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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语择从医院里出来, 回到自己车里却没有急着开动。
他脸色阴沉, 双手抵在方向盘上, 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刚才和方乐纯的对话。
当时他刚看完薛瑞出事儿的新闻,心情还有点沉重, 没想到方乐纯的一番话, 一下就将他的脑子震得一片混乱。
看见宁语择从电视新闻里回过神来, 方乐纯清了清嗓子, 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宁语择回头看他,就见他一脸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好像记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了。”
闻言宁语择喜出望外,又不敢太过刺激他, 被压制下来的声音也掩不住惊喜, 道:“真的吗?是、是都记起来了还是?”
方乐纯揉了揉鼻子掩饰自己的表情,“几乎都记起来了。”
这回宁语择总算松了口气,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乐纯顿了一下,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 又说:“所以我有些话,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 好好跟你聊个清楚明白。”
深呼吸一口气, 方乐纯紧了紧攥住被子的手, 看进宁语择的眼睛道:“你过去, 是不是喜欢过我?”
宁语择愣了一下, 似乎并没有想到方乐纯会问他这个问题, 又或者说在时隔那么多年后, 居然会选择旧事重提。
只见他沉默了约有半分钟时间,才点了点头,道:“是喜欢过。”
看见他点头,方乐纯心里一阵窃喜,但当他听到他的话时,那阵窃喜一下就尽数褪去。
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那现在呢?”
这回宁语择沉默的时间就更久了。
其实自他回国到现在,宁语择的表现哪儿能看不出来他的心情,只是自己的尊严让他始终不肯相信,又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认为原本“属于”他的人和事,终归会回到自己手上。
但前些天冉熙鸣跟他说的话如犹在耳,揭开了他心中最后一层遮羞布,让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是呵,他都已经要用到装失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果然,在漫长的沉默后,宁语择道:“……我不知道。”
“嗯?”这个答案方乐纯明显没有预料到,他抬头睁大眼睛看向对方,但很快又释怀了,在心里苦笑一声,喃喃一句道:“是吗?”
既然已经决定摊开来说,宁语择也不再掩着藏着,道:“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承认当时确实有想过借舆论的压力让你正视起我的感情,但是却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这些话压在他心里很久了,直到现在他也会想,当初或许是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才会让方乐纯抛下既有的一切逃到国外去。
方乐纯摇了摇头。
宁语择又道:“这些年来,我以为我对你……还怀揣着那种心情,可是自从你回来后,再次遇见你,我就开始变得不确定了。”
宁语择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或许他本人还在云里雾里,但作为曾经被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方乐纯,没有谁会比他更真实地感受到眼前这人前后的温度差。
说到这里,方乐纯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清楚宁语择的心意,之前争争抢抢,无非就是出于“不甘心”三个字,如今自知无望,他就像从这个圈子里抽身出来一样,倒是能放手得彻底。
他不是一个拖拉的人,既然下定决心,便打算彻底说清楚,从今以后心里不会再放着这件事。
方乐纯道:“五年前,我对你有好感,唔……应该说是喜欢的,但是那时候并不自知。”
他心里暗笑一声,与其说不自知,不如说当时的他被名利遮了眼,无论与宁语择结识交好的目的,还是后来离开逃避的缘由,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
宁语择对这些并不知情,如今一听顿时被惊得瞪圆了眼。
方乐纯继续道:“那五年我在国外,才发现原来我还是会怀念当初咱们在一起的日子的,可惜……”他笑了笑,抹了把脸,“只是当我再想回头的时候,竟发现你的心,其实早就不在我身上了……”
宁语择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方乐纯的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后半句话。
把话说出来后,方乐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脸上也恢复了笑意。
冉熙鸣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自己错过了的实在怨不得别人,不属于自己的,就算勉强抢到自己怀里,总有一天也会面临再次失去的风险。
只是看宁语择那样子,这人似乎还未完全想明白自己的心情,一想到这里,刚卸下重压的方乐纯突然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情。
他并不打算将话挑明,就让这人自己琢磨去吧。
不但如此,方乐纯还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狡黠道:“我已经逃离苦海了,但还是想说一句,被你喜欢的那人可真惨。”
宁语择把眉头皱得紧紧的,心底深处莫名生出一种“眼前这人真可怕”的感觉。
再接下来两人又就过去的事情聊了很久,这一回方乐纯总算能真的以一个旧友的心情去谈这些事,没有了作为“过去被喜欢的人”的矜持,也不用担心装失忆被拆穿,看见宁语择满脸苦恼,还乐得以旁观者的心情去看戏。
只是接下来无论宁语择怎么问,方乐纯都不告诉他那句话的意思,这对宁语择的打击实在很大。
他坐在车厢里,将脸埋进手臂里,不停地质问自己:被我喜欢上就有那么可怜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再回头去琢磨方乐纯的话,将他说的那些话掰碎了研读,宁语择似乎又摸到了点什么。
他说他的心早就不在方乐纯身上了,所以他是看出来些什么了吗?
这些年来,在他身边能取代方乐纯的,也就只有……
在那一刹那,宁语择脑海里一闪而过薛瑞的样子,随后他的心脏便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这些日子的相伴,以及圣立群和方乐纯的话都在他脑海里炸开,在那一瞬间,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收紧,只要一想到过去和薛瑞相处的时光,每一件都能让他心中甜出蜜来。
就像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宁语择全身上下浑身舒畅,心情激动得想原地吼两声,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马上又泄气了。
方乐纯说被他喜欢上的人很惨,所以到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薛瑞会喜欢自己吗?他们确实是很好的朋友没错,但他不会不记得除了他自己,薛瑞还有两个好得仿佛可以去结拜的朋友,和那两人相比,宁语择甚至没有自信能比得过。
宁语择扒了自己的头发一把,刚才还在欢天喜地,现在就只剩下昏暗无光。
他苦恼地又一次诘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被他喜欢上的人会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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