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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双生 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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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丫?”陆攸契诧异的问道,“你说那具冻僵的尸体是弥丫?你怎么知道是她?认识?见过?她的尸体不是腐烂的吗?什么时候变冰棍了啊?还碎掉了!”
    连环炮般的问题从陆攸契那张塞满食物的嘴里说了出来。
    沉虔把筷子伸进铁锅里,夹了几片野菜起来:“你仔细想想,下雪的天气,会打雷吗?”
    陆攸契也跟着添了一碗菜汤:“不会吗?我理科生,没学过地理啊!”
    郭教授在一边笑道:“暴风雨的天气一般在夏天,而大雪的天气一般在冬天。”
    旁边抱着酒坛子的齐运无声无息地抬起头来。
    “你想想,我们来到这地方后,天气是怎么样子的?”沉虔道。
    陆攸契:“大雪加打雷。”
    连唯一一次晴朗的天气,都是出现于陆攸契自己的梦中。
    在齐母的口中,发现弥丫的晚上也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溃烂的四肢已经不成人形,让人感到极度的恶心。
    但大冬天,尸体为什么会腐烂?难道不是应该被冻起来吗?
    夏天与冬天的重合?
    “听你们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们这边虽然冷,但雨却是很少的,常年干冷干冷的,超级不舒服!”齐运插嘴进来,“沉虔哥,你说这个冰块头是弥丫,但那堆烂泥巴又是什么?这弥丫得精分好几次啊?没完没了啊!”
    陆攸契扶额:“你就不能比喻正常一点吗?”
    郭教授敲了敲他的脑袋:“对死者尊敬点,好歹别人是因为你死的。”
    “我也是死者啊。”
    不过这话倒是说道点子上了,这弥丫的事情一天弄不清楚,他们的线索就只能继续断在那里,无丝毫进展。
    陆攸契:“阿西吧!脑阔痛!”
    饥饿驱使人做鬼,齐运和沉虔商量后联手又把他家的大铁锅偷了过来。罐头吃完了,就只能拔点野菜和萝卜充饥,看着透明的白水煮着几片烂叶子,咕噜咕噜的响声中,一点佳肴的气氛也感觉不到。
    “饿……。”
    吃完饭,郭教授就继续专心地扮演着他的老妈子工作,提着锅去一边蹲着洗了,陆攸契和齐运跑到外面去望风景,说要消化肚子里根本不存在的蛋白质,沉虔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翻阅手中的资料,试图继续推论这一切。
    下午的任务,就是要山上去把弥丫的“碎片”全部运回来。
    齐运伸了一个懒腰,冲郭教授吼道:“教授!又没有油,别洗了,没什么好洗的!”
    郭教授没回头,只是冲他们摆了摆手。
    齐运和陆攸契就继续望风景。
    村子就在离木屋的不远处,现在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村民们都在为后天的祭祀做准备。白塔上也张灯结彩起来,恢复从前辉煌的色彩了。
    陆攸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说,你会不会最后死在祭祀上?”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感觉内容不太对,连忙组织语言准备重来,就听齐运回答道:“还真有可能。”
    “我这人,就爱喜欢凑热闹,但后来发现,热闹那有什么好凑的,迟早会把自己给热炸掉。”
    陆攸契挠挠脑袋:“哈…!是吗?”…又说错话了,最近怎么跟沉虔那欠嘴巴子一样?
    他简直就是病毒的传染源。
    阴天,四周雾蒙蒙的,让人看不太清东西,根本不像是大中午该有的气色。
    远方依稀的灯火,进村的方向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像蛇一样匍匐在大地上,参合着几棵不知名的树,竟然能起到能如此强烈的分割作用,将欢乐与沉寂一分为二。
    齐运的事情,就算是交给沉虔,也是一件格外棘手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困难,又多么的艰险,而是因为他涉及到了自己身边人。
    很多人,为了留给自己一个美好的幻想,让脑袋里保存着“大家都爱着我”的连头,并不会去揭开那险恶的画皮。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对齐运,对很多人来说,就已经算是他迈出最大的勇气了。
    陆攸契时不时会想,等到了我最后的那几天,要不要回到隧道里去?又会有哪些人陪着自己?
    会?还是不会?
    他下意识地回头,往沉虔的方向望了一眼。
    “嘘——!”
    陆攸契刚刚只是不经意间看了看,却发现沉虔那边情况已经改天换日了!
    郭教授刚刚回去放下了锅,手上还挂着水珠,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站在沉虔身前,对陆攸契和齐运做着噤声的动作。他与沉虔前面对着面,神色无比惊恐,而与他对视的沉虔,则是一脸严峻,毫无感情的眼神,微微侧头看着身后的来人。
    陆攸契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把匕首,刀尖抵着沉虔的后颈上,应该是有些刺入了,地板上滴下几滴红色的鲜血,砸在木地板上,温暖的红色瞬间被冰块包裹起来,变成乌黑色。
    没有血腥味,一瞬间,只有玫瑰花的香气布满了整个屋子。
    抢劫???抢到死神头上来了???哈哈哈哈哈嗝儿~。
    郭教授:“。”
    陆攸契突然对这位持刀大叔的安危开始担心起来。
    “这人我认识!是弥丫的爸爸!老村长!”齐运对陆攸契低声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攸契:“他没死?”
    齐运:“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死了?”
    郭教授那边,沉虔缓缓地举起了双手,挂着虚假的笑容缓缓转身,并对郭教授做出一个细微的手势:
    去他们那边。
    老村长用刀刃抵着沉虔的前颈,似乎又不敢将刀刃压下去,眼神像是盯着猎物的豹子,嘴里喘着粗气,冷声道:“你是谁?”
    沉虔随意前进一步,老村长就被逼得后退一步。
    “知道你秘密的人。”
    陆攸契指着沉虔:“哈!他向来这么装逼?”
    郭教授扶额:“算,算是吧。”
    老村长被他的回答说得恍惚:“你都知道些什么?”
    沉虔往陆攸契这边偷瞄了一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邪魅,慵懒的声音被无限拉长:“你有一个女儿,她死了,然后呢?你记得她吗?她叫什么?”
    “铮!”的一声,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沉虔捡起匕首,又帮他塞回手里,低头在他耳侧,说话的模样和声音仿佛一只恶魔,有一爪没一爪着挠着人发痒的心窝。
    老村长的脸色瞬间大变:“我。”
    沉虔:“你还能找到她吗?”
    “我不知道。”老村长,“我还有一个女儿?”
    “对。”
    “死了?”
    “是的。”
    “可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老村长一个暴起,抓住沉虔的领口就叫道:“我女儿在哪里?”
    沉虔用着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手足无措的老人。
    他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吗?
    明明是重要的人,为什么要忘记?
    可笑。
    陆攸契看到这老家伙来势不善,差点病急乱投医地想扑上去救人,却被郭教授一把拉住:“别急,不用担心他,你仔细看。”
    沉虔方才滴下来的血液,犹如几颗埋进地里的种子,经过了刚刚时间间隔的发酵,居然开始发芽生长起来,血染的玫瑰,带刺的藤蔓,无形地缠绕在他们身边,并且越加肆无忌惮地勾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才是真正的恶魔!
    大旱的天?有纷飞的雪?
    被遗忘的人,有着怎么样的存在和灵魂?
    狂风暴雨像是算好了时间,在这一刻突然而至!
    “啊啊啊啊——!”老村长发出发疯似的嚎叫,一把扔开沉虔,拔腿往山上跑去。
    所有的藤蔓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陆攸契跑到沉虔身侧:“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关键人物出来了。”沉虔转脸对他笑道,“要不要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还有额外奖励。”
    陆攸契:“。”
    话音刚落,沉虔捏了一下陆攸契的脸,把他撅着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就身先士卒地追了上去,齐运和郭教授也立马紧跟其后。
    “轰!”
    老头说话和反应疯疯癫癫的,但跑起来却不是这样一幅场景,甚至比一些年轻人的脚步更稳,错乱生长的树木,根本没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没跑几步,就将陆攸契甩在了后面。
    暴雨淋得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陆攸契的眼镜在跑动之中被跌下来了一点,他刚腾出手来扶上去,脚下就被石头猛地绊了一下,整张脸都以“狗啃屎”的方式埋进了土里。
    陆攸契骂道:妈的,都在搞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陆攸契的眼前。
    齐运?
    不,是齐铭。
    陆攸契望了望四周,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卷着泥土的雨水不停地拍打在陆攸契的脸上,而齐铭满脸的惊恐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在看谁?
    他们的视线已经相交在了一起。
    他能看见陆攸契???
    陆攸契咽了咽口水,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试探着问道:“是齐铭吗?”
    “你认识我吗?”
    听到这句话后,齐铭的眼睛里,比起方才的震惊与恐惧,突然之间闪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东西。
    齐铭落荒而逃,往着齐运和沉虔他们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陆攸契准备忍受着这些烂泥巴,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十分柔软。
    “噗通”的一声!
    整个稀泥巴凹陷了下去,陆攸契在里面越陷越深,最后将他生生地吞没掉,像是掉进了黑色的湖水中。
    ……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没事,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了!等我!!”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救命啊——!!!”
    “……。”
    无数的话语顷刻之间涌入陆攸契的脑海之中,湖水混混荡的,人在里面不能呼吸,也不能出声,所有的感官被封闭了起来,周围包裹着的是无尽的黑暗。
    陆攸契的反应还是极快,他立马冷静了下来,准备往上方游去。
    但水面呢?
    出口在哪儿?
    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顶端,而就在这时候,又是一个落水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陆攸契微微睁眼,看到了又是一个人落了下来!
    水里不比空气,这一下的冲击将陆攸契拍开原位置的好几米之外,他微微睁眼,想看清来人,却被眼前的面孔吓得吃了水。
    是齐铭!!!
    下一刻,他的视线又被另一个下潜的身影占据,一个双手环过了陆攸契的腰,略微收紧地将他抱在怀里,温暖的胸膛贴着他的脸颊,下颚抵着他的头顶。对孤独的人来讲,这是如此的炙热,滚烫,犹如寒冬中滚烫的太阳,让人找到了迷失的方向。
    陆攸契闻到了玫瑰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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