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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习惯了点头微笑, 和对人说:“好”。
或许有无数种理论可以解释的, 或许有无数种原因能找到的,或许有无数种方案可供解决的她敏锐的感知,与漫长而孤独的童年相关,与持久所凝望的夜空相关, 与争吵和喧哗的世界相关,年幼的她是个安静的孩子,安静到过分乖巧,穿上白色带花边的小裙子, 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坐就是一天。
人群喧闹而痛苦。
她从所有人的眼睛里看到。
“为什么要哭呢?”
“是因为难过啊。”
“那为什么会难过?”
“因为遇不到温柔的人。”
笑起来很美的,像阳光一样温暖, 眼里有光亮的人。
“言言知道同理心么?”午后的阳光里随意的闲聊:“是能感受到他人痛苦的能力哦。”
“能感觉到别人也很痛苦的话,就会变得温柔了。”
“然后呢?”
“不知道。”
把小小的她抱在怀中, 那个怀抱温暖又坚强,干燥的手指落在头顶细密的发丝之间轻轻的抚摸着。
“也许会抱你。”她说:“亲吻你的额头,像我平时做的那样。”
“会安慰我吗?”
“也许会哭···。”
“诶?”
“是为你难过。”
混乱的记忆和现实重叠在一起, 她听见有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我也要成为温柔的人,可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游轻言往后坐在了床沿, 房间里并不寒冷,裸露的肌肤却微微发颤。
拥抱她已经给过,干涸的眼眶却没有泪, 好像她终于意识并接受了对方的话, 又好像是更深处的某个人意识到更深层的事实, 温柔也会伤人,于是她不得不脱离那个怀抱,因情绪激荡而说出的话语太过极端,当不得真,可其中的暴戾吓到了她,暴戾与轻佻,怠慢与侮辱,蔓延的恶意是淤泥里开出的食人花,是她一手浇灌,步步相让,可拼命转动的大脑又在思考些什么呢?她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却发狂得像被困在烈火里的人在大声嚎叫。
不要靠近我。
理智的弦一根一根的断掉,她不知道这是出于拯救的欲望抑或自我满足,被唤醒的身体和方才太过清晰的触感,全都变成勾魂的指尖
如果我给你的拥抱是两个人的痛苦。
原来有时候世界上的事会没有解,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当我无法给你想要的,当我不愿意给你想要的···当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都在做些什么呢?这些年。”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的声音有些沙哑,钟鸣像是凝固的雕塑一般低着头,没有动作。
“明明不是多过分的愿望。”
“只是做不到时候才发现,原来好像也是一件偏执了的事。”
“是我的错。”
床头的人沉默的挪了过来,一颗一颗替她扣上扣子,充耳不闻似的,只低着头看床单上轻松熊的图案。
“一直想让你开心。”
握住她的手,拂过疲惫的面容,想在她眼睛里找到最初的光彩,闪耀如同阳光下振翅高飞的雄鹰,可大约是后来鹰和猎人相互熬得太过,熬到最后谁也睁不开眼。
“其实也不明白怎样才会让你开心。”
“也许我知道,却不愿意那样去做···”
“只是试图用我的方式取悦你。”
“对不起啊,阿鸣。”
那张苍白的脸上忽然又有了点血色,恬淡的笑容,眼角滑落泪滴。
“明明你都那么努力了。”
“假装看不见的样子,才能安心的这样过下去。”
“我真是个狡猾的人呢。”
她的吻落在眉心,像是一片羽毛落在湖面的疼惜。
“再见啦。”
离开你,正如你所期待的那样,不再照顾你的一切,就如同不再建筑那堵高墙,也许更早的时候你就攀爬而上,在墙上为我开了一扇窗,用你所有的热情和爱恋编织成翅膀邀请我飞翔,就像伊卡洛斯飞向太阳。
等我回来。
如果在世间我只能提出一个愿望。
“她走了。”
“去了哪里?”
“她该去的地方。”
手机上有大洋彼岸也珍惜她的人传来的相片,金色的阳光绿色的草坪,在欢闹的人群里她轻松的微笑,仿佛初见时那样,她最初爱上的样子。
“那你呢?”
“我来寻求你的帮助。”
因疼痛而扭曲的认知,因太过用力而变形的身体,因我爱你而逃避的事实,最后映照在我眼中的世界和世界眼中的我失去了力气。
“为了什么?”
“为了继续。”
“医生,我最想放弃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灰色,我知道我做不到了,这件事被反复提醒,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我自己。”
“那时候我想拉着她一起消失,因为我知道,再不会有十八岁的钟鸣能遇到下一个游轻言,再没有那样热烈的爱和时间让我为一个人孤注一掷,这一次输了,一生也都输了。”
“你觉得她毁了你?”
“她救了我。”
医生看着对面的女孩,或许不应该再称作女孩,这是她第四次来到这间咨询室,一次又一次,摔倒在泥泞的雨地里,又爬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有些不解和困惑,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想见一见对方口中的那个人,看看那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如此旺盛持久的点燃另一个人心里的火焰,直到那火堆将尽,所有的光亮投向夜空,变成星星。
“但你时常在强调,你做不到了,即使如此却还要继续,你没有想过也许放弃才是更好的选择吗?对你们两个人都是。”
“想过。”
出乎意料钟鸣微微的勾起嘴角,看向窗外铺天盖地占满了整个世界的阳光。
“但是,也再不会有二十一岁的游轻言,能遇到下一个钟鸣。”
永远爱她。
如果在世间我只能给出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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