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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刮来,沙沙作响。
肉塔动了。
后蹄的泥土抛向天空,鬃毛飘扬像一面黑色的旗。
呵。
大胡子呵出一口气。
他握着角弓的手加了力道。只是现在并不是拉开弓的时候。
他转身,钻进树木繁茂处。灵敏得活像猴子。
那块庞大的身躯一并撞进了灌木里。一路上尽是碾压。
草叶,毁;树干,倒;岩石,碎。
但胡子并不慌乱,他有条不紊地奔跑,在林子里溜圈。他的脸涨的通红,可眼睛越来越亮。
死亡并不能威胁到他,反倒让他的神经越发兴奋。
人啊,都是放手博出来的。
他慢慢掌握了局面的节奏。猛兽追着他撵,他就绕,有时他的衣角几乎碰到白色的獠牙,有时他却又将那畜生甩开了几十步。
那畜生的爆发力很强。
大胡子自然跑的也不慢,不然何以用一种近乎逗弄的方式拖着一头野猪。
耐性是渐渐耗尽的。
野猪的速度开始慢下来。
它打算放弃眼前这个猎物。它显然不愿意死磕。
就在它慢慢摆着尾巴,降低自己速度的时候。
胡子动了。
他终于拉开他那张骇人的大弓,弓绳绷的笔直。
笔直的,像剑一样
绳子深深地勒进满是厚茧的手里,使这双手看上去越发苍老。
但这双手蕴含的力道是不容小觑。
嗖——
铁质箭头在空气里发出刺耳的尖啸。
像刺一样,深深的扎进那颗巨大的头颅。腥臭的血顺着箭身淌下,尾羽被染的通红。
这样一头傲慢的野兽真正被激怒了。
它的头微微低下。
蓄势待发。
在极短的时间内撞来。犹如高山滚石。足以碾碎一切。
胖子又深深的呼了口气。他光秃秃的头皮上也开始淌出汗水。
他头上的几道疤痕被汗水浸得更加狰狞。
他静静等待着。
当猛兽扑到他面前时,他终于动了。他纵身一跃,滚到了一旁的灌木里。
灌木的背后是一片坡地,顺着滚下去是一条干涸的河道。这条河道许多时候都是干旱的,只有在下雨的时候,山洪会带着震耳欲聋的动静卷走所及一切。
但现在河道是干的。皲裂的土地看上去像龟甲。
他重重的摔在这片龟甲上,脑袋有些发晕,但那张弓却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
他来不及叫声痛。
就已经近乎本能的跳起来,沿着窄窄的河道奔跑起来。
那头野兽也跳了进来。
河道边上厚厚的泥土被刮下来,带着碎石和草杆。这种常年在河水冲刷下变得凝实的泥土,此刻松软的像女人脸上的脂粉,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直掉。
它笨重的身躯顺着河道追逐着。
动静并不比闹山洪的时候小。
它暴怒的嘶鸣让人心底发寒。
一声,一声,如催命符。
胖子早已汗流浃背,他的上衣被汗水浸成深色。他的手臂上,脖子上也冒出了鼓鼓的青筋。
他的速度似乎慢下来。
这是个暗示。
身后野猪的速度再一次爆炸性地提升。那只深深插入它头颅的箭,汩汩的流动着深红的血,血珠由着风溅落。
可胖子突然笑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
他的身体像球一样往前滚去。这个时候,你才会意识到,他的身体和看上去一样圆润。
胖子滚出了五米开外。仰面朝天,呈大字型瘫在地上喘气。
野猪是再也不能动了。
它的身体卡在狭窄的岩石空隙。刚刚的冲击,让它卡的更加牢固。
它进不得,退不得。一只半米长的獠牙甚至折断了。长箭插得更深,折断在里头,大片的皮毛染上了血腥。
胖子拉开距离,弓拉的变形,微微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弓绳似乎要断开了。
当他拉起弓箭的时候。
他就像一座铁浇铸的塔。
冰冷。
沉重。
带着坚定不移的意志。
你会忽视他脸上的皱纹,脏兮兮的胡子,和那种面对人时的憨厚。
他在杀生。
这才是杀生者该有的表情。
数百斤的怪物发出悲鸣。林中惊起飞鸟。
轰隆倒地。
常季他们看见沾着血的人影从土坡里爬上来。狼狈不堪,沾着河底的污泥。
可他们却被震住了。
背着弓的胖子像一尊魁梧的天神。
常季问:“赵胖子,杀了?”
胖子憨笑,“杀了。”
常季递出一袋银子。
“你先用着。毕竟我们要干的事……是要送命的。有福得早些享。”
胖子说好。
寿勋问:“野猪虽恐怖,可到底还是灵智不高的畜生。”
薛衣人不仅是人,还是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之一。
如何能杀?
常季说:“薛衣人当然不会被这样干掉。”
“我不过是想削弱他的实力罢了。”
“你猜猜什么时候他最不警惕?”
“在他以为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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