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霜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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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熏得屋内香氛缭绕。
    “叮！”琴声乍起，便如银瓶跌落;那纤细的手指再反复拨弄，琴声复又清脆。
    一曲终了，徐梦古轻抿了一口茶，闭目回味，好半晌，开口赞道，“茶美琴美，人，更美。”轻浮的话自他嘴里说出来，丝毫不教人反感。
    苏音低头拨了一下琴弦，低声道，“公子谬赞了，比起白槿姐姐来，差得太远了。”
    “白大家既称琴绝，琴艺自然非凡。不过苏姑娘被人称作歌绝，想不到琴上造诣也是颇深。”徐梦古说得坦然。
    “你倒是会哄人，想来就是这样骗到江姐姐的？”苏音又按了下琴弦。
    “苏姑娘此言差矣，我若是会哄人，也不会在白大家那里吃了个闭门羹了。”徐梦古摸了摸鼻子，无奈道。
    “那可就怪你自己了。”苏音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道，“你可成了这洛州城内风云人物了呢。本来就与江姐姐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参加小郡主的招亲，还有那个叶姑娘，白姐姐最恨薄幸的人，你不正正好是这样吗？”语意虽是笃定，语气却带有询问。
    “若是旁人这么想，我也就随他了，可是苏姑娘也这么想的话，我可就要辩驳一番了。”徐梦古语带委屈。
    “噢？”苏音不知怎么的，听了这句话，心里倒有了丝丝甜意。
    “参加招亲，非我本意，或者可以说是逢场作戏。至于与霜儿和婉儿…”徐梦古一声长叹，不复言语。
    苏音看着他压低的眉头，只觉得他有千百般心事郁结在在胸中，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丝毫没有之前的洒脱。
    “不过招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倒是预料到了。十五个英俊潇洒的公子间混进去个丑八怪，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徐梦古将愁绪一扫，又神采飞扬起来，“那天杀的画师根本就想不到，即使把我画得那么丑，我也能进初试。真叫人快意啊！”
    “你…”苏音似乎不能适应徐梦古这样快的转变。
    “苏姑娘，不知你可否替我向白大家解释一番，毕竟来了洛州，听不到白大家的琴声，实在是一大憾事。”徐梦古这人实在是天马行空。
    “唔…”苏音沉吟片刻，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替我做一件事。”青春与妖冶交织的脸上，此刻都是小女孩的嬉闹笑意，若是一般人，便是一百个问题，一百件事，也立马答应下来。
    “这…问题别太难，要求也简单点。”徐梦古丝毫不受那张脸的影响，断然划出自己的底线。
    “你…”苏音欲言又止，这样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只得无奈道，“都很简单的，举手之劳而已。”语气中已带有撒娇恳求之意。
    “苏姑娘但说无妨。”听到此处，徐梦古微笑应承。
    “你叫我姑娘，却唤白姐姐大家，这是为何？”苏音抛出了问题。
    “这…”徐梦古略微一顿，“姑娘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只怕我要得罪白大家了。”徐梦古苦笑道，“姑娘你平易近人，我心生亲切，白大家冷若冰霜，我自然心下疏远。是以我称你为姑娘，称她为大家。”
    徐梦古这一番话，教苏音听得甜丝丝的，心里暗道:果然我在他心里与其他人不一样。却忘了这里的“其他人”是她的闺中密友。
    “还说你不会哄人？”苏音虽然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他，“不过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不与你计较了，待会我便去求白姐姐弹琴给你听。不过你得先把欠我的那件事做了。”
    “佳人所愿，不敢辞尔。”徐梦古应得果断，却又道，“只是姑娘莫让我去刀山火海，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去了恐怕要尸骨无存。”
    苏音暼了他一眼，这一眼一点也不带青涩，着实风情万种，“你若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世间七八成男子都要不如我这样的小女子了。再说了，我这件事，即便你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轻松做到。”
    “竟然还有这么轻松的事？”徐梦古讶道，之前答应了萧语情，便要舍命去参加招亲，按理说苏音也应该是同一个套路，结果她不按套路出牌，反倒教他惊讶了。或许这可以用贱骨头解释吧。
    “本姑娘也不为难你，今天还没有梳妆打扮，鉴于本姑娘天生丽质，妆就不必你来画了，你就为我梳头吧。怎么样，简单吧。”苏音眨了眨眼，在俏皮与成熟间自行转换，终于教徐梦古吃不消了。
    “这…”徐梦古实在没想到。
    “怎么，不愿意？拉不下脸？”苏音见他迟疑，调笑道，语气中却有对自己身份的自卑。
    徐梦古握紧折扇，双手作揖，摇头晃脑道“小姐相请，小生求之不得。不过梳得不好小姐莫怪。”
    见他如此作怪，苏音“噗呲”一声，连蹦带跳的坐到了梳妆台前，轻道，“你过来吧。”
    徐梦古上前，拾起台上的梳子，轻轻捧起她的头发。苏音的脖颈瞬间红透，她低下头，生怕看见铜镜里自己羞红的脸。
    “小姐的头发真好啊。”抚摸着苏音柔顺的头发，徐梦古赞道，他似乎有过经验，梳得像模像样。
    苏音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发髻高婠，端庄典雅，这一回，成熟的风韵压过了青涩。“想不到你真的会啊？没少用来骗人吧？”
    “你对我的成见也太深了吧，我随便会什么都是用来骗人的？”徐梦古苦笑道，虽然好像本意确实如此，他心里暗道。
    “好了，好了，是我误会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嘛？”这一瞬间，苏音又变得青稚起来，撒娇的态势教人拒绝不得。
    “好…吧。”徐梦古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
    “走吧，我这就去给你‘求情’。”苏音也不让徐梦古在这事上纠结，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向门外拖去。
    苏音的闺房与白槿的倒也接近，要不了几步就已到了她的门前。正欲敲门，却被人一把推开。
    那人随手推开苏音，却是轻轻扣了扣房门房门，道，“白大家，小生对你倾慕已久，冒昧造访，还请大家赐见。”徐梦古见他生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子，实在不像“小生”，说话却是文绉绉的，教人好笑。
    “白槿身体不适，不便相见，还请先生见谅。”屋内传来白槿淡然声调。
    这人却是不干了，也不装斯文了，一脚把门踹开，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他娘的，那狗东西还骗老子说你们这些*喜欢这一套，回去老子就把他拆了。臭娘们，老子听说你生的标致，要讨你回去做压寨夫人，你跟老子走吧。”
    他这一声骂，不仅屋内的白槿变了脸色，苏音听了也是羞愤，沦落风尘的人最是忌讳别人这么说她们。徐梦古明显感到苏音的手越握越紧。
    “先生说笑了，白槿恕难从命。护卫就要上来了，还请先生速速离去。”白槿语调依旧淡然，却已带冷意。
    “就这里的破烂玩意？老子倒要看看谁能打过我。”那人却是猖狂至极。
    “就是他！”小玉终于领了一队护卫姗姗来到，她一扭头看见了苏音，“苏小姐快去旁边躲躲，免得一会波及到你。”
    “就这几个歪瓜裂枣？”那人语带不屑。
    “兄弟们，弄死他！”护卫们忍不住了，一拥而上。
    那人果然有几分功夫，几招就料理了这几名人高马大的护卫。
    “白姑娘，老子功夫还中看吧？”那人向屋内走去。
    “你不帮帮白姐姐？”苏音见护卫如此不中用，徐梦古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急道。
    “我倒是想帮，可你…”徐梦古看了看两人握紧的手，拖长语调道。
    “呀！”苏音脸上一红，连忙甩开手，“快去帮帮白姐姐。”她低着头羞声道。
    “我又不想去了…”徐梦古确实将折扇摇起来，缓缓道。
    “你…”苏音气急。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这人…”
    “你看，我让你做事你要我一个答案做一件事，你让我帮你我只要一个条件，说来说去还是你赚了。”徐梦古分析道。
    “好吧，你说吧。”苏音只得妥协，毕竟救人如救火，顿了顿，她还是加道，“不要太过分。”
    “我的条件也很简单，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徐梦古悠然道。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苏音心急如焚。
    “条件就是…”徐梦古拖长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