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瘦

章三十五 癫鹰引马观音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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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在合春坞日升月落的日子悄然而逝。
    忽至春日,万绿齐晓,春荫已盛。
    一日大腹便便的花如瘦接到江迩的飞鸽传书,放下飞鸽见信,她便忍不住笑和颤抖,信中说仙主宗仙主嗜血疯狂,更是拿身边人引血开槽,花无倾甘愿以身引血,这时候锁骨花格的破解有了新的进展,仙主宗他们对于如何破解锁骨花格已摸清线路。
    花如瘦肚腹微走痛意,她抚着肚子走到烛火旁烧尽信纸。
    这时她已经怀孕九个月了,肚子很大,她时常感受到胎动,预感临盆,她和纪源衣就住到澄屋这边方便照料。因为看信,她心中隐藏的痛意破门而出,引动她激烈的情绪,她感觉孩子即将临盆,但她已疼得走不动路了,她的羊水已破,倒在地上。
    恰巧经过的雪蝉叫纪明衣和纪源衣他们过来,把她抱到床上,纪明衣是大国手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也慌了,幸亏纪源衣从梧桐山庄带来她稳婆助产。
    雪蝉和稳婆在屋里头助产,纪明衣和纪源衣忙着烧水煎药的其他事,只听见花如瘦的嘶叫响彻整夜,她从来没经受过这种痛苦,简直要把她的身体和灵魂剥离,她常听荼雪枝念叨这事,如今她正经历着手再痛也得承受住,她还不想像花夕龄那样过早夭折,她还要活下去。
    “哇哇哇——”
    忽然,婴儿的啼哭传遍潭心居,孩子和娘亲都平安无事了,更重要的是花如瘦诞下了龙凤胎,她此时已筋疲力尽昏昏睡去。
    纪源衣欢喜得抱着洗净血污的两个孩子他看着虽然有点皱巴巴的,有点丑,但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心里想像珍惜爱护她一样爱护他们,爱屋及乌。
    稳婆安置好,说了些照顾的话。潭心居从未有过如此喜庆的事,连局外人的纪明衣也高兴了一把,新生命的诞生带来的喜悦洋溢在整个潭心居,梧桐山庄也派人送了礼。
    雪蝉替花如瘦擦洗身子换好衣服,这是她也初初醒来,朦胧中她看见纪源衣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在哄着睡觉,虚弱苍白的她不由得一笑,仿佛世间的快乐都不过此刻。
    纪源衣见她醒来,轻悄悄地抱着两个孩子给她看,襁褓中的孩子因她的手的触碰不由得抿嘴。
    花如瘦一笑:“多可爱啊!”
    “一女一子,儿女双全,多好的喻意,你以后可就是当娘的人了。”纪源衣道,雪蝉也附和道:“阿瘦,你可想好取什么名字?”纪源衣一愣,他其实也不知道这孩子姓什么好,姓花姓江还是姓纪?
    花如瘦心中早有想法,看着纪源衣一字一句道:“女娃叫纪濯英,男娃叫纪濯川。稼轩有词:门外沧海水,可以濯吾缨。随你之姓,取你心源,为我洗濯时间的污浊,可好?”她本虚弱无力,但这话她却说得十分坚定。纪源衣才明白她没有完完全全忘记那些痛苦甚至还认为自己是污浊的,她所寄予孩子的名字,有她的愿景,清冠濯缨,为世高洁,他又怎能不同意。
    “你喜欢就好,我也、挺喜欢的。阿瘦,你先休息下,才刚生产,非常虚弱。”
    花如瘦也便睡下,谁也没看到她眼角流下的一滴清泪。
    众人的悉心照顾使花如瘦身体很快恢复过来,她逐渐能下床走动了,纪源衣听取稳婆意见,也了解了不少照顾孩子和产妇的知识,现在他更是个中高手,用能把孩子逗笑,连花如瘦也自叹不如。她身体恢复,身材也恢复如初,窈窕中更添妩媚。
    一月之后,花如瘦和纪源衣也带着孩子回到合春坞,四月春光,花香满园,纪源衣巧手自制了小孩子的摇篮和玩具,他颇喜欢孩子,也喜欢和孩子闹,总抱着两个孩子四处晃悠,他也暂时拆除了暗藏的机关使它们不会伤害到孩子,一家四口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两个粉雕玉砌的孩子愈发可人,花如瘦在照顾孩子打理庭院之余还苦练武功,勤俢剑术,她的功力更胜以往,她不愿落下,心里早有了个打算。
    最近新得了飞鸽传书,六月初仙主宗红宴,汇集众多高手,破解锁骨花格最后一层,她决心只身前往,夺取锁骨花格,斩杀仙主宗一众人等,以泄仇恨。以往的平静已经打破,她不可能坐以待毙,自从生下孩子后,不知为何,心里的疯念不时有意无意被勾起,似乎之前服下的绿琇丸已无效用,令她心中非常恐慌,她有时借酒浇愁,深深醉去,总有人为她覆衾拈被。
    翌日醒来,花如瘦她已在自己的床上,整理衣裳出来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阵阵香气。纪源衣的厨艺在这段世间里突飞猛进,竟可以与她媲美,她怀孕期间本就十分挑食,如今要哺育两个孩子更是吃得不少,他们在烟火人世间相亲相爱,享受了最好的时光,却终有一点没有点破,内心的苦没有完全诉出。
    清风晨露,鸟鸣鱼唱,一切都十分和谐。
    走到厨房,花如瘦从他身后抱住他,贴着他的背,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乐在其中,何言辛苦。”纪源衣用心煮粥,十分香甜,他笑得灿烂,又说:“你也辛苦,带孩子挺不容易的。”
    “有个孩子有个宝,何况我们有两个宝,开心又焦心,只有乐在其中、甘之如饴才最好,我去看看孩子醒来没。”
    “嗯。”
    在孩子醒后,纪源衣和花如瘦给孩子烧了水,温度适宜后才给他们洗澡,纪濯英和纪濯川特别可爱,尤其是纪濯川特别闹,喜欢玩水,弄得她一身湿,她哭笑不得道:“小川的手肉嘟嘟的,这么爱玩,以后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像你呗!”纪源衣接话道。
    两人欢欢喜喜给两个孩子洗好澡换上衣服,花如瘦才给孩子喂粥哺乳,现在孩子渐渐可以喝米粥了,身体渐渐结实好养。
    花如瘦有时用缚带抱着其中一个孩子出去游荡,然后自顾自的说话,又好像和孩子说话,竟有时流泪。
    花如瘦走到林子中,抚摸孩子的头说道:“小川,娘亲会去做一件事,可能回不来,这个时间也许是十年,但娘亲不是故意要抛下你们的,这个事情我必须去做,否则我会在性命之忧,我必须要去夺回锁骨花格,这样才能解除花神的诅咒,娘亲才能恢复正常,。”
    花如瘦哽咽道:“以前杀人越货,从来没有顾忌,可现在不不同了,我有了你们,有了源衣,我有了想念的人和可回归的家,我还想和你们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带你们游遍天南海北,但是我的罪孽太多,我还没有洗濯污浊,我也不能让花空缘、花夕龄、萧皓庭、花映鹃姑姑还有江遐白白死去,我还是要去报仇,去赎罪,对不起,你们会原谅我的。”
    说着说着,她竟流下了眼泪。她想着,从去年这个时候,从遇上纪源衣开始,她的人生发生了改变,这一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邂逅、爱情、生死,她渐渐长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拥有完整的人格。
    所以,她十分珍惜与纪源衣在一起的时光,她早在来潭心居之前就决心这么做了,但是时间越长,她心里就越眷恋,眷恋这里的一切,眷恋她的孩子,眷恋她的源衣,可是最近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那股疯念了,她才真正下决心去做这件事。
    花如瘦已经为孩子准备了足够的衣物,临走之时不论她有多么不舍她也必须离去。
    五月中旬,她已从纪明衣那处要了一些消暑的药材,花如瘦懂得些药理,针对纪源衣体内的乾灵丹她特制了一些迷药。正是红宴前一天,她备下一桌丰盛的小宴,烛火萤火虫,田园意趣,两个孩子已然酣睡,从澄屋归来的纪源衣满堆笑意,无烦无恼,花如瘦走过去抱住他,用轻柔媚惑的声音道:“你回来了!”
    纪源衣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当然回来了,怎么说得我好像不会回来似的。”他拉开一些距离,扶着她的两肩,目光如水。
    “我做了些好吃的,刚哄了小英和小川睡着,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花如瘦眼波明昧闪动,似夜空明星让人深深陷入。她一点也不羞涩,面对他,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纪源衣笑意深深,搂着她坐下来,两人对酌叙谈,她吐露了心里许多话,酒意似重似轻:“源衣,我爱你,但我不得不芥蒂自己的那段过往,我一直未提我们成亲的事,是怕我不够资格。”
    “你说什么,阿瘦。不管你遭遇什么,只要我们心心相印,你都是我最爱的阿瘦。”
    两人深深地吻在一起酒中的迷意不知是迷了谁,两人心中情意一同喷发,一发不可收拾,拱落了衣衫,拥衾锦幛里,是甜蜜的呻吟,痛快的爱意,他们两个人终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再没有什么能阻隔他们了……
    ……
    日上三竿,花如瘦初初醒来,身体微酸,当她探到一侧无人,看到屋外日头高照,便立马弹坐起来,换好衣衫。
    她不必去寻找纪源衣,便知他替她去了阴山,他是何等的聪明,蛛丝马迹他也可以捕捉到,他又是何等的傻,竟只身一人去送死,她顾不得多想,拿起桃李刀就往外走,走到哭啼的两个孩子的摇篮面前,狠心一扭头,跑到渡口,已无舟。
    只见纪明衣长身玉立在对岸,似在等待她,花如瘦飞身上前,蜻蜓点水般轻点过江,纪明衣上前道:“他早上才走,你现下去追,兴许可以赶到,入口我给你备了千里马,你去吧,我帮你们照顾孩子!”此时,只有信任。
    “多谢明衣大哥,你通知木啓筠带人随后赶来,帮我增援。”
    花如瘦吹哨招来风鹤,将她藏于怀中,以便携带。她出山骑上千里马,驰骋而去,杭州距阴山有千里之遥,她必须不眠不休地赶去,千里马也要及时换乘,她所去的路线一定要途径偓佺阁的马庄,迅速换乘马匹,每近马庄,她都放出烟炮,让他们尽快备马,她也就不须那么麻烦了,可这几千里之遥,竟跑死了两匹马,但这也无法阻挡她前进的心,她怎能不顾他一人的死活,原来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但关心则乱,想着为对方赴汤蹈火,可谁都不愿意独活啊!
    阴山,仙主宗明宫驻地,傍晚,红宴正在进行中。
    他们正在庆祝锁骨花格即将攻破,仙主宗的百年大计将要成为现实。仙主宗自万花门分离之后遭受重创,元气受损,近年来才大显身手,他们势必要夺取中原武林至尊之位,万花门早已成为中原武林的一支,如今衰落,很难恢复,现在仙主宗要面对的即是山东九伏派,他们在北方,源远流长,极难对付,但他们也能插入奸细,从中捣乱,那一次武林大会高氏一族配合仪绍然差点把武林大会搅个天翻地覆,是花如瘦突然杀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如今打开锁骨花格就是要歼灭九伏派,更进中原一步。
    “仙主千秋!仙主千秋!千秋伟业,万古长存!”众人高呼,高坐台上的霁蚺举杯饮下,哈哈大笑,他坐下的三君与他同饮,但花无倾尤其虚弱,他一人饮血,独破锁骨花格,锁骨花格的每一个都代表一个花庄,都必须用独门功法才能压下一格,现在只剩荼家的伤云剑,沈念深已死,世间伤云剑练得最为高深的就是花如瘦,但他不可能去找花如瘦,要么他自学伤云剑,要么引她过来,她已在路上……
    “一群劣徒,也敢言千秋!”一声长啸传来,只见一道白影乘风筝御风而下,射出上百支箭,将门口的护卫射死,他跳下风筝,挥斩无数,而血不溅他身,正是寻雪问衣纪源衣。
    他桀骜之姿,凌风之剑,犹如剑神临世,无人可挡。纪源衣直取中央的锁骨花格而去,早等候的布阵全部启动,楼阁的弓箭手即刻放箭,纪源衣闪身躲开箭雨飞下,他无法近身。
    高台上的霁蚺冷冷一笑:“本来是为花如瘦备下的,你来干什么?想来送死吗?”
    “我可还要活着回去,先取了东西拿下你们的人头再说!”纪源衣一式回风引雪,精妙之至,提剑飞旋,极快地割破近身敌人的喉咙。
    “狂妄!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死不了也绝对逃不了,敢只身前来,我让你有去无回!”霁蚺一挥手,月潮心和风回云纷纷加入战局,他们没找到纪源衣如此难缠,剑法与身法俱诡。
    风回云啐了一口,道:“他是什么派别的人,竟比杀手榜第二的阎王还要厉害,阎王不服新主,也要被我们凌厉割了头,我就不信了!”风回云一道魔鞭,狂卷而来,但纪源衣仍旧进退自如,只是苦险包围之势他竟无法脱身而去,他深知一旦落网,便会成为诱饵,他所做的一切将要浪费,所以不论如何一定要拿到手。
    “天下第一剑纵是伤云剑,也要败在我剑下,就连前一任仙主宗仙主也是死在割魂剑下!”纪源衣笑道,霁蚺终于站起身来了冷冷睥睨他,现在他终于可以认为纪源衣有资格做他的敌人了,他真正认识到纪源衣的可怕,割魂剑的名号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他以为割魂剑的传人从此销声匿迹了。
    “那你就是自投罗网了,等花如瘦来了,再把你送入黄泉!”霁蚺一声令下,其余人闪居一旁,弓箭手再引羽箭,密密麻麻的箭像一张大网,仿佛要把他套住,纪源衣几次弹跃,虽有夺过,但仍被射中肩胛,离弦之箭,流星之速。
    众人见他受伤,愈发激动起来,一群群人朝他杀来。纪源衣孤身作战,身中一箭,身形未有迟钝,实力未减,他仍旧杀掉了一大批人,都杀红眼了,但仍未杀完,他还是没有接近锁骨花格。纪源衣以身中数刀的代价使出最强一式,剑气如虹,横贯周身,直将他们击飞,这时他肩上的血汩汩涌出,他随意一动伤势更加重了,可是他仿佛没有痛觉一样,杀得更加疯狂,体力消耗更大,只为着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夺回锁骨花格,他决不能白来。
    纪源衣仿佛杀神临世,逼近他的人都无法将他杀死,他的实力、意志力令人肃然起敬。纪源衣想到来这之前在合春坞的幸福时光,花如瘦的苦练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直到她从纪明衣要来了消暑药材他才知道她心里的寻觅和报仇从未停止,他便决定替她来,赴一场也许回不来的宴。他还不是强弩之末,纪源衣撑起心中的信念,继续杀进。
    月潮心与风回云联手发功,纪源衣横剑挡住,被生生冲退数步。纪源衣挽出数道剑花,移形幻影,各刺月潮心与风回云一剑,突出重围,就要逼近锁骨花格时,月潮心与风回云拼尽全力踢向纪源衣,他已无法阻挡,被踢倒在四方石台前,白衣染血,这一刻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让杀神倒地了。
    正当他们要再度砍向纪源衣时,一道银光飞入,直中他们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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