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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心轶说完,没有再看她,一只纤细的手捏起个盛了半杯鸡尾酒的透明酒杯,微微晃荡了几圈。棕褐色的酒液渗透进了冰块与冰块之间的缝隙,头顶的一束灯光打在酒液上,折射出一道道刺目的光。
她定定地注视着手中的酒杯,随即仰头喝了大半。
“还以为你成乖宝宝了,没想到酒量依旧那么好。”黄波浪扭着腰肢坐上了高脚凳,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伸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一个长相帅气的酒保小哥过来服务。
“小哥哥,给我来一杯血腥玛丽,给她……”黄波浪朝那酒保小哥抛了个媚眼,昏暗灯光下一张画着艳丽浓妆的脸,千娇百媚地勾着酒保小哥。
那酒保见惯了场面,对此习以为常,心照不宣和黄波浪眨了眨眼,随后转向谢心轶,问道:“这位小姐还要吗?”
谢心轶当做没有看见酒吧小哥透着暧昧的眼神,手指弹了弹酒杯,淡淡地说:“同样的再来一杯吧。”
“这次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待酒保走后,谢心轶眼咽下最后一口酒,支着脑袋问道。
黄波浪一撩头发,表情故作夸张地说:“哟,没事就不能找你出来玩了吗?咱们以前的关系不说是情同姐妹,几年前你那次我也不是帮过你吗?”
谢心轶神情自若,手指不停地转着茶几上的酒杯,她抬起头浑不在意地问道:“所以?”
“所以……我一听说你回国就出来找玩了。”
“说吧,如果帮得上,我会帮你,但超出我的能力范围,那恕我抱歉。”
黄波浪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扬起了一抹类似讨好的笑容,她坐近了一些。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去你那儿上班。”
谢心轶皱了皱眉,恰巧酒保拿着两杯酒过来,她转过身接过其中一杯细细地抿了口,然后问她:“你说 xie’s ?你那性子大概是做不了服务生的活儿。”
“我听说你回国是为了创业,所以我想你去你公司上班,或者你让你的教授爸爸帮我在h大找一份工作,图书馆或者行政后勤都行。”
谢心轶惊诧地一挑眉,“你这是把我当成人力保障局的?连找工作都让我帮你解决?”
黄波浪呵呵一笑:“你不是有资源吗?顺便帮帮我呗,我不想再干那些低三下四的工作了,不是被揩油,就是各种受气。”
“不好意思,帮不了你。”她摊了摊手,向她解释着,“你想得倒是很理想,图书馆或者行政后勤,那些本科硕士生挤破了脑袋想进这种福利好的事业单位,你觉得就凭我爸一个小破教授,能把你塞进去?如果他有这种能力,哪里轮得上你?至于我那里,暂时不缺人。”
“你真的不肯帮?”
“帮不了,你若是把要求放低一些,我可以拜托我那些朋友帮你打听一下。”
“……你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你以前的男朋友吗?”
谢心轶忽地轻笑了声,抬眼懒懒地看了看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乎这些事?再说你知道我以前的男朋友是谁吗?”
她向黄波浪招了招手,有些神秘地冲她挤了挤眼,“我原先也想找他负责来着,但是后来到处打听,发现他在几年前手术失败不在了。”
黄波浪将信将疑地看着她,问道:“他做什么手术?”
“什么人体脑外科神经末梢摘除手术1,国内做这种手术的人很多,成功几率很高,偏偏他运气不好。”她的语气甚是忧伤,然后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间的戒指,“所以你就算和人说了也没用。”
黄波浪像是真的被唬住了,面色凝重,身体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谢心轶不敢多待,喝完了另一杯酒后,便要走,临走前出于以前的交情,答应替她找一份符合她实际的工作。
黄波浪这次没再高要求,目送她离开后,在座位上闷闷地喝完了一杯,然后被过来搭讪的一个男人拉着到了其他桌,和另一群人喝酒作乐。
*
那头,谢心轶打车回了家属院。
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喝了两杯酒精浓度很高的鸡尾酒,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健步如飞地踏上楼梯,只不过走到半道上,她突然想起家里的那位老父亲似乎并不知道她去酒吧喝酒了。
她随即坐在了楼梯口,打算坐个十几二十分钟散散酒气。
楼道里装着的是声控灯,她这边一没了动静,头顶的灯没一会儿熄灭,只有家属楼外的几站老旧路灯“滋啦滋啦”地闪着几道微弱的灯光照射进来。
地面上映着一团团的黑影,光线恰巧斜斜地打到了她的脚边,稍稍往边上移动半分,一只脚被掩藏在光影之间。
楼下忽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顺着腕间手表的指针走动,一声一声落在她的耳畔。
谢心轶抬起头看向了声源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夏日的夜晚,带着温度的热风扑在了她的脸上,竟有些凉意,她忙站了起来。
那脚步声的主人转过一个楼梯,突然顿在了上面。
那人隐没在黑暗之中,自上而下地朝她投来一个眼神。
谢心轶看清来人,捂着胸口拍了又拍,
“大晚上的,沈远洲你跑来跑去做什么?”她后退几步靠在墙边,没好气地说。
沈远洲在黑暗中似乎动了动唇,随后放缓步速踱下了楼,站在她面前。
他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摸她的脸,但她反应很快,没等他碰到,头往旁边一撇,他的手扑了个空。
谢心轶退开几步,把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趁楼道里一片漆黑,另一手飞快去摘无名指上的戒指。
不知是她原先戴进去太用力,还是她喝了酒浑身温度升高,手指膨胀着顶住了内侧,戒指怎么也拿不下来。
“你喝酒了?”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清晰地钻入她的耳里,她感到了有些异样。
看着他微皱眉头的模样,她故意扬起一抹恶意的笑容,说着:“是啊,在酒吧喝了两大杯的鸡尾酒。”
沈远洲紧紧地皱起了眉:“女孩子少混酒吧,就算想喝酒,也不该一个人喝。”
“哦,我忘了沈老师是正经人,从不去酒吧这种地方鬼混。”她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像我这种爱混酒吧夜店的女人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说完,她侧身避过沈远洲,抬脚想往上面的楼梯走去,却不想经过他的时候,被他拉住了手。
“谢心轶,你非得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吗?”说着,沈远洲一把把她带入了怀中,脑袋微垂抵在她的肩膀上,另一手压在她的背脊,令她动弹不得。
谢心轶被他禁锢着无法挣扎,她又不敢在这楼道发出声音,怕惊动这一层住着的老师,后来实在气极了,她捏起拳头往他身上招呼着。
她的力气在普通女生中算是大的,而且捶在他身上的拳头几乎是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但他一声不吭,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打得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任由他紧紧地抱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冷声问道。
“不干什么。”
他反倒是松开了她,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笑容,“老师还在楼上等你回去,赶紧上去吧。”
谢心轶冷着脸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
占完了她的便宜,还假惺惺地说不想干什么,沈远洲这人果然还和当初一样虚伪、无耻。
她到家的时候,谢教授在客厅和人视频。
她走近一看,谢教授的腿上放着一个横线作业本,低着头划着些什么,而他对面放着个pad,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紧蹙着两道小眉毛,在镜头里晃着他的脑袋。
隔了几秒,小男孩儿抬起头看向镜头,很是苦恼地说:“外公,我还是不会做。”
谢心轶立刻闪入了镜头,朝着那男孩儿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小男孩儿也扬起手冲她挥了挥,但随即又叫了声“外公”。
外公虽是数学系的老教授,依旧用着教那些高等大学生的学习方法教着小男孩儿。
讲完了一遍,小男孩儿眼神甚是茫然,听得云里雾里,显然是被外公高深的学术理论听懵了。
谢心轶忍不住,想充当一个有学识的妈妈,刚一开口却被他直接拒绝。
“不要,我自己会做。”说着,小男孩儿把他眼前的平板往旁边一放,谢心轶这边的屏幕瞬间变黑。
“我什么时候又冲撞他了?”她呆呆地问着她爸。
谢教授收起了膝盖上的作业本,摇了摇头。
谢心轶瞥了眼平板,想起下午谢璨也不肯和她视频,顿时有些烦躁。
方才在大的那里受了气,这次又是这个小的不领她的情,那股委屈劲一阵一阵地涌过她的心头。
谢教授以为她是在生谢璨的气,忍不住开口:“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妈,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她能和他计较什么?她连埋怨一句生他时的艰难与辛苦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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