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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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的每个节点，出发时你总觉得离它很远，但总有一天会到达，就像高考。
    六月一个碧绿的季节，除了逐渐升高的气温，更像我心中的春天。
    我喜欢六月，意味着可以肆意地吃雪糕冰淇淋，可以脱下厚厚的外套，可以享受大汗淋漓后的清凉，可以拥有一个个微风习习的夜晚……
    微风习习的夜晚总有，而在六月，它有着独特的魅力。高考的前夜，便是众多意义非凡的夜晚中的之一。
    按照惯例，高考的前夜放假，希望考生们能带着轻松的心态奔赴考场。
    然而，对王北北和老李来说，却还有些别的意味。
    “赖安倩，陪我去吧！”王北北勾住我的肩膀，“这次就不要带你们家徐州冲了，场面可能会有点尴尬。”
    我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高考的前夜，王北北和老李最后的晚餐。
    “舍命陪君子！”我答道。
    我以为晚餐地点会选在定情的咖啡店，没想到是个路边的烧烤摊——浓烟，肉串，啤酒，溜光的膀子，无尽的喧嚣。
    “这里还和心意吧？”老李笑着问。
    我点点头，王北北用筷子敲打着桌子，大声喊道：“满意！”
    老李有些激动，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开心过度，总之和平常不一样。
    首先上来的是一桌啤酒，看着一瓶瓶被撬开还冒着白气的啤酒，我好像看见王北北醉得不省人事，以及我被送进医院的场景。
    “老李，来！”王北北拿起一瓶啤酒指着老李大声说，然后又转向我说：“你今晚不准喝！你就负责后勤！”
    这话确实让我松了口气，喝酒我确不擅长，后勤勉强还行，实在不行叫上徐州冲就行了。
    和我想象中的沉重尴尬不同的是，尽管只有两个人在对喝，我们这一桌的气氛是整个摊上最热闹的。
    王北北嗓门大没什么稀奇的，没想到老李放飞自我后也是如此的豪放。
    王北北手里拿着吃掉一半的肉串在空中挥舞，然后指着老李说：“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快乐就干一瓶！”
    “哈哈，干一瓶不足以表现我的快乐，我要把这些都干了！哈哈哈哈哈……”老李大笑起来，说着张开手臂抱住桌上的啤酒。
    “哈哈哈哈，都干掉不行，都干掉不行，我还要喝呢？你个贪喝鬼！”王北北挣扎着抱住老李的手。
    作为一个称职的电灯泡，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吃，是我能做的最棒的事。
    但，我仍然不建议以后再来这家烧烤摊，实在是太难吃了！吃过他们家的烧烤，感觉舌头都像是腌渍过的，口味无比的重。而且还不能喝酒，感觉即将要被齁昏古去。
    “不准喝！”
    就在我偷偷将手伸向啤酒的那一刻，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突然大喊了起来，吓得我赶紧收了手，拿起个麻辣毛豆放进嘴里。
    “我其实只是想吃个毛豆……”我弱弱地说。然而，并没有人理我。
    王北北一边揉老李的脸一边说：“你要是头发变白，牙齿掉光，满脸皱纹，我肯定会嫌弃你的！”说到这她仰头喝下半瓶酒，擦了擦嘴角说：“但是，你老婆不会，你孩子也不会，所以选择他们是最最明智的选择！”
    “敬最明智的选择！”老李举起酒瓶，认真地说。
    “敬最明智的选择！”王北北说着，将瓶中酒一饮而尽。
    王北北喝完顺势倒在老李的怀里，靠在他肩上说：“老李！我希望，希望你明白，呃！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一定会受到伤害，我不想做那个伤害你的人，对，对自己没信心。”
    “还有！还有！还有！”像是个漏掉故事细节的孩子，她说：“你也是个怂包！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敢都掉么？不敢！你他妈不敢！”
    老李没说话，只静静地流泪，一下一下地抚着王北北绒绒的头发。
    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无法给彼此想要的，谁也不敢承诺，不敢冒险，那就在这个站下车，各奔东西，相忘江湖。
    老李是经历过婚姻的人，最初有关天长地久的誓言是真的，现在的背叛也是真的。
    那么未来呢？谁能保证不再爱上别的人，谁能保证不再有背叛，谁能保证不会互相伤害。
    爱太美，也太危险。
    “赖安倩！赖安倩！赖安倩！”王北北厉声喊着。
    “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没喝酒！”
    “啧啧啧……”王北北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又说：“没见过你这么嗜酒如命的！”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头疼得不行，紧接着有些不雅的片段在我脑海闪过，比如边喝酒边大哭，比如掀翻桌子，比如在大街上跳舞……
    “天呐，我昨天喝酒了！”我惊讶地说道。
    “嗯，总算没断片，还算不错！”王北北边扎辫子边说，“你还是赶紧起来吧，今天可是高考的大好日子！迟到不太像样哦！”
    高考可以考砸，甚至可以交白卷，但一定不可以迟到，不然将终身后悔。
    我收拾起来自然是快的，几分钟搞定后，正好赶上和王北北一起出门。
    “豆浆油条是世界上最配的早餐，日日让我魂牵梦绕！”我吞了吞口水，将香脆的油条放进香气四溢的豆浆中打个滚，咬上一大口，味蕾直接便高潮了。
    “你没事吧？昨天。”王北北问道。
    “不就是喝醉嘛，我经常喝醉的！”我答道。
    “要不是徐州冲随叫随到，我真以为失恋的是你。”她看着我，眼神是认真的。
    “能不这样看着我吗？怪瘆人的。”我白了她一眼，又咬了一口浸过豆浆的油条，这一次舌头大概要怀孕了。
    “没事，我就随便问一下。”她说着，放下了筷子，盘子里的东西一口都没吃。
    “你……”本想问她怎么了，一想又觉得明知故问，便还是继续尽情享受口腹之欲。
    “你先吃吧，我想出去走走，记得考试别迟到了！”王北北散发着平常少有的安静和稳重气息，让我实在有些不习惯。
    我费力地将满嘴的咀嚼物吞下肚，腾出空间来说：“好的，知道了！”
    考试两天，进行的还算顺利，考试前的紧张和焦虑，随着最后一刻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瞬间崩塌。
    校园里的脸大都洋溢着轻松的笑意，除了几个非找不痛快的傻蛋，或者骄傲的自大狂非要对答案之外，校园的气氛还是非常怡人的。
    王北北一直没和我在一起，老李不用监考，他们总在一块儿，不远不近地并肩走着。
    毁了他们的分手宴的我，愧疚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并不打算去招惹他们。
    广播里放着的是李健的《贝加尔湖畔》，听得人耳朵都要醉了。
    “恭喜你脱离高考的苦海！”一只强健而有力的手从身后揽住了我。
    “出现得很准时嘛！欲望男孩。”我笑着说。
    “怎么，没来看你生气了？”他放开我，又牵起我的左手，慢慢朝前走。
    “不生气，就是怕你想我，想出病来？”我说着，一脚踏在一片绿色的落叶上。
    “所以你就喝醉，把我召回你身边么？”他停下来，抓着我的肩膀，眉微皱。
    我抬起手为他抚平眉头，说：“我不小心的，你知道的，我是个酒鬼。”
    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前说：“以后你只可以跟我一起喝酒，答应我！”
    看着他的眼，我想起某一天，一个少年告诉我，要把我画在你心里。
    我点头说“嗯，答应你！”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这才乖嘛”说着拉起我的手说：“今晚去哪里约？”
    “今晚不行，我答应王北北，和她睡最后一晚学校的床。”
    “档期真满，你这么忙着陪别人睡，不怕我吃醋吗？”
    “就要让你多吃点醋，不能好的都让你给占尽了吧！”
    “哈哈哈哈哈”
    徐州冲的笑声在校园里回荡，与李健的《贝加尔湖畔》相映成趣，在多年以后了许多次听到这首歌时，耳畔似乎还回响着他清爽怡人的笑声。
    “你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老李说这句写的是我。”王北北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说。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我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消磨宝贵的时光。
    “对一半？我还以为你会说恶俗呢！”王北北甩了甩她那绒绒的长发，坐到床沿上。
    “清澈又神秘，那只是风平浪静时的一种表象而已。”我坐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管他呢，反正听起来像是种赞美就行了！”她躺倒在床上，绒绒的头发在床上开出一朵黑色的花。
    “你这么容易被满足，可怎么得了？”我抱着腿看窗外，月光如水般明亮，夜不像夜。
    “今天他喂我吃饭了，一勺一勺地喂我，本来我实在吃不下，可是他坚持喂我，似乎打开了我食欲的大门，一下吃了好多”王北北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像在说一个睡前故事，“那时，我就在想，也许未来没有我想的那么糟，可是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她说着，呼吸均匀，只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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