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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后, 雨水就渐渐多了起来。
陈辞等人的飞机刚起飞,h市就缱绻缠绵地下起雨来。
简冰在耳朵里塞满了棉花球, 还拿枕头压住脑袋, 也阻挡不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到底还要下多久呀!”
睡在陪护椅上的舒问涛按亮床头灯:“怎么了”
“我听那雨讨厌。”简冰扁着嘴巴, 坐起来抱住膝盖。
舒问涛侧耳听了听,“不是蛮好听的?”
“我觉得不好听,悉悉索索, 像有老鼠在床底下爬。”简冰嘟囔。
舒问涛给她的形容逗笑了:“雨声怎么会像老鼠——你跟你妈妈,真的完全不一样。”
斯斯文文的简欣,会由夜雨想到芭蕉, 想到秋思……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联想到老鼠。
简冰安静了一会儿,又问, “爸爸, 你以前, 是怎么喜欢上妈妈的?”
舒问涛轻笑出声, 回忆起当年的初见:“你妈妈以前特别爱笑, 虽然没有酒窝, 却比有酒窝的女孩笑得都漂亮。我每次看到她,就心情特别好……”
说到“心情”两个字, 两人不由自主地, 就想起了如今的简欣。
舒雪出事之后, 他们几乎看不到她笑, 即便有, 也是浅浅淡淡的,难进眼底的。
简冰犹豫了一会儿,无不忧虑地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舒问涛沉默,片刻之后,笃定地表示:“喜欢的,感情这种东西啊,说不清。”
“是这样吗?”简冰跟着叹气,隔了好半天,才叹息似的感慨,“那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走错路,不爱错人呢?”
舒问涛的视线,瞬间就化为眼刀,锐利地扫射了过来。
“小小年纪,走什么错路,爱什么人?”他提高声音,“大学毕业之前,不许谈恋爱!还有离那个陈辞远一点,我看到他就一脸的晦气。”
说完,“啪”的关了灯,拿后背对着女儿。
简冰哭笑不得,也跟着躺了回去。
睡意却仍旧完全没有,雨声不歇,心情也如被风雨敲打的窗棂一般,轻轻鸣叫。
一闭上眼,就又看到了陈辞的脸。
温柔的,认真的,满含关怀的……
她翻过身,再一次把脸埋进枕头里。
自作虐,说的大约就是她这种人吧。
***
回到b市,因了脚踝的伤,简冰破天荒得到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
简冰在宿舍休息了几天,眼看着十一临近,干脆买了票准备回南方去看一看简欣。
为了给母亲个小惊喜,她买了一堆母亲爱吃的b市特产,连电话都没打就上路了。
三个多小时的飞机,一个多小时的机场大巴,她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南方小城的初秋不比北方,依旧绿树成荫,鸟雀纷飞。
小区里飘荡着浓郁的桂花香,小公园荷塘里莲蓬低垂,果实累累。
简冰拉着箱子,几步就进了电梯。
开门进了玄关,却发现屋里似乎好多天没人来过了。
封闭的室内弥漫着一股尘埃的味道,窗帘低垂,大白天也像黑夜一般。
简冰开了灯,唤了几声“妈妈”,走到窗前将落地窗拉开,窗户推开。
刺目的阳光冲了进来,夹杂着花香的暖风吹拂在脸上,终于有了点回到家的安心感。
她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确定母亲已经至少一星期没回来过了,地板上、家具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简冰拨了电话给简欣,一连打了七八个,才被接起。
“冰冰,你回家了?”简欣的声音听起来,难得精神气不错。
“是啊,”简冰一边开水龙头洗抹布,一边问,“妈妈你去哪儿了?”
“我和小季送你姐姐来c市了,”简欣温柔道,“这边有国际专家来交流会诊的活动,机会特别难得,我就带小雪来试试。”
c市?
那不是和b市很近?
简冰的手顿住了,任由水龙头“哗啦哗啦”放水,那您怎么不告诉爸爸?再不然,我在b市,离得也不远……”
“告诉他有什么用,”简欣打断道,“你也不要跑来跑去,回学校好好学习。”
“可……”简冰看着地板上成堆的特产,心里空荡荡的。
“好了,你姐姐该翻身了,我去忙了。”
随即电话立刻就挂断了,只余下毫无温度的“嘟嘟”声。
简冰苦笑着放下手机,在沙发上枯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收拾东西。
她原本订了后天回去的票,这么一来,等于完全扑空了。去c市的话,不但假期不够,票也订不到。
看着毫无人气的家,简冰长叹了口气,干脆拎着大包土特产,打车去了舒问涛在冰场附近的家。
舒问涛走之前请过家政,屋子倒是不乱,就是没人气。
明明是四口之家,愣是没一个像样的聚集地。
她简单收拾了下,带着拆分好的土特产,一家一家拜访了当年的老邻居们。
简冰算不得爱交际的小孩,舒雪出事之前几乎都躲着这些邻居们。
反倒是简欣,喜欢参加各种社区活动。
舒雪出事之后,她几乎不再参与任何与舒雪无关的事情,和这些邻居们也愈走愈远。
邻居们倒很念旧情,上门探望的,劝架的络绎不绝。
甚至,简冰有时候独自在家,还会有好心阿姨送了午饭晚饭过来,或者干脆拉孩子去自己家吃饭。
简冰虽然记仇,却也一样记恩。
每每回到父亲这边,还是经常和这些邻居交往,甚至能耐心地听完年迈阿婆长达半小时的唠叨。
她敲开每一家,门内的人都惊喜不已,喜笑颜开。
送完东西,再在楼上的王阿姨家吃过中饭,简冰推开了自家家门。
舒雪的房间一直留着,摆设装修,连墙上的陈年海报、书桌上放着的书,都几乎没有变过。
仿佛主人只是出门暂别,要不了多久就会推门而入。
而如今,昔日的明星偶像已经不再当红,当年的小文具、女生发饰也已经全然过时。
至于衣柜里那些衣服,躺在病床上生长了七年的舒雪即便醒来,也已经穿不上了。
简冰用抹布和拂尘一处一处清理,努力让那些积灰的物件焕发出一点生机。
拉开窗户的时候,牵动了阳台上的风铃,褪色的玻璃铃铛相互撞击,折射着阳光,清脆悦耳。
她叹了口气,一屁股蹲坐在了地板上。
等待,总是折磨人的。
更何况这希望又这样的缥缈,未来又还这样的漫长。
***
简冰最怕这样独自在家的日子,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另一位邻居的晚饭邀约。吃了饭,便领着一大群小朋友到被父亲转让出去的小冰场那滑冰。
这附近的小孩滑冰几乎都跟她学的,半年没见,纷纷窜高了不少,叽叽喳喳抢着说这半年的见闻。
这一个说幼儿园的老师给自己连续三个星期小星星,那个说自己期末考了全班前三名……年纪最大的女孩已经上高中了,吭哧半天,压低声音道:“冰冰姐姐,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和陈辞哥哥了,你们真棒!”
简冰愣住,脸唰的就红了,她几乎摔了全场,这表现可真算不上好。
女孩却仍是一脸崇拜,“如果是我,肯定早就放弃了。陈辞哥哥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简冰听了沉默半晌,“嗯,他有事,下次……下次吧。”
女孩听了倒也没太失望,嘟囔道:“好吧,见了也没意思,他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冷冰冰的,像块石头。”
简冰愣了下,问:“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他每年都回来呀,你不知道?”
每年?
简冰呆了呆,女孩接着道,“去年来得比较少,过年前才了一次,还拄着拐杖。”
拄着拐杖?简冰怔忪地看着她,那开翕的嘴唇里,似乎藏满了未知的秘密。
因为母亲的关系,她已经很少到这边来了。
父亲害怕睹物思人,也喜欢在冰场过夜。
去年冬天的时候,两人难得见面,又大吵了一架。简欣情绪差点崩溃,她为了安抚母亲,几乎整个假期,都没怎么来过这里。
“去年你们几乎都不在家,我们说了他也不信,每天早晚都来,等了你们快一个星期——一直到大年三十才走的。” 女孩说着,比划了下,“喏,他每次来,就在小区的花坛那坐着,一坐就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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