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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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着从佣兵工会租来的马匹，四个小队一路上疾驰，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空愁谷。一进山中，四小队就分开行动了。
    “游队长，这空愁谷花草雕尽，黑蛇哪有可以藏身之处？”苏小璃望着眼前荒凉的场景，好奇道。
    游玄皓反过身来，笑道：“小璃姐没见过蛇么？”
    苏小璃尴尬一笑，“本姑娘虽然不是富家子弟，却也没到过野外，平时基本宅在家里，没见过蛇也很正常吧......”
    “唉......你们皇都的人就是好，从没受过咱们这些农村孩子受的苦，撇开其他的不说，你们每年的普通高考和各种魂法师考试都有地方保护政策，考这里的顶级学院比我们容易得多了......”游玄皓叹了口气，这七年来生活在社会底层，其间在农村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让他自觉十分沧桑，“现在是冬季，一般天冰帝国这一带的蛇都栖居在干燥向阳的洞穴里。不过奇怪的是这些黑蛇似乎没有冬眠的习性，这么严寒的天气，竟然会下山觅食......或许是这座山谷里的气候条件与外界不同吧。”
    “哦......原来如此......”众人点点头，露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小队里只有游玄皓在农村待过，他说的话自然较为可信。
    空愁山谷里地势复杂，千沟万壑，没有道路，其上也几乎没有高大的乔木，只有一些矮的灌木和白草；土地是没有营养的惨黄色，其上一层黄沙，每每狂风席卷，沙石飞扬，给人一种“黄云白草未生春”的画面感。没有水，没有人烟，没有盎然生机，只有一群食人的黑蛇、几只过路的昏鸦、一堆堆林立的荒石，以及无比诡异的气息。
    看着漫山黄沙，不知黑蛇栖身何处，四人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听我说，只要我们并在一块向前行，就不容易出问题。那些蛇如若察觉到我们的气息，必然会有大动静，到时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人察觉到，一旦它要伤及我们，就立刻将其击杀。”游玄皓满脸严肃道，“不过我并不认为消灭他们是一件好事，人类不应该干预大自然，等我们找到皇冠黑蛇的巢穴再做打算。”
    叶瑞保证好久都没有见过游玄皓这么认真的样子了——不，应该说从未见过。
    于是众人只能听从游玄皓指令，齐心向前，各执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
    第一分队此时已经从西侧深入了山谷。一路上见到许多小型的蜥蜴，却未曾见着一条黑蛇。
    龙越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呼吸急促，显然是紧张过度了。“妈的，那些蛇死哪去了？亏老子找得那么认真......看来工会的那些家伙纯粹是不想在这上面耗费功夫，才召集我们过来的吧......”
    简柔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壶水来，递给龙越：“龙大哥，急也没用，估计这些蛇是被其他小队吸引过去了。只要我们保证安全，就是最大的胜利，不是么？”
    龙越接过简柔手中的水，大喝两口，然后笑道：“是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我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说罢便看向了简柔。
    简柔听罢，一下子羞红了脸，羞涩之余，眉间悬着一丝惆怅：“龙大哥，对不起，我可能......还是不能......”
    “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我是真心想对你好，你是知道的。”不等简柔说完，龙越赶忙说道。两人一下子陷入僵局之中，而一旁的易如秋则是在一旁看着好戏，等着简柔的答复。龙越和简柔是早就认识，可易如秋和孙荣剑只不过是临时分过来的，原本几人相互并不认识。易如秋是个很八卦的女孩，孙荣剑则是一个喜欢单独行动的男生。
    就在小队陷入尴尬局面的时候，后方的孙荣剑突然大叫一声，随后便像失了智一般疯狂向前飞奔。龙越和简柔下意识地向后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龙卷风正以恐怖的速度向龙越等人的方向袭来，如同巨龙般傲立天地间，卷起滔天的风沙。这风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几人身后十余米的位置。
    “快跑！”龙越赶忙拉着简柔的玉手，带着小队拼命地向前跑。
    孙荣剑猛地往自己身上加持风系加速魂术，远远拉开与龙卷风的距离，此时已是完全顾不得其他人了。
    可是以这股妖风的速度，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的，所有人都知道——但也无计可施。
    吼——
    “柔儿，抓紧了......”龙越咬咬牙，全部灵力瞬间爆发出来，凝成一层巨大的球形壁垒，将两人的身体包裹起来。下一刻，只见眼前沙石狂舞，天昏地暗，随着空气逐渐浑浊、呼吸逐渐艰难，众人便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了。
    突如其来的黑色旋风，转瞬间将四人席卷入风眼之中，携着龙越四人消失在了荒凉的山谷......
    ......
    “西边好像出现了龙卷风......”叶瑞看见遥远处黑色旋风的一角，不由一惊，“有几股生命气息凭空消失了。”
    游玄皓吞咽了一口口水：“看来这里的环境条件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那边是龙越的团队，恐怕是已经受到风暴攻击了。我们也要多加小心。”
    地上的黄沙随着风吹作响，渲染着山谷的凄凉。偶尔有小甲虫爬过，发出细微又异于风沙响动的声音，便吓得众人赶忙挥舞手中的武器，结果只是徒担惊受怕罢了。
    “游兄，咱们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体力消耗太大，大家都吃不消啊......”纵使不想拖累团队，还有继续前行的力气，叶瑞还是无奈地提出了请求。
    游玄浩看了看大伙，见大家都面露疲倦之色，便点了点头。
    四人面对着四个不同的方位，围坐一团，背部相靠，各执武器，以防意外发生。四人轮流喝了水，想要聊天却又不想多耗费体力，便都呆坐在原地，望向荒芜的远方。几分钟过去了，周围却没有一点动静。
    “你们身上有没有带肉类食品？”游玄皓忽然问道。
    “没有诶，我们家最近都吃素的。”苏小璃道。
    游玄皓看向黄鸣。黄鸣也摇头：“我只带了面包临时充饥。”
    叶瑞想了想，问：“游兄莫不是想钓黑蛇上钩？”
    “只能如此了。我们必须留着体力对付他们。”游玄皓道，“不过现在看来只有用我的血引他们出来了。”
    “我们一路过来，已经很疲惫了，游兄你身体吃得消么？”
    “只是流一点血的话，应该没问题。”游玄皓道，“不过，我好像又有更好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游玄皓笑了笑，从天心镯中取出了黑蛇“小墨”。小墨一接触空愁谷的空气，便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神之中透露出惊讶之意。苏小璃和黄鸣见了皇冠黑蛇，也着实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小墨，这里就是你们生活的地方吧，可否带我们到你家中去一趟？”游玄皓轻轻地摸了摸小墨的头，将它放在了地上。
    小墨迟疑了一下，竟像人一样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向前爬去。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颤抖了起来。
    “沙沙——”
    什么情况？！游玄皓话音刚落，突然间万千沙石自地面飞起，化作一条条土黄色巨龙模样，盘旋而上，卷起一阵巨大的龙卷风。随即暴风由黄色变成黑色，发出一声龙啸，向游玄皓小队攻击过来。
    “诸位，防御！”游玄皓说着，面部肌肉抽动起来，瞳孔不停放大，显然是被吓的不轻，然而其他人又何止是吓得不轻——苏小璃和黄鸣直接被吓得双脚无力，倒在地上；叶瑞倒是没有被吓倒，表现得却也十分夸张。
    “水盾！”游玄皓猛地开启背后八大死穴旋涡，宝剑收回天心镯中，灵力涌向双掌，幻化出一面巨大的水墙，不，是一道半球形的防御壁垒。四颗魂珠一显，随之发出耀眼的光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了。
    叶瑞也加入行动，三只藤蔓紧紧缠绕住其他三人的腰部，将四人定在一团。
    “快！游兄需要灵力支持！”叶瑞望了望越来越近的黑龙卷，大叫道。
    苏小璃和黄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灵力传输到游玄皓的体内。游玄皓全身一震，只觉体内灵力充沛起来，便大吼一声，不断将水盾加固。
    很快，龙卷风袭过，草木沙石尽皆飘飞殆尽。
    游玄皓四人死撑在原地，看着黑龙卷冲击水盾——狂风冲上的瞬间，水盾一颤，风沙溃散，直到飘过半球形壁垒，又汇聚成龙卷，竟没有冲破柔劲十足的水盾。
    “呼——”四人总算舒了口气。相比于龙越团队，游玄皓的队伍更加团结，最重要的是，游玄皓那面能以柔胜刚的水盾，是龙越团队所没有的，这就使两个队伍的命运变得完全不同......
    才怪！
    正当大伙放松警惕的时候，土地里突然钻出一根黑色触手状物体，紧紧拉住苏小璃的脚踝。
    “啊——”苏小璃大叫一声，猛地甩了甩脚，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只触手。
    叶瑞转过身来，大惊：“小璃姐！”放松的藤蔓再次拉紧，死死缠着苏小璃的腰部。
    这时游玄皓的反应就可谓十分之快了，只见他自天心镯中取出无名宝剑，飞快一挥，斩断了黝黑的触手。
    “妈蛋，吓死人了......”黄鸣受到惊吓，一下子使不出魂术来，此时已经快放弃生的希望了。
    游玄皓四下一看，不敢再松懈。
    然而危险却一环接一环......正当四人防卫着触手之时，大地毫无预兆地坍陷了！
    四人猝不及防，被黄沙吞噬，转眼间没了踪影。
    ......
    山谷上空，闪现出一道身影。
    素衣男子望着下陷的黄沙，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现在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十六个人都被带了下去，如果不是那鬼地方被人加了结界，有年龄限制，我早就将它杀死了。孩子们，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安排啊......”
    接着男子身旁出现了一名黑衣老者，一见面便冲着素衣男子骂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黑蛇吃人？孔双秋，我知道你很想把那条老蛇干掉，你的母亲死在了这里，我又何尝不痛苦，但是你欺骗我，让我下出了假的命令！那些黑蛇只有在被人招惹的时候才做防卫，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事情的错误性。那些孩子们可都是精英，都是魂道宫的希望，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老子马上辞退！你也别想继承工会会长之位！”
    那名叫孔双秋的男子笑了：“老爹，从小到大，你见我做过几件没把握的事？”
    老者孔天叹了口气，“那你安排瑶儿的相亲，怎么从来没有成功过？”
    “......”孔双秋无言以对，望向苍凉的山谷，吞了一口唾液。
    ......
    游玄皓用手拍了拍剧痛的脑袋，感受着此处恐怖的气息。脑中记忆的碎片一下子窜了出来，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看着昏迷过去的三人，游玄皓有些自责。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才让大家掉了下来。
    这里是蛮荒之眼，游玄皓从记忆里捕捉到了这一信息。蛮荒之眼不止一个，而是十个，每一个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这空愁谷，应当是其中相对最安全的一个，因为这里曾经遭受过毁灭性的打击，这里的结界也是当时留下的。
    为什么我前世会到过这里？为什么以前没听融老头讲过蛮荒之眼这种地方？很多疑问在游玄皓脑中转悠。
    游玄皓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不敢保证下一秒自己还能活着。地下通道里每隔几米都有一颗荧光石发着不太明亮的光芒，照耀着整个通道。
    过了没多久，苏小璃醒了过来，看着昏暗的地底空间，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队长，我们貌似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是啊，不得了......”游玄皓道，“不敢置信我曾经来过这里。”
    “嗯？”
    “没什么......”
    接着叶瑞和黄鸣相继醒转，看着眼前的情景，无不感到几分迷惘。
    “听着各位，我们可能被那个孔天老头骗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蛮荒之眼’，虽然我也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但是只有前进才能找到出路。能明白我的意思么？”游玄皓认真道。
    叶瑞三人点了点头。
    “小墨也不知道到哪去了，估计是逃回洞穴了，亏我照顾它这么久......不过，就算这里有天罗地网，我也会带领你们钻出去。”游玄皓嘴角上扬，一股自信涌入胸口。
    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四人决定先往前走。
    “依我看，既然是把我们带到这里，而不是杀死我们，想必这里面的魔头并不是以吃人为目的的，亦或是说并非以吃人为唯一目的......”叶瑞认真分析道。
    可黄鸣则立马反驳了叶瑞的观点：“万一他就喜欢吃活的，先让你看着自己的器脏被一点一点地挖去，然后再吃掉你呢？”
    叶瑞、游玄皓、苏小璃听罢，不由同时打了个寒战。
    马个鸡，千万别让你说对了啊！
    沿着地下通道，走过一个转角，走在最前方的游玄皓突然吓一大跳，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擦，你是人是鬼！还是......”游玄皓望着前方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又看了看地上极其微弱的影子，确定她不是鬼之后，才注意到女子的下半身......
    “蛇妖？”
    “等等，别伤害我！”那少女见到游玄皓手执宝剑，不由有些害怕。“主人，我是小墨啊。”
    “小墨？不不不，不可能，我的小墨不可能这么可爱。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有一条宠物蛇叫小墨的，说！”游玄皓一脸不敢置信。
    “我，我真的是小墨啦。主人，刚才是你让我带路的，我刚刚探了一下路回来，你就不认我了么？”少女委屈道。
    游玄皓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是母的？简直不可思议，灵兽竟然会变身，而且......胸......怎么这么大的......”
    “我们皇冠黑蛇也分不同种族，白腹一族天生就有变身的能力，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示人。”
    “话说回来，我们昏睡了有一段时间了吧。”游玄皓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回到了王的身边。”小墨诚实回答道。
    “王？”众人震惊。
    “嗯。我们伟大的蛇王。因为失踪了一段时间，我便回去向王报告。没想到王说人类贪得无厌，罪大恶极，还说要用你们的身体和灵魂炼成还魂丹，但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们的王的一己私欲，而丢掉性命，所以就赶了回来......”
    “这位姑娘，我们没有理由相信你。”叶瑞道，他今天已经受够了折磨，没想到这次出门会遇到这么多麻烦，要是没从家族跑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因此他此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小墨见自己的话没有赢得信任，感觉受了委屈，竟眼角湿润，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队长，她要哭了诶。”苏小璃拉了拉游玄皓的衣袖。
    “我知道。”游玄皓道，“小墨，我相信你。我们此行就是想缓和你们皇冠黑蛇和我们人类之间的关系的，不过，现在看来只能先逃出去再做打算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这空愁洞天内的路线？”
    那少女听罢，一下子开心起来，二话不说便在松软的地面上画出了空愁洞天内所有的通道路线。
    “画星星的地方，就是大家现在的位置。”
    “好复杂的路线......真是伟大的设计，皇冠黑蛇的智力完全不输人类......”游玄皓粗略地看了看地上的图，惊叹道。
    思索了几秒，又道：“小墨，你愿不愿意与我缔结契约？如果你认我这个主人，与我缔结契约对你来说自然有好处，而一旦缔结契约，你也就无法伤害我，如此我才能完全信任你。”
    叶瑞听到游玄皓的话，不由一惊，“游兄！你真的就完全相信她了？就算缔结了契约，只要她想伤害咱，在他们的地盘，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上万种也有几百种方法了。”
    “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伤害我们。那么为什么蛇王还要派她来暗算我们？如果没有小墨提供的地形图，我们根本走不出去，过不了多久就活活渴死饿死了。我选择相信她，也请你们相信我的判断。”游玄皓拍了拍叶瑞的肩膀。
    叶瑞闻言，低头不语。
    “我相信你，队长。”黄鸣笑着道。
    “我也信你。”苏小璃也表明了态度，反正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叶瑞见其他人都支持，也只好道：“游兄，别让我们失望。”
    他现在自然不会想到，自这件事之后，他便坚信世上没有游玄皓做不到的事了。
    而游玄皓此刻内心推算着接下来该如何操作。小墨给他的直觉是很好的，从买下她的那一刻他便觉得这条蛇与自己很亲，但是仅凭此是不够的；与小墨签订协议，也不能完全保证她不以间接方式伤害四人，但是跟着她或许能逃离这里，要是实在逃不过被蛇王炼化的命运，他也没办法了。
    于是游玄皓和小墨签订了血之协议，一人一蛇的灵魂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主人，现在起，小墨就是你的女人啦！”小墨嫣然一笑，趁着游玄皓一个不注意，伸出蛇信，用她性感的嘴唇亲了游玄皓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