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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裳说的激动难明,县官却始终是一副默然的样子,看了白落裳半晌,等白落裳说完之后,才又道:“本官真是一点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就说是好,还是不好。”
白落裳呆了呆,只能叹气道:“当然是好,好的不能再好。”
县官皱眉,道:“好在哪里?”
“酒好。”白落裳用扇子敲了敲手,赞道:“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隔着老远的距离,我就已经被这里的酒香醉倒。”
县官笑了一下,道:“你爱酒。”
白落裳点头道:“我爱酒,胜过爱一切。”
县官道:“这里是全城最好的酒楼。”
“是,这里只有王公朝臣和旺族贵胄才能进来。”白落裳笑道,“若不是受李护卫的邀请,像草民这种身份的人是不可能进得来。”
县官抬了抬眉毛,“你倒是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白落裳道:“虽不曾来过,却也听说过。”
“这里还有好酒。”县官道:“全城最好的酒。”
白落裳折扇一展,盈盈笑道:“即便这里是最好的酒楼,有最好的酒,草民也未必就非喝不可呀。”
县官笑道:“有人请你在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又不用自己付银子,这样的好事,你能白白错过?”
“是,免费的酒,还是最好的酒,只是傻子才不喝,只有呆子才拒绝。”白落裳哈哈笑道,“草民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呆子,草民自然是不愿意错过。何况,来请草民喝酒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李护卫。”
“大名鼎鼎?”县官面色复杂的问道:“他大名鼎鼎?比本官还大名鼎鼎?”
白落裳笑而不答。
县官才把注意力放到李原峥身上,不满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现在可以去做了。”
白落裳诧异的看了李原峥一眼,道:“李护卫不是要请我喝酒的?”
县官道:“他不请你喝酒。”
白落裳道:“刚才李护卫还邀请我来喝酒。”
县官摇摇头:“他是骗你的。”
白落裳睁大眼睛,惊讶道:“骗我?李护卫为什么要骗我?”
县官道:“不骗你,你会来吗?”
白落裳想了想,回答:“若是告诉草民,是大人要请草民喝酒,草民也是会来的。”
县官冷哼道:“本官不信。”
白落裳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笑问:“那以大人之见,草民为何就不会来呢?”
“因为要喝酒,一定要找一个会喝酒的一块儿喝酒,才有意思。”
“这话大人刚才已经说过了。”
“本官喝酒,却算不得会喝酒,所以你不会愿意和本官一块儿喝酒,你会喝酒,所以本官才选你跟本官一块儿喝酒。”
“惭愧惭愧。”白落裳摇头道,“大人邀请草民来这里喝酒,是草民的荣幸,草民感激都来不及。”
“那便坐下来与本官一块儿喝。”
“多谢。”白落裳看了看李原峥的脸色,试探道:“李护卫真的不用和我们一块儿喝酒吗?”
县官道:“他很忙,真个县衙,就他是最忙的。”
白落裳缓缓点头,“既然如此,便不好再打扰李护卫,日后再有机会,我请李护卫喝酒吧。”
李原真依旧面无表情,扫了白落裳一眼,什么也没说,抱着刀,直径走出酒楼。
白落裳摸了摸下巴,纳闷道:“李护卫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县官为白落裳倒了一盏酒,回答道:“他着急啊。”
“急什么?”白落裳望着酒楼的大门,
县官答:“急着走。”
白落裳又问:“走去哪里?”
县官答:“玉笙楼。”
白落裳放下扇子,疑惑道:“玉笙楼?去玉笙楼做什么?”
“不说他了。”县官摆了摆手,道:“咱们喝酒。”
白落裳瞪着桌上一盘花生米和一只酒盏,默然不语。
“怎么不拿筷子?”县官瞟了他一眼,问道:“这酒菜中有毒?”
所谓的酒菜,也就只不过是一盘花生米而已?
请人喝酒,还只放了一只酒盏。
请人喝酒,这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白落裳尴尬的笑一笑,道:“怎会有毒?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啊。”
县官抱着胳膊,道:“既然无毒,你为何不吃?”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陪笑道:“大人的心意,草民感恩戴德,只不过草民好像也不怎么饿,哪里敢浪费大人的下酒菜。”
县官挑眉,缓缓问道:“真不饿?”
白落裳坐直身子,点头道:“真的!”
县官望着桌上的盘子,沉默半晌,忽然又招来店小二要了一壶酒和杯盏,点了两个菜,然后对白落裳道:“现在可以吃了吗?”
白落裳眼馋的望着去拿酒的店小二,吞了吞口水,点头道:“大人请客,哪有不吃的道理。”
小二呈上来的酒壶与一般的酒壶不太相同,青花瓷瓶身,墨落幽芳,淡痕凝香,绿韵雾浓,蝶舞花飞,古朴凝香,甚是精美。
壶盖掀开,淡淡的芳菲瞬间飘散而出。
县官抱着酒壶,为白落裳斟酒。
白落裳舔了舔唇,笑道:“酒斟时,须满十分,大人可以再倒得满一些。”
酒过三巡,白落裳面色无恙,县官倒有些酒态,他不是贪酒的人,酒量自然不如白落裳,不堪两盏,人已微醉。
白落裳一边独酌,一边不动声色的察言观色。他等着县官说些什么,他能猜到县官有话要说,但他猜不到县官到底想要谈些什么。
这个县官是一个亦愚亦智的人,他的心思和想法并不如李原峥那般清楚浅显。和县官说话,白落裳总忍不住格外的小心。因此,只要县官不先开口说话,他决不抢着先出声。
一个有话不说,一个无话可说,两个人端端正正的对坐在那里,好像两尊石像,就连路过的店小二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县官仰着头,神色呆呆道:“这酒不好。”
白落裳垂着眼,神色淡然道:“这酒苦。”
县官动作僵硬的摸了摸下巴,木讷道:“这是我喝过最难喝的酒。”
白落裳也摸了摸鼻子,略显赞同,“这也是我喝过最苦涩的酒。”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我喝过最妙不可言的酒。”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酒原来也是有苦的,有涩的。
县官苦笑一声,道:“都说酒微醺,能解相思,可本官三杯下腹,反而越发相思了呢?”
白落裳有些诧异地看着县官,眼睛闪着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县官瞥了下眼睛,一脸怪异地看着白落裳,不悦道:“你觉得本官这话有不妥?”
白落裳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没想到大人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你这么说,岂不是说本官看起来就不像一个有性情的人?”
“……我只是没想到大人也会因酒起愁而已。”
“本官也是一个凡人,自然也会有以酒解思的时候。”
白落裳叹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大人若是想要以酒解思,恐怕只会弄巧成拙。”
县官怅然的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对,可本官从没想过要以酒解思,是喝了这酒才起思的。”
白落裳又道:“大人此时此刻,正在想谁思谁?”
县官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想起一个不该想的人,也是一个几乎已经忘掉的人。”
“既然已经忘记,又何必想起。”
“说的不错,既然已经忘记,又为何又要想起?说起来,只因这杯酒。”
“因为这杯酒?”
“正是因为这杯酒。”
“这是很特别的一杯酒。”白落裳无声笑了一下,眉眼间浅携一抹淡然。
手里的酒杯中,还盛着半盏浅黄色的酒水,飘着沁人心脾的酒香。
白落裳浅浅抿了一口酒,细细品着。
入口清凉醇香,却香后微瑟,瑟尽回甜,甜中带苦,苦过酸来,酸尽甘来,五味陈杂,久久不散,而最特别的是,醇和微涩过后,那略带的松烟香味。
酒水下腹,更是生出一阵轻微的胃灼心烧之感,让人隐隐有些不适,但酒后韵味绵长,让人忍不住续杯浅饮。
不知为何,饮下这酒,会引起一丝怅然的思绪。浮光掠影,影影绰绰,无限思量。
白落裳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酒,算不上口感绝佳,又能让人不知不觉贪上这样的味道。
“真是本官见过的难喝的酒。”县官揉了揉腹部,头痛道:“早知道喝了这酒如此受罪,方才就不喝了,本官从未喝过任何一种酒像这般烧心。”
白落裳表示同意,他也觉得喝这种酒简直就是在受罪,酒水穿肠,他也会产生一种烧心的难受感,可他又舍不得放下酒杯。
“这叫什么酒?”白落裳问道。
“拈香醉。”县官闷声回答
“拈香醉?”白落裳捧着酒杯,忍不住惊讶道:“这就是拈香醉?”
“不错。”县官苦着脸抱怨道,“这正是玉笙楼的头牌花照影亲手所酿的拈香醉,被那些男人追着捧着的拈香醉,名气大的不得了的拈香醉,千金难求的拈香醉,传言是沣州最好的酒。本官还以为是什么好喝的佳酿,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么难喝。这哪里是让人欲生欲死的玉露琼浆?这分明是让人痛断肝肠求死不能的毒药,奇怪的酒。”
白落裳却没有同县官一起抱怨,他很惊喜地捧着酒杯,如同捧着一张美人的脸,激动道:“这就是拈香醉?难怪!难怪!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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