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霜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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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少侠按昨日出阵排名倒序出场，出场者将可被剩余侠士选择对战，若有多人指定同一个对战对象，则按昨日排名高低选出最终人选，高者出战。若无人迎战，则出场者可自行选择交战对象。”宣读的侍从将规则娓娓道来，“下面是昨日排名，第一名……”
    不出意外，前三名分别是徐梦古、许君怡与林人玉，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楚凤楼居然排在第五名,  第四名却是名不见经传。徐梦古凭着记忆找到这个名为柳庭月的少年，配一柄古朴的刀，长得却不似一般刀者那样坚毅，脸庞看着清秀，清秀里却带有几分柔美。
    “若他是女的，想必也是倾城国色。”徐梦古心道，柳庭月似已发现有人在观察自己，循着目光找到了徐梦古，抿嘴一笑，真如女儿家一般婉约。
    “请刘义守少侠上台。”徐梦古目光逡巡之际，侍从已宣读完毕，比试也已正式开始。
    此番上场的少年虽是衣冠锦绣，佩剑华彩照人，徐梦古等人却一眼就看出他并非精于武艺。“这倒是个软柿子。”徐梦古暗道，不过他却没有丝毫上台的想法，有些事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徐梦古望了一眼楚凤楼，发现楚凤楼也在凝视他，灼灼战意烧得正盛。
    “我来！”
    “且慢！”正有人决定上台之际，却被一声高喝阻下。
    循声望去，一名鹤发老者缓缓步来，但单凭刚刚那声断喝，谁也不敢小觑来者。
    “洛王，老夫来迟了。”老者虽是在告罪，却更像礼貌的寒暄。
    “书痴先生客气了，不知古先生为何不见踪影。”洛王也甚是有礼，只是他短短一语已激起了千层浪。若问江湖中威望最重的前辈，云真人自是执牛耳，但在他之下便是书痴棋狂了，二者雄名，虽是不履红尘已久，仍是如雷贯耳，远胜各门各派掌门。书痴既到，方才洛王提到的古先生，想必就是棋狂了，刚刚被书痴打断的人闻得书痴之名，便是连怒也不敢怒。
    “老家伙说他昨日已尽兴，今日便不来了，今日这比赛便由我裁决。”书痴轻捋胡须，巡视了一眼昨日与古云意比试的三人，“至于我喝断比赛，也是有一不情之请。”
    “先生但说。”洛王好武，对这样的武林名宿自是有求必应。
    “这位刘义守少侠，昨日是在我手下过关的，他的武学境界我是知道的。但他实在写得一手好字，出于私心我便放他过关了。”刘义守听罢他的话，不由挺直了胸膛，书痴虽然说他的武功不行，但他的书法能得这样的大家欣赏，实是无上光荣。
    “但我既放他过关，若他第一轮就被轻松送下去，岂不是削了我的面子。”书痴顿了顿，道“所以我恳请洛王修改一下他的比赛规则，依旧以论武为本，但要加上书法。”
    “喔？如何比法？”洛王也来了兴致。
    “可否与我两杯水，”书痴说完，便有人领命而去，“第一轮便请水为笔亦为墨，写一幅字，谁若写的好，变算胜出，洛王以为如何？”
    “水为笔墨，水上善至柔，甚好甚好，此局胜出者不但要写一手好字，武功方面也必有过人之处。”洛王捋了一把美髯，寻思片刻，拍手赞许道。
    此时侍从已将两杯水奉上，“那便请刘少侠先请吧！”书痴将手一样，茶杯便自行从侍从手中飞向刘义守。
    刘义守稳当接下，“那晚辈先行献丑了！”说罢他便急催真元。
    “书痴先生当真是偏爱他啊。”徐梦古在一旁感慨道。
    “如何说？”许君怡不得甚解。
    “水为笔墨，正常人首先能想到的都是将水凝为冰，在座的各位虽然武功各有高低，但都有这样的实力，让这刘义守先来，正好弥补了他武功上的不足，后面的挑战者若效法他，已在方法上逊了一筹。”徐梦古这边说着，刘义守已造了一杆冰笔，在地面笔走龙蛇了。
    最后一字写罢，冰笔也同时断裂。
    “刀剑如歌！”有人将地面四字读出声来。
    “笔锋瘦削，笔意却雄浑之至，当中刀光剑影扑面而至，好字！当真好字！江湖中人有这样一手好字，属实难得。”书痴赞不绝口，任谁都听出他对这人青眼有加。
    “想必不论是谁上前应战，这一轮胜出的必是他了。”许君怡对徐梦古确认道。
    “未必，虽然他在书法上造诣确实非凡，但这一轮比得不仅仅是书法。只要书法不输于他，在武功上另辟蹊径，胜他应该不难。”徐梦古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说得到容易，好像你可以赢他一样？”许君怡一声哂笑。
    “别急着下定论，你看，人玉兄已上台了。”徐梦古微一摇头，不置可否道。
    “花间派林人玉，请书痴前辈、刘兄指点。”林人玉依旧是那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温润有礼到谁也不能对他生出恶感。便是萧语情，见到他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早听闻林飞卿生了一个出色的儿子，琴棋书画俱佳，武功更是出色，比之他当年，亦是丝毫不逊色。今日一见，果真是直追乃父啊。”书痴上下打量林人玉，褒赞有加。
    “先生谬赞，家父雄姿，人玉追之不及。”
    “你也不必客套，既上台迎战，想必心有对策，且让老夫看看吧。”书痴也只此时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便回归正题，正色道。
    林人玉称是，走到侍从身前，取了剩下的那杯水。
    “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也能胜过他，那我问你，你会用什么方法？”未待林人玉有动作，许君怡向徐梦古问道。
    “你知道有句话形容有些事不能说的，怎么说的来着？”徐梦古反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孺子可教也。”徐梦古拖长声音，怪道。
    “你……”许君怡心知被他耍了一道，一气之下猛地踩了他一脚。
    萧语情看着这二人亲昵的动作，心生疑惑，自己的梦古哥哥怎么好像在与一个大男人打情骂俏。
    “哗！”林人玉终有动作，却是叫在场众人嗔目结舌。
    只见他手中茶杯里的水竟至沸腾，阵阵水汽翻腾而起，若说只是以内力将水煮开，在座的都可以做到，真正叫他们吃惊的，却是那弥散的水汽！
    烟行无定，可林人玉蒸出的烟气，竟自行在上空聚拢收合，竟自成了四个字！
    “江湖似梦！好一个江湖似梦！字行缥缈，走势无定，似烟如水，如此好字，如此武功，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书痴看了定定地看着林人玉，半晌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刘义守，愧道“刘少侠，请恕老夫无力，这一局，是林公子胜了。”
    书痴虽为武林北斗，却能在小辈面前如此赤诚，叫刘义守好生感动“前辈莫要折煞晚辈，是晚辈学艺不精，此番落败亦在情理之中，何况林公子大才，输给他晚辈无话可说，”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王身前，施了一礼道，“如此败下阵来，扫了王爷的兴，”又向着萧语情道“既然我与郡主无缘，那在下便先告退。”说罢便一个转身，扬长而去。
    “书痴先生，现今江湖，似乎比之你我之时，更叫人神往啊。”洛王看着刘义守远去的背影，不由长叹道。
    “是啊，若是江湖中都是这样的少年，这武林，真叫人期待啊。”书痴由衷附和道。
    “这场招亲，似乎也不叫人那么讨厌嘛。”萧语情看着渐行渐远的刘义守，又瞧了瞧一边的徐梦古，心下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