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王术

11.汧州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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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春雨霁,春风骀荡。
    距离汧州城近百里外的官道上,一匹白色骏马由远到近缓缓而来。马上坐着两人,一前一后。坐前面的人一身通白,明明已是初春时节,却还披着锦裘。而他身后的人却是与他相反的一身通黑,这会儿正驾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
    此二人,前者为谢时,后者便是霍昀。
    谢时和霍昀本是一人一匹马,结果这一路上谢时时不时就犯瞌睡,甚至是坐在马上时也不例外。霍昀一问谢时怎么老是这样,谢时便敷衍道这是春困。
    霍昀实在是担心谢时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马弄个半瘸,于是也顾不上谢时本人不愿意,直接和谢时挤上了同一匹马。
    霍昀拉着缰绳,此时的谢时早已睡熟过去,整个人倚靠在他身前,头顶的发丝蹭着霍昀的下巴,惹得他一阵心痒。霍昀扬了扬下巴躲开,结果那轻扬的发丝直接撩到了他的喉咙,更是要命。
    “唉……”霍昀吐出一口气,索性把下巴靠在谢时发顶上,两眼目视前方,心无旁骛地驾马。
    日落西山时,两人仍未抵达汧州,眼见着天幕将黑,霍昀便打算就近找家客栈暂且住着,天亮再启程。
    在一家看着尚可的客栈门前停下,霍昀看着靠在自己身前睡得不省人事的谢时,无奈又认命地叹了口气,直接将谢时打横抱下马。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立马从客栈里迎了出来,边热络地拉过马匹的缰绳去拴好边问候着。
    霍昀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客栈,道:“住店。”
    “客官要几间房?”
    霍昀脚下步伐顿了下,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正香的谢时,谢时侧着脸贴在霍昀的胸前,呼吸一长一短十分均匀,脸上红扑扑的,些许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霍昀莫名心虚地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要一间。”
    “好嘞——!您这边请!”店小二领着霍昀上了二楼进房。
    霍昀小心翼翼地把谢时放到床上,转头丢了锭银锭给店小二,嘱咐道:“先准备些饭菜,别太油腻,清淡点。再端个炭盆进来,这里面都不够暖和。”霍昀说完又觉不放心,自己念了几个菜名。
    “好嘞!您先歇会儿,东西马上备齐——”店小二接住那沉甸甸的银锭,笑得合不拢嘴,立马出了房门去办事。
    霍昀转身坐到床榻边上,盯着谢时安稳的睡颜。目光从眼睫到嘴唇,从脸颊到发丝,莫名其妙的看得出神,直到店小二端着饭菜和炭盆进来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盯着个男人看了这么久。
    “这位客官,您要的东西都齐了,请慢用!”
    “嗯,你下去吧。”霍昀看了眼饭菜,觉得还行后便让店小二出去。他走回床边,考量了一番还是摇了摇谢时的肩膀,轻唤着他的名字。
    谢时迷迷糊糊地醒来,惺忪着睡眼茫然地看着霍昀。他抬手揉了揉眼,低声问道:“这儿……哪?什么时辰了?”
    霍昀蹲在床边凑近谢时,捻起谢时的一缕头发搔着他的脸颊,调笑道:“酉时已过,天都黑了。我们这是在汧州城外的一家客栈里,饭菜已备好,赶紧起来——你这都睡了一路了,你是猪吗?”
    谢时嘟嘟囔囔着什么,霍昀凑了更近些才听清他是说着“我不是猪”、“小昀才是猪”这类不知所云的话。
    霍昀忍俊不禁,摸了摸下巴心想,谢时好像不是第一次称自己为“小昀”了,上回在王府里他一急也是这么喊的自己。莫不是……
    “毋潜,小昀是你谁啊?”
    谢时翻身,将被子抱在怀里蹭了几下,没有应答。霍昀就像诱拐小孩的人贩子,诱惑般继续低语道:“小昀是谁呀?”
    “……”
    霍昀见谢时仍旧没有给出什么反应,正要再追问时便见谢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瞪了霍昀一眼,硬声硬气道:“是狗。”
    “啊、啊?什么!”霍昀嘴张着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他气得咬咬牙,伸手在谢时头顶快速搓了几把,直道:“你这个小坏蛋,还骂我是狗?”
    谢时把霍昀的手拍开,抓着头发起身走到桌子边上坐下。他斜目看了眼摆在窗户底下的炭盆,面上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霍昀跟着走过来,拿起碗给谢时打饭,道:“我可不给你一般见识。晚上好好休息,明早再赶点路,将近未时那会儿便能到达汧州城内了。”
    谢时起筷,不得不说霍昀点的菜都很合他的口味。
    “我问你,你可知皇帝为何同意你与我一道前去汧州,探寻造王一事的真相?”谢时问道。
    霍昀边给谢时夹菜,边答道:“很简单,皇帝是在试探我是否有异心。倘若我对这件东西表现得过于渴求,其中必然有所不对。”
    “此是为其一,另外还有几点。首先我初来乍到,与你及其你父亲毫无瓜葛,不像朝中其他人一样多少受制于你;其次,造王一物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物,让我这个生人当引子去试水,即便出了事也不足为惜;最后,与其让你在暗中调查造王,不若让你光明正大地查,这样你反倒不好私藏什么东西。”谢时说罢,吃着霍昀夹给他的菜。
    霍昀闻言双眼一眯,道:“你莫不是又拿你的那面小鼓哐当哐当的算卦吧?”
    “这种事情动动脑子分析一下便可得出,何须用到翼衡?”谢时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霍昀。
    “翼衡?”霍昀笑着险些把嘴里的米粒给喷出来,“哈哈哈哈哈哈这玩意儿还有名字不成?”
    谢时放下筷子,“翼衡本是灵器,有名字又如何?你不也有名字吗?”
    “我……”霍昀被怼得说不出话,只好狠狠地扒拉一口饭,用力嚼着。他边嚼着边转悠着眼珠子,而后说道:“我们以前在一块儿玩的时候,你是不是喊我‘小昀’来着?”
    谢时垂眸,眼睫轻颤几下,并无回答。
    霍昀见他这般反应心里已有答案,他用筷子末端敲了敲谢时的碗沿儿,道:“那你以后继续这么叫我吧,我觉得挺不错的。”
    谢时抬起眼皮子扫了霍昀一眼又垂下,他缓慢地咀嚼着,而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霍昀的目光落在谢时纤长的睫毛上,轻笑道:“既然你以独称唤我,那我也应当找个与众不同的说法叫你——阿潜,如何?”
    “阿潜?”
    “对啊——如若不然,我随你家里人喊你乳名可好?”霍昀笑得两眼眯眯。
    谢时默默拿起汤匙喝了口汤,而后道:“你随意,不过我可没有乳名这种东西。”
    霍昀一挑眉,了然地笑了声,故意叹息道:“唉,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唤你‘阿潜’了。阿潜啊~阿潜~”
    “赶紧吃,菜都凉了。”谢时低头掩去脸上可疑的红晕,掩饰般低声喝道。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霍昀笑着,动筷给谢时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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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两人总算抵达汧州城内。汧州城不大不小,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过什么大的名声,归根结底便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城。此次因为宣称挖到了上古灵器造王,一时间被推上风尖浪口,备受瞩目。
    在城门口时,霍昀便扶着谢时的手带他下马,两人牵着马步行进城。只是走在这街上,两人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倒不是说这街上人烟稀少——相反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侧摊贩随处可见。
    只不过在这其中,所有人都是低垂着头,来往之间毫无眼神交流,无一例外。即便是摊贩叫卖,也是低头高喝,着实怪异。
    谢时和霍昀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神中察觉到异样之色。霍昀眼神在过往的人群中扫视着,直接拦下了一名中年男子。
    “这位大哥打扰一下,我和我弟弟刚到汧州城,见这来往路人皆是低着头,您可知这是为何?”霍昀那句“弟弟”刚出口便觉站在他身后的谢时握拳在自己的腰后轻轻砸了一下,霍昀不动声色地反手抓住谢时的手。
    被霍昀问话的男子先是抬起眼皮紧张地左右飞速看了眼,而后凑近了霍昀低声说道:“两位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城里的人之所以这样,一来是怕被恶霸记住了脸麻烦,二来是怕和恶霸对上眼麻烦。”
    “对上眼?看一眼都不成?”霍昀皱眉。
    “人家看你不顺眼就揍你,管你一眼两眼!我劝两位还是趁早找家客栈落脚,以免徒生意外啊!”男子说着自己也是满脸愁容。
    霍昀谢过男子,转身去看谢时。谢时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诡异至极的街道人群,幽幽道:“看来这汧州城也并不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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