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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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宋柔姐话里的意思，只是像没有家的小猫一样，缩在她温暖的怀抱里。
    宋柔姐用葱白的右手，从包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放在嘴上点燃。打火机微弱的火光映在她娇嫩白皙的脸颊上，把那绝美的容颜刻画的更加明艳照人，可她的样子却落寞的让人心疼。
    她先是在淡绿的过滤嘴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才从嘴里吐出一圈圈灰白色的烟雾。
    她魅惑的眼睛越过我看向窗外，可眼神却空洞的宛如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行尸。
    她望了好久好久，直到夹在手指里的烟都燃了好长一截白灰，她才回过神来。
    她扭头直视我仰望着的眼睛，停顿了半天才轻启朱唇，可声音却在那一刻苍老了很多。
    她沙哑着嗓子，像是干涸了太久的沙漠，每一个字都像是历尽千辛万苦硬挤出来的。
    而又从打开的那一刻，宛如久经干旱的禾苗，终于得到雨水，一直吮吸的个没完。
    “何放，人心都是会变的！”宋柔姐的开场还是刚刚那句话，似乎她对变了的人心有特别多的感慨。
    每每听到她讲这句话，我就觉得心惊胆战，好像她在预言着什么。
    可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多问。有个声音告诉我，宋柔姐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是已经藏在了心里很久的往事，她今天能跟我说出来，绝对是想用那些事情来当做前车之鉴，防止我再走她坎坷的老路。
    所以，尽管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可我还是愿意仔细倾听。因为，我知道，宋柔姐她不会故意害我的。
    我从她怀里直起腰杆，坐起来，手背抹眼泪，睁大着眼睛看着她。
    “自古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他们不知道，如果婊子真的用起情来，是什么都拽不回来的！”
    宋柔姐微微笑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那个时候我也就你这么大的年纪吧，因为家里没什么钱，又不是学习的料，所以就进了工厂当女工。当时就在我们车间认识了一个男孩儿，他长得帅气又好看，用现在的话说，简直就是我们女工心目中的男神。大家都喜欢他，可他最后却看上了我。”
    “你都不知道，在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开心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就像是进了天堂。”说到这里，宋柔姐笑意更浓，两个脸蛋红彤彤的，宛如热恋中的小姑娘。
    “我真以为自己会跟他一辈子这么开心，所以，他要的时候，我就毫无保留的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俊美的外表下，竟然是肮脏不堪的心！”宋柔姐胸口开始上下起伏，整张脸也逐渐从红变成白，话里面都有不经意的颤抖。
    “跟我在一起没多久，他的本色就显出来了，原来他好赌。那个时候我们不过就是些干体力活的，能挣几个钱？根本就经不住他这么造的。而且，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管不顾让我去卖，我不愿意，他就开始背着我找其他女人。其实，像他那样长相的男生，只要随便勾勾手，就会有一堆女人自动贴上来。”
    “他在我怀孕之后就跟她们勾勾搭搭，我虽然知道，可我真的好爱他，所以选择了隐忍。”
    她停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不愿意回忆的往事，憋了半天，才继续，“后来，他又欠了一屁股债，然后完全不顾我还怀着孕，就要跟那个女人走。因为那个女人有钱，可以给他还债，还能让他过想过的生活。”
    “所以，放放，你说钱是不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宋柔姐的这些话我似懂非懂，她像是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能懵懂的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呵，傻丫头，钱怎么可能没有呢？要吃要喝可全都要靠它啊！”宋柔姐没理我，自己回答了。
    “他走的时候特别决绝，还推了我一把，说我不过是个婊子，在他这装什么纯情少女？我没了经济来源，又怀着孩子，什么地方都要钱。最后真的走投无路没有办法，就只能靠自己去赚钱。我没有学历，又没有关系，能干什么？就只有走这条路。”
    “我大着肚子去接客，怕老板不同意，就连怀孕了也不好说。结果，当时就流了好多血……”
    我急切的看着宋柔姐，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来我妈这里这么久，也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小孩啊。我随即心里咯噔一下， 觉得在宋柔姐身上，肯定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宋柔姐整个人却好像突然轻松了，接下来讲的事情，仿佛只是在叙述别人发生的事情，情绪上没有半点波澜，“然后，孩子当时就没了。我虚弱的不行，可老板又觉得我晦气，让我拖着那样的身子立马滚。你妈看见了，竟然好心把我送进医院，还给我出钱做了手术。”
    “要不是你妈，我当时可能就死了。”讲到这里，宋柔姐又变成了之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手再次点起一根烟，放进嘴里。
    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然后给我做了最后的总结，“你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给我捡回一条命。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着她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妈竟然还会干出这种事？看她平时对我那苛刻的样子，我怎么都没办法跟宋柔姐嘴里那个，救她于水火的女人相提并论。
    宋柔姐看出我的疑惑，她掐掉手里还剩下大半截的烟，摸着我的头发，语重心长告诉我，“其实，你妈这么对你，也有苦衷的，等她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就会跟你说了。”
    我本来刨根问底的想知道，究竟是多大的苦衷，会让一个亲生母亲逼自己的女儿去做小姐的？可是，看宋柔姐那样子，现在我就算再怎么问，她都不会再开口了。
    所以，我只能装作了解似的，轻轻点了下头。
    接着，宋柔姐问我是不是那个姓高的老师逼我做了什么事？
    我立刻哽咽了，嗓子里像是塞进了什么东西，怎么都咽不下去。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冰雪聪明的宋柔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让我不要说了，说难怪每次那个高老师来找我妈，我就怕的要死要活。
    “可是，听你说，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儿也姓高？”
    “是。”
    “那他们俩……”
    “是亲父子！”不等宋柔姐说完，我就直截了当把他们的关系讲出来。
    “我是不是很脏？”只要脑海里一浮现出黎湘儿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的心就开始抽搐着疼。
    宋柔姐摇摇头，开口的时候，却话锋一转，“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你当然也不可能例外。爱情面前没有对错，只要你认为对的，宋柔姐就无条件的支持你！”
    她没有继续纠缠在高老师和高云飞身份的问题，也没有继续评论做了那样的事情，我究竟会有什么问题。而是，默默地，没有理由的选择在我身后变成支撑我的大树。
    我感动的眼泪直流，她却用温热的手指替我拂去脸上幸福的泪水。
    “放放，你选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不过，既然你已经下决心了，我宋柔就一定会帮你。”
    宋柔姐对我笑笑，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露出来，好看极了，“其实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你。你看起来是那么清纯，那么阳光，就好像什么坏东西，都沾不到你身上似得。”
    “之后，你在店里住下，给我们做饭，又帮我们洗衣服。说我们每天要熬夜上班，太辛苦，特意给我们炖了滋补的鸡汤。你心地善良，从来都没有因为我们的工作看不起谁，反而更加仔细的照顾我们。”
    “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不管前面有多难走，只要你何放不放弃，我宋柔就会时刻陪在你的身边，不会放弃！”宋柔姐用手温柔的拨开我额头上的发丝，让我不要哭了。
    我终于破涕为笑，有了宋柔姐这些话，我的心猛地就安定下来，像是终于找到了避风港。
    “现在是谁在照顾那个男生呢？”
    “就是用手机威胁我的那个女孩儿。”
    没想到，宋柔姐听了之后，却变得异常气愤，“之前不久跟你说过吗？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事儿本来就不用搞得这么复杂，还弄得都受伤了。”
    “走！”宋柔姐把黑色皮衣往肩膀上一搭，拉着我就往外冲。
    “干、干什么去啊？”
    “咱们会会她，这小丫头片子，这么一点点，肚子里就这么多坏水，长大以后可还了得？你要还坐在这里自怨自艾的哭哭啼啼， 可就真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说完，宋柔姐拉着我出了店门，路边随便拦下一辆出租车，“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你身边没人，真是好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