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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贞贞并不知道韶南已经离开了安兴。
在她看来, 韶南派两个丫鬟来何家,无疑是害怕自己这真凶跑了。
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催促着她赶紧安排后事。
所以林贞贞变本加厉, 寻着机会就撩拨何母,未用两天就将那恶婆子刺激地两眼通红, 整个人处于一戳即爆的崩溃边缘。
到这时候, 她反而不哭不骂, 嘴如河蚌闭得紧紧的。
里长派来的两个妇人见何母老实了,有心各回各家,但因县太爷的千金连贴身丫鬟都打发来了, 不敢就这么撤走, 只得陪着。
如此又僵持了几天, 隔着棺材都能闻到尸臭味了,何母终于松了口, 捎话给里长说同意下葬,并且等安葬完了就去衙门把状子撤回来。
但她有个条件, 下葬之前要去请黄大仙派人过来作法, 扫一扫家中的晦气,保佑儿子平安投胎。
黄大仙的徒子徒孙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能请动的,何母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了家里的房契, 准备卖了房子凑钱给儿子大办丧事。
但卖房子这等事不可能瞒过镇上的里长甲首, 是以八字还没有一撇就被拦了下来, “上面有人”的林家姐妹得到消息表现得都有些冷漠。
林秀秀道:“她爱卖就卖吧, 等丧事办完,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林贞贞嘲弄道:“县太爷盯着呢,也得有人敢买啊,要不我问问大伯,看他是否感兴趣?”
林伦避之唯恐不及,自不可能来蹚这浑水,何母碰了两回壁,眼见出殡抬棺的人都已经找好了,终于不再瞎折腾,出殡的前一天出去一趟,说是求回了大仙所赐符水,喝掉可保全家平安。
隔天天没亮,何母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端出一小坛子“仙水”来,走到林秀秀跟前,勉强露出个笑模样:“秀啊,以前都是为娘疑神疑鬼,叫你受委屈了,娘老糊涂了,你别跟我这老婆子一般见识,今天我儿出殡,来,由你开始,大伙把这坛子符水喝了,叫我儿走得无牵无挂,往后咱们关了门好好过日子。”
林秀秀看着何母把个黑陶碗放在她面前,倒了满满一碗符水,有黑陶衬着看不出符水的颜色,只是看起来有些浑浊。
她本能地不想喝,抬头看看守在街门口的檀儿、樱儿,又扫过不远处的两个妇人和一早来帮忙的街坊,指望着有个人能出面阻止。
谁料边上突然伸过一只手,将黑陶碗拿了起来。
“我替姐姐喝。”
林贞贞仰头将那碗符水一饮而尽。
“贞贞,你……”林秀秀想阻拦却未及。
“哈哈哈!”何母再三确认林贞贞真得喝下了符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边笑边指了贞贞道,“贱人,喝下砒/霜是什么滋味,这真是恶有恶报!”
“砒/霜……,来人,快来人啊,贞贞,你撑住了,姐姐送你去药铺。”林秀秀预感成真腿都软了,回头嘶声喊人,院子里登时一阵大乱。
林贞贞没回应姐姐的呼喊,她只觉恶心欲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腹内一阵剧痛,像是被万刃穿肠,头昏沉沉的,视线逐渐模糊。
太受罪了,但她还不能倒下,林贞贞勉强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何母那张扭曲快意的脸,合身扑过去抱住了对方。
谁也不知道她何时在袖子里藏了半把剪刀,且磨得锃亮,简直与锋利的匕首无异。
随着林贞贞一下下手起刀落,何母厉声惨叫,血喷涌出来。
檀儿和樱儿听到动静快步赶来,可她俩之前离得太远了,等上前将两人分开,何母的心口早被连扎数下,瞪大了两眼没了呼吸。
林贞贞眼底流血,意识已然模糊,躺在姐姐怀里,唇角微翘,竟然露出一个释然平静的笑容。
赶来的众人皆听她强撑着道:“报官吧,老乞婆要毒害我姐姐……”
这是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贞贞!呜呜,贞贞,你别丢下姐姐。”何家的院子里飘荡着林秀秀仿佛泣血般凄惨的哭声。
檀儿和樱儿一齐吓白了脸,韶南未告知二人实情,她俩还真以为小姐派她们来是防止何母闹事,保护林家姐妹的。
如今小姐的朋友出了意外,差事办砸了,不知要怎么交待。
半晌檀儿才颤声道:“我在这里盯着,樱儿你赶紧回县衙,和小姐说一声。”
不大会儿工夫大槐镇的里长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暗自恼恨何母生事,人已经死了,再多说无益,只得凑上前来找檀儿商量:“这位姑娘,您看何家的事情很清楚,秀才娘本想要毒害儿媳,谁知林姑娘误饮了砒/霜水,林姑娘毒发后觉出不对,亲手刺死秀才娘为自己报了仇,事发经过有这么多人在场亲眼目睹,都可以作证,就这么着向县衙报案吧。”
檀儿还处在惊魂未定当中,不知小姐这次会如何责罚自己和妹妹,木然回答:“那就这么报吧。”
燕如海得知何家发生了血案,何母和林贞贞相继身亡的消息大吃了一惊。
林贞贞跟着他一起来的安兴,这才过了不足两月,怎么竟突然死了呢?
何母状告儿媳通奸杀人的案子燕如海由始至终交给韶南处置,他本人并未给予太多关注,而今突然生变,偏偏韶南去府里送信还未回来,燕如海想细问究竟也找不着人,只能一头雾水地听了下面人报告,着大槐镇出人将何氏母子安葬,叫他们入土为安。
林贞贞的尸身先送回林家,等女儿韶南回来,说不定要去吊唁故友。
至于何母递在县衙的案子,原告已死,且是为恶自取,自然也就随之销案了。
快刀斩乱麻处理完了,燕如海还未喘口气,想想这到底怎么回事,门外胡大勇求见。
胡大勇其实已经憋了好几天,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正好借着樱儿找他为由头,前来请燕如海解惑。
“大人,小姐只说出去访友,一走这么多天,连个丫鬟也没带,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吧?用不用派人去接一下,再说林姑娘出了这等意外,总要和她赶紧说一声。”
女儿和计航一走好几天,燕如海既担心又有些后悔。
但想到韶南走之前对胡大勇那不信任的态度,他犹豫了一瞬,未向胡大勇透露实情,摆了下手,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县衙这么气闷,最近又老是出事,她出去避一避也好,邀请她去的也是官宦人家,安全无虞,不用担心,过两日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魏国公崔绎给燕如海那封信是在胡大勇来投奔之前,这件事颇为机密,过后也没人告诉他,所以胡大勇并不知情。
他见燕如海似是不肯多谈女儿的去向,自然而然就想岔了,猜测韶南很可能是受燕如海哪位同僚之邀,变相相亲去了。
父女俩怕亲事不成不想宣扬,否则何用如此遮遮掩掩,连丫鬟都没带。
这也说明那姐妹俩呆在燕韶南身边时日太短,还未得到她的信任。
他知趣地不再提这事,拿出张请帖,双手递上:“大人,属下刚才来时在外面遇上白典史和河泊所秦大使,秦大使是来给您送帖子的,请大人晚上去灼华楼饮酒。不过他来了之后方知大槐镇新出了命案,托属下将帖子捎进来,就不打扰大人了。”
大楚朝的河泊所管着疏通水道,征收鱼税,在东莺江溃堤之前,沿江的河泊所都属肥缺。
河泊所大使虽不入流,但好多都是官员犯错遭贬谪至此,这位秦大使也不例外,说不定哪天/朝里的故旧又想起他来,起复重用,所以别说胡大勇不敢怠慢,连燕如海也需给几分面子。
燕如海看着那张请帖。
就在前几天,他才去吃了秦大使做东的调和酒,酒席上他说了几句解释安抚的违心话,和那位大海商欧阳泽算是尽释前嫌。
秦大使还找机会单独敬了他一杯,悄悄告诉他那欧阳和高化的冯家有不少生意上往来,牵绊极深,最好不要开罪于他。
相较上次的酒楼和之前的丰庆园,灼华楼要更加隐蔽一些,听说楼里养着私娼,燕如海持身颇正,不像很多官吏以在外边有相好为荣,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想起女儿走之前反复叮嘱他不要与人私下里见面,便想要找个借口婉拒。
胡大勇却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大人,那秦大使还悄悄同属下说了个事,有白典史在旁跟着,他怕找不到机会同大人私下里讲。昨日他从欧阳泽口中探听到一件奇事,可惜那欧阳只起了个头,便自知说漏了嘴,不肯多讲,秦大使怀疑迟荣迟县令的死另有内情,张县令也是因为这个秘密遇害的,县衙里人多口杂,他想等晚上见面了再同大人细说。”
燕如海抬头望向他:“会不会有诈?”
胡大勇道:“大人若是不放心,属下通知雷捕头,叫他到时多带人手,在门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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