，况且, 如果没有严皓冰帮他翻译，他一个人死也不可能看懂这大段大段的文字。
    “司御大神直播游戏首章因看不懂游戏内容而阵亡”，这样的标题，想想就刺激。
    他倒是下定了决心, 倒是严皓冰浑身像一座远古流传下来那种整根木头雕成的, 形不似神似的雕像, 再用几根钉子钉在了椅子面上。
    不知道严皓冰的反应应该用冷静还是懵逼来形容，据程驰的观察，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和严皓冰不同，在程驰宣布有人和他一起直播之后，整个评论区都以比平时快好几倍的速度疯狂地刷着。
    「什么我幻听了？」
    「前面的你没幻听，但是我怀疑我们进错直播间了……」
    「好嫉妒，现在去学当游戏主播还来得及吗？」
    「前面的，就算你当了主播也不一定……」
    「喜大普奔啊大神竟然摆脱社交恐惧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社交恐惧了？”程驰正好瞥到这条弹幕，反驳道。马上那个id就发了另外一条：「啊啊啊啊大神翻牌我了我我我升天」
    只有一个人突然冷静地道：「天啊你们怎么都刷这么快，难道没有人和我一样关心是谁在一起直播吗？」
    好像有一个人回复了「不关心」，然后后面十几条弹幕追着骂ky，最后一个人发了「大家注意一下直播间环境，不要掐架」，才消停了下来。
    从这个状况看来，之前发的那条微博挺有用的。程驰还是能够相信自己大部分粉丝的自制能力和理智，放下了心来，凑近麦克风道：“今天和我一起直播的是ice，相信大家都已经认识了，不认识的现在也应该认识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严皓冰，示意他可以说点儿什么。然而严皓冰双眼空洞地看着飞快滚动的评论区，仿佛处于出神状态。
    程驰也盯着评论区，他知道严皓冰在想什么，估计是之前微博上被轰炸让他有点心有余悸，他自己也准备，如果看到不合适的发言，可以当场亲自教育一下。
    不过评论区比他想象得要好太多了。
    「啊啊啊啊啊是ice！」
    「ice说句话呀说句话」
    「前面那个猜是ice的你回来我给你表演一个下跪」
    「司御你说你是怎么把人家拐骗过来的」
    「ice会日语啊！好厉害，我五十音图还没背完就被劝退了」
    「五十音图+1」
    程驰看着这些评论，忍不住微微一笑。但旁边的严皓冰还是呆愣愣的，估计刺激太大，一时之间没反应不过来。程驰轻轻用手肘戳了戳严皓冰，然后又道：“ice是被我临时抓过来的，刚刚他薯片吃多了，这会儿估计有点胀气，反应比较缓慢。”
    “嗯？”严皓冰被他一戳，瞬间一个激灵回到了人间，“啊大家好我是ice。我不是胀气我是激动、激动，谢谢大神今天的临……临幸……”
    严皓冰说话声音有点小，应该是紧张的缘故。程驰很能理解，毕竟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体贴地把话筒往严皓冰那里移了移，然后又简洁地寒暄了几句。他不太愿意多说和游戏无关的内容来拖延直播进度，倒是观众好像对今天双人直播这件事情本身，有点意犹未尽。
    “喂，弹幕里那个想知道ice腰围的你收敛一点。”程驰看到一条评论，又忍不住说道。瞟了一眼严皓冰，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程驰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将话题移回正题上。
    说来也很奇怪，高校联合赛时那么多人盯着，而且还是现场，严皓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隔着屏幕直播这么紧张。
    “那么，故事背景这一部分就让ice来帮大家翻一下，我就默默操控了。”
    严皓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没有问题。尽管他看上去还是有点拘谨。程驰冲他比了个点赞的手势鼓励他。
    “很久很久以前……”严皓冰咽了口唾沫，静下心来缓缓道。
    这一段程驰插不上话，是严皓冰的主场。但他在旁边拿着手柄，和观众一起随着严皓冰的声音沉浸在悠远的古代神话之中。
    程驰重复印证了他之前的观点。严皓冰在非常认真地投入某件事情时，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很认真，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怎么说呢……程驰能用的修辞手法很拙劣，仅限于小学生水平。硬要说的话，平时的严皓冰像小太阳的话，现在就像一股暖风。
    再配合着游戏的和风音乐，还捎来淡淡的樱花香气。
    水墨字迹的神话故事一行一行地在屏幕上显现，严皓冰也跟着一点一点地翻。程驰不会日语，按理说也不知道严皓冰翻到了哪里。
    只是有种默契在牵引着他，每次都在严皓冰翻译的断点及时地按下手柄上的按键，让文字继续显现。
    直到画面上的文字走到末尾，卷轴收起，音乐淡下，游戏部分正式开始。
    严皓冰偷偷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刚刚把他紧张坏了。听他说了那么多话，程驰主动把自己面前的水杯递给严皓冰，盯着他喝了一小口润润嗓子，才将杯子放回原处。
    程驰可能不会亲口承认，然而不得不说，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时间内，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都集中在严皓冰身上。这时候才有空隙去看一眼自己的评论区。
    很快他就发现不止是他自己这样。
    严皓冰的翻译结束后，屏幕上礼物的刷新速度达到了一波新的高潮，弹幕也很明显，只有一个主题：
    「ice别紧张呀翻得超棒的！」
    「感觉这游戏剧情很不错，那么问题来了，后续也是大神和ice一起直播吗？」
    「我从声音里听出了攻受……」
    「之前的黑子都滚一边去吧美好的小哥哥值得我们共同珍惜」
    「100个大礼花已经送出求司御大神给ice多买几包薯片」
    「我是谁我在哪儿？」
    「前面攻受的嘻嘻嘻带我一个」
    与此同时，屏幕上开始滚动显示好几个被命名为“薯片钱”的礼物组，让程驰哭笑不得。
    在这一刹那，他觉得这个直播间不是他自己的直播间。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他看到自己的观众对严皓冰也抱有这样的热情，比他们日复一日地刷“大神我爱你”更要欣慰。
    有的事情不方便说出口，他拍了拍严皓冰，指着屏幕上那条“后续也是大神和ice一起直播吗”的弹幕，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严皓冰先是一怔，然后疯狂点头。
    趁热打铁，成了。
    得到回复之后，程驰心满意足地开始游戏流程。在大段的剧情结束后，自由活动时间并没有什么需要翻译的内容。少数用汉字写成的提示，程驰自己也能够看得懂，不需要严皓冰翻。
    这个游戏比起他原来玩的那些，动作元素很少。主角，也就是天照大神的化身白狼，出招是用手柄在屏幕上画出不同的笔迹从而释放相应技能，因此对于操作的要求也不高。
    然而音乐和场景氛围之类，绝对是一流。
    和其他游戏的写实画面不同，游戏中所有的人物场景，均是水墨画风。
    在程驰玩过的那么多游戏中，这一作完全可以被称为是一件艺术品。
    天照大神代表太阳，也象征着令大地万物复苏的生机。所以就连程驰这种看似完全没有审美情趣的人，也被白狼疾驰原野之上，足印所过之处留下的鲜花盛开奇景给震撼到了。
    然而他的艺术审美也并没有维持太久。
    正当他感叹这个游戏乍一看不是很适合他，现在却被吸引了的时候，评论区又不约而同地刷起了如下内容：
    「ice怎么又没声音了？」
    「快把薯片放下」
    「大神你不要一直一个人老是讲讲讲个不停啊，能不能让ice也说两句」
    程驰一口老血。他的地位从之前直播到半夜粉丝发“好舍不得大神，能不能晚安之前再多讲两句话我拿去做铃声”，直线下滑到现在被粉丝直接要求少说点话。
    旁边的严皓冰也有点不好意思，可他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当踌躇的时候，程驰的手突然放在了他的背上。
    “别紧张啊你。”程驰对他道，但事实上他的声音也被麦克风收了进去，“你看见这些‘薯片钱’没有，再不说话你一毛都得不到，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