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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感觉了。突然累了。不想再耗下去了。”陆濛低下头不再看顾建年的脸。
顾建年怔怔的表情, 让她有点难过。顾建年总是胸有成竹的, 总是淡定矜持的, 她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茫然无措。
没感觉了。累了。不想再耗下去了。
这几个词冲击着顾建年的耳膜,他脑子里的热血一点点冷却下去。刚才兴冲冲也气冲冲地赶过来, 想要跟陆濛讲道理,想要把她抵在墙上, 捏着她的脸狠狠嘲笑她, 再用力亲吻她的冲动, 一点点消失了。
他的感情, 她没兴趣了,她不要了。
顾建年忽然想起六岁那年的夏天。妈妈不在了, 顾红兵骑一辆破烂的自行车把他送到外婆家。小巷子里,一群小孩冲他扔石头,“你妈死啦!你爸爸也不要你啦!你是个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
那个夏天很热,外婆出门捡废品去了, 他站在长霉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小孩玩耍。没有人跟他玩。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那个下午, 太阳炫目的白光烙在了他的心底。
顾建年闭闭眼睛, 再睁开,“如果是这样,”他轻声说, “我尊重你的意见。”
窗户大开着, 窗帘杆上的水晶珠帘发出细碎的叮咚, 远远的,能听见小区外马路上汽车的鸣笛,空气中有肉汤的淡淡香气。
陆濛看着顾建年,突然说不出话来。“我尊重你的意见。”——是啊,他同意离婚了。如她所料,他爽快地同意离婚了。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可为什么,她的心又疼得这么厉害?
没有挽留,没有劝解,他就这么轻轻巧巧平平淡淡地答应了。从今以后,她和他再无瓜葛。
陆濛用力咬牙,把心底泛出来的苦涩咽了回去,“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一下吧。”
她抬起眼睛,平静地看向顾建年。好了,终于要了结了。八年的时光,就此作别。她认真努力地爱过,她不计代价地付出过,她不后悔,也没有遗憾。
顾建年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眸干净澄澈,如秋日的湖面,没有风波,也没有涟漪。这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只可惜,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被它们关注了。
“能不能,等外婆过完八十大寿?”顾建年艰难的开口。外婆很喜欢陆濛。每次他忙得不可开交,都是陆濛过去探望她老人家。
说完,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的眼睛,有些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以前,他以为他很了解陆濛,现在他才知道,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比如此刻,他就不知道陆濛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陆濛回答得很爽快,“好。”外婆对她很好,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八十大寿的喜庆日子,她不能让老人家闹心。
“谢谢。”顾建年抿抿嘴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陆濛说,“那我就不送你了。外婆寿宴的事,你如果没有时间,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顾建年点点头,“好。”她在赶他走,他知道。
“再见,你多保重。”陆濛朝他挥挥手。可是,顾建年没有跟她道别,他仓促地转身,连句再见都没有说,就消失在陆濛的视野中。
陆濛关上门,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了。她靠在门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电梯里,顾建年等了很久才发现电梯一直停在12楼没有动,原来,他进来的时候忘记按1楼了。
电梯的镜子里照出他的脸,苍白憔悴的脸,眼眶微微凹了进去,眉梢嘴角,都透出疲惫和沮丧。
顾建年揉揉脸,想振作起来,可是脑子里太乱,心里又总是隐隐作痛,他烦躁地扯开领带揉成一团,一走出电梯就狠狠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可惜,这领带不是他的坏情绪,扔掉领带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一点。顾建年掏出手机给张滤清打电话,“滤清,忙完了么,出来陪我喝一杯。”
张滤清很惊讶,“建年你体力也太好了吧,出差三天都没怎么休息,今天刚回来,不好好睡觉补补眠,跑去喝什么酒啊!”
“心情不好。”顾建年的声音很低落,“脑子很乱,没办法做别的事情。”
张滤清叹口气,“行吧,那我出来,咱们在哪儿见?”
会员制的酒吧格外安静。柔软舒适的沙发上,顾建年垂着头喝酒,烈酒入喉,他的脸越发苍白。
张滤清来夺他的酒杯了,“你别瞎搞啊,这样喝酒太吓人了。建年,到底怎么回事?上海那边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心情还这么恶劣,失魂落魄的……”
顾建年朝后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陆濛要跟我离婚。”
他以为这话说出来会听到张滤清的叹息,顾建年没想到,他听到的是张滤清的笑声,“哈哈哈……原来是为这个。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顾建年啊顾建年,你也有今天!”
顾建年有些懵逼地睁开眼睛。张滤清这是什么铁哥们?这特么是损友啊!
“我想说陆濛干得好!”张滤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凭什么都是女孩追你你高高在上地拒绝别人?大学的时候,我们泡个妞那叫一个费劲,你丫坐在图书馆,情书一沓一沓的,凭什么!”
张滤清把酒杯举起来在顾建年杯子上碰了一下,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帅哥也有吃瘪的时候!帅哥也逃脱不了被人甩的命运呐!真是喜闻乐见,老天爷真是公平呐!”
顾建年:“……”
看到顾建年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拿起杯子一口气把酒喝干,张滤清终于回过神来,“哟,不是吧?真的伤心了?上次被周雪晴放鸽子,也没见你这样啊。”
上次被周雪晴放鸽子,人家老顾第二天还照常上班呢,开会说起公司未来规划时,还照样神采飞扬呢!
不就是吵吵架女方闹着离婚吗?女人都这样,哄两下买点礼物就完了。至于这么丧吗?
面对张滤清不解的神色,顾建年半晌才皱皱眉,“不一样。”
周雪晴逃婚,他也很难受,但更多的是不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逃婚——当初也是周雪晴倒追他的,各种明示暗示,比陆濛的手段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陆濛要离婚,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形容不出那种难过、沮丧和抑郁的感觉,好像做什么都没了意义,没有不爽,只有痛苦。
“你们俩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睡过。”张滤清眼中露出哲人般深思的神色,“都说夫妻俩吵架,床头吵架床尾,为什么呢?因为性是最重要的粘合剂呀!你们没有。所以有了什么问题只能硬扛。连个发泄和和解的途径都没有。”
顾建年疑惑地看着张滤清,“是么?”
“当然是啊!”张滤清开始吹嘘起来,“我跟我老婆也经常吵,但是么,嘿嘿,吵完睡一觉,让她感受感受我的魅力,第二天就好了。”
顾建年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事到如今,他才深切地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珍惜陆濛身穿撩人睡衣,从浴缸里摔在地上的那个夜晚。那时的他,怎么就那么高风亮节,不为美色所动呢?顾建年想不通。
现在回想起来,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于苗苗回来的时候陆濛正戴着眼镜在赶专栏的专题,看到于苗苗回来了,努努嘴,“给你留了碗汤,在冰箱里,自己端去微波炉热一热。”
于苗苗踢掉高跟鞋,把包往门厅的桌子上一摔,身子顺着墙壁就坐在了地板上,“唉,真特么累啊!今天做了四个ppt,每个都几十页!考核季真是要把人逼死啊!”
她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睫毛一丝不乱,瘫坐在地上,颓废疲惫中也带着时髦女郎的华丽感。
陆濛走过去把她搀起来,“歇会儿,我给你把汤热了,你喝点吧。”
于苗苗就着她的手站起来,“濛濛,真羡慕你,当年眼光好,投资了顾建年这支潜力股,现在离婚也能分一大笔钱,跟我们纺织女工一下子拉开了档次。“
陆濛叹气,“分个鬼啊,我没打算要他的钱。结婚后我们财务都是独立的,他的钱都是他赚的,我的钱都是我赚的,没什么需要分割的。”
于苗苗瞪大眼睛,“你傻啊!你八年的青春耗在他身上了!凭什么不分割财产?合理合法的事情,你干嘛要装圣母?”
“没装圣母,就是觉得没意思。八年的青春也怪不了别人,是我自己瞎。”陆濛把今天顾建年来找她的事说给于苗苗听,又道,“他说等他外婆办完寿宴再离婚,我同意了。寿宴九月份办,这段时间我跟他先分居吧。我准备等脚好了就去看房,搬到单位附近去住。”
听到办完寿宴再离婚这句话,于苗苗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顾建年好贼啊,陆濛,我有预感,这婚你离不了。”
“不,我说离,就一定离。”陆濛看着于苗苗,“你不总说我傻倔傻倔的,认定的事情就不回头吗?你等着瞧吧。我说离婚,就一定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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