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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知道。
白芷不清楚许家的势力吗?
她清楚。
正因为清楚知道,所以她今天是带着笑容来问候他们一下的,而不是拎着大刀来砸场子的。
周云安还小,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自己虽然力大无穷但终究势单力薄,对付比自己强大有底蕴的大家族,不能蛮干。
所以综合敌我双方的优势短板,她采取了这么一个比较“柔和”的策略。
010连吐槽都无力了,自从上次和她达成了一致后,它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都由着她去了。
反正只要她不是拎着刀,挥着棍的将订婚宴给砸了,对它来说都是“柔和”的方式。
但显然,这里认识她的人都不这么想。
周念白端着酒杯满面春风的给一个政界大佬敬了酒,转向下一个军中新贵的时候还不禁暗自咋舌--这许家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上海滩几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就是本人有事未到的,也派人送了贺礼来。
这让身为许家板上钉钉的未来乘龙快婿的周念白有些飘,看向旁人的目光也多了一分高傲,尤其是看到那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的时候,更是带上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正欲端着酒杯前去炫耀一番,却在不经意瞥到某道身影的时候顿住了。
手中的酒杯好悬摔落,又因停下的动作太突然,幅度太大,在崭新明亮的白衬衫上洒下了点点红梅,分外显眼。
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念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金碧辉煌的包间里灯火通明,衣着得体的男男女女兴致高涨,觥筹交错,不远处的墙边还有乐队尽情奏乐。
欢快明亮的音乐声伴随着客人的交谈声,充斥着包间的每一个角落。
没错,这是在上海,他和许沛菡的订婚宴上。
不是y国那间教室。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发现了自己,并盈盈笑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周念白突然觉得脸疼。
仿佛又感受到了在y国被啪啪打脸的羞辱、疼痛和难堪,伴随着不知名的恐惧,一股脑的朝他袭来。
“哟,好久不见呢。”白芷迎上了那个今天看起来格外俊朗高贵的青年,提着一个大红色的礼盒,款款来到了他身边,站定,目光柔和,语气平静的打招呼。
熟稔的就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你,你怎么来了?”周念白想大声的质问面前的这个女人,但转头想到这是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后,又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压低了声音,扯着嘴角问道。
“当然是来恭喜你的。”白芷看着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奋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还要小心翼翼赔着笑脸的应付自己的样子,就觉得心中特别畅快,口中的话也更是轻快,“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也是做了七年的夫妻,怎么也要来给你捧捧场的。”
“谁要你的捧场?”周念白一听到她说“夫妻”这俩字就忍不住的炸毛,心里又惊又惧又怒,说出的话不禁就带上了威胁的意味,“你要是识相的话的,就给马上离开这里!”
“这么绝情做什么?”白芷一点也没被他的色厉内荏吓到,脸上仍旧挂着得体又大方的笑容,“怕别人知道你是二婚吗?”
周念白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额头的青筋更是一跳一跳的往外蹦,他磨着后槽牙,眼神阴狠,语气冰冷,“你最好乖乖的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怎样?”白芷不怕事大的继续挑衅,身体上前了一步,还有意无意的将手中提着的礼盒在他眼前晃了晃,嘴角的笑容依旧温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不过是个靠着女人吃饭,依仗着女人上位的小白脸,又有什么本事把我怎么样?”
周念白握紧了拳头。
白芷仿佛没看见似的,又上前靠近了一步,离他不过半臂之距。
“其实你这样算是入赘了吧。”
周念白的太阳穴剧烈的跳动。
“唉,周家三代单传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爹你娘拼了老命的供你读书,就是指望你将来能光耀周家的门楣。现在看来他们是要死不瞑目了。”
周念白的眼眶发红,已濒临爆发的边缘。
“他们到死都记挂着你,你说将来等你死了,有脸下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吗?”
“你给我闭嘴!”周念白忍无可忍的大声咆哮,愤怒湮没了理智,被说中心中深处隐藏的他想忘掉和忽略掉的事实,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我爹娘是不会怪我的!”
即使他是真的答应了许老爷子的条件。
犹记得他满怀欣喜、激动和崇敬的去见心上人的父亲,却遭遇到了对方的冷脸和冷漠,“你要想和我女儿在一起,行。”
“入赘许家,我就同意。”
“否则,我就是死你们俩也别想在一起。”
当时他听到这几句话时一腔热情顿时熄灭了,就像是别人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他蠕动着嘴唇想要反驳,谁料那个坐在沙发上气势威严的老人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这不是再和你商量,而是通知。”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在这上海滩,我许家还是有几分能力的。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不引人注意的消失,是件很容易的事。”
周念白闻言,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又给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都被冷汗打湿了。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对面的这个老人不接受也不允许他讲条件,要的只是他的妥协。甚至连和沛菡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生活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他的理智和尊严在纠结对战。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接受,这对自己百利而有一害,利大于弊。
尊严告诉他,他应该拒绝,这是关乎男人和周家颜面的大事。所以他应该潇洒的转身离去,只要和许沛菡断了联系,许老爷子也不会为难他。
但是。
这时,许沛菡温暖柔滑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像是一道光,一把火,照亮了道路,驱散了寒冷。
“你还有我。”
周念白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纂在手里,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是呀,他还有她。
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她吗。
他做的一切不也是为了她吗。
所以这个要求又能有什么呢。
不过是入赘而已,能让许家名义上好听而已,他还是周家的儿子,身上仍旧留着周家的血液。
况且,入赘了就是女方家里的人这种说法早就过时了,这是旧思想,他一个接受新式教育的新社会青年,更不应该被此束缚。
所以他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有了今天的这场订婚宴。
可这件事现在许老爷子并没有外传,他更是烂到了肚子里,张白芷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芷本来就是随口这么一挖苦,周年白的行为在后世看来就是和小白脸没什么俩样,但一看到他的反应这么剧烈,顿时明白她说中了对方的要害。
眼睛一转,余光瞄到被他刚刚的那一声呵斥给吸引过来的诸多注视,白芷抿了抿嘴,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垂下眼睛,挡住里面的笑意,哀婉又柔弱的道:“好,我闭嘴,这礼物你收下吧。”
“以后我也不会再来见你了。”
白芷微微提高了声量,保证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并把手中的礼盒往前举了举,递到了周年白的眼前。
被说中羞恼的秘密,踩到痛脚的周念白已然失了冷静,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将礼盒甩到地上,露出了里面的一座送子观音像。
佛像的头因为这么一甩,断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微妙,眼中的神色很复杂。
送子观音,是保佑人新婚之人多子多福的。这一对璧人虽然还没成亲,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过了订婚宴,离着成婚也不远了。所以这送子观音送的一点也不突兀失礼。
事实上来这里的不少客人送的都是这个。
可男主人却在此时将这个好兆头的送子观音给摔了,就不怕以后子嗣艰难吗。
虽说引进了西方的新思想,可在传宗接代上,他们的思想可不会与时俱进。
被白芷挑起了怒火和羞愤的周念白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已经吸引了大片人的注意,更没注意到他的未来岳父和未婚妻也正朝着这里大步走来,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讨人厌的揭穿了他心中隐秘的女人身上。
“你给我滚!”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
“你以后有什么资格来见我!”
一句比一句愤怒,一句比一句伤人,听的旁观者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更何况那个当事人了。
只见那个面容清秀的女人闻言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随后捂住了嘴,伤心欲绝的“唔唔唔”的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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