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碎时光的沙漏·白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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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碎时光的沙漏》
    机场佛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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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家人从来信天命，祖宗留下来的家业从清初到现在，靠老天眷顾。
    如今章家坐在头把交椅上的章老爷年岁已到古稀，可身体与精神头不比五十岁出头的人差。这位爷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七十大寿过后开始忧郁祸兮将至。底下儿孙满堂，谁都怕这位老爷心情不好把自己给憋坏，于是各抒己见想着法子逗老爷子开心。但都没用。
    章老爷结发妻子前年扔下老爷子仙去，膝下三子二女，除去老幺早年离世，其余四个皆是人中龙凤。章老爷有两位妹妹，一个小其两岁，一个小其四岁。再往上去，旁系亲戚数不胜数，往下来，枝叶蓬勃发展。承蒙祖上庇佑，章家几代从商未曾失利，至今繁荣昌盛。人说富不过三代，章家人也算打破规律。
    近来老爷子的身子越发不适，医生检查说是心病，一直这样闹下去不是个办法。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七大姑八大姨寻思着老爷根子里是迷信的，于是连拖带拉地簇拥着章老爷上了武山。
    武山在市里的名气不小，原是武山的古刹里头有位得道高僧。这位高僧不轻易给人算命，逢年过节不营业，初一十五不开张，就算是哪天心情好多面几位有缘人，但也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要说这位高僧面相算人一算一个准，声名由此大噪。
    章家大姑子章嘲风费了好半天劲约这位高僧，却频频被击退了回来。一来二往，高僧念这女信徒算是有毅力，于是掐手一算，说让带人来吧，只不过到时候给算不给算还要讲究缘分。章嘲风还没开口求人人便已知她来的目的，心中不免真觉是那么回事。于是约了一个时间，也就是今天带着章老爷来。
    章老爷一路上都不言不语，像是要经历什么重大仪式般。章嘲风坐在章老爷身边，实在闷得慌，于是说：“阿爸，我是知道您在烦恼什么的。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何苦这样堵着自己？”
    章嘲风章嘲风，人如其名。这位姑姑在章家人称凤姐，王熙凤的凤。风与凤，一划分辨。
    私家车行驶至山脚需步行五百米，可别小瞧这五百米，石阶一层一层，等到山顶犹如经历一场马拉松。可谁曾想老爷子却走得快。
    得道高僧，年纪却比章老爷大不了哪里去。
    落座，上茶。
    高僧看着章老爷，忽然淡淡一笑。
    章老爷心中一喜，自觉有块小石子已经落地。
    高僧再看一眼章老爷，道：“杂乱便会无章。”
    章老爷心中咯噔一下，霎时觉得一口气悬在半空中。
    高僧盘腿而坐，将手轻放在腿上，点了点，道：“乱中亦会有序。”
    章老爷彻底懵了，这一前一后让人心跳七上八下。
    最后高僧留下一句：“日出东方，一切定会焕然一新，届时闲弹一曲，悠悠安享晚年。”
    这日过后章老爷又生龙活虎，骑马钓鱼，日子好不快活。可时不时总会想起高僧那几句话：杂乱便会无章，乱中亦会有序。
    日出东方，一切定会焕然一新，届时闲弹一曲，悠悠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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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正浓，或许还带着些感伤的意味。
    不过是这个季节正在捉弄人罢了。
    此时的章家大宅里也有点“伤感”的意味，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一脸的痞样，一旁坐着的人个个都急红了眼。能不伤感么，堂堂一个大家族，偏偏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这学你还打算上吗？”章魑吻少有的面红耳赤，只有在面对这个儿子时才会这样束手无策。
    一家子的人看着大哥的儿子跪在地上，都是不敢说些什么的，只管在旁边看热闹好了。这爷俩个不都是这样打打闹闹的，好了之后又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早就习惯了。
    跪在地上的章阳幽幽地说了一句无所谓，霎时间整个大厅里就闹开了锅来了，只见章魑吻起身就要打人。一边的人忙拦着章魑吻，一边的人又忙让章阳赶紧说自己不是。
    “好了！”坐在正上堂的章老爷皱了皱眉，“要吵都回去，别打扰到我休息，依我看啊，这学上不上都无所谓。”章老爷说着朝爱孙章阳眯了眯眼，“你看，这学你不上好啊，就去你父亲的公司实习吧，我倒是听说还缺什么泊车小弟的，你看你这模样生的那么好，看看酒店大门再好不过了。”
    看这爷说话都不带喘的，也不知道在心里打了多少草稿了。
    章阳原以为自家爷爷是帮着自己，一听不对了，当门童？他才不干。好生生听章阳正经了，他只管自己说了，“要上学也可以，给我买套房子来。”
    “你！还讲条件了是吧！找抽是吧！”章魑吻又是一阵呵斥。
    倒是章阳那温文尔雅的母亲连淡荷按住了自己丈夫，柔着目光看着地上的章阳问：“你这是不想住家里了？怎么了吗？”
    章阳一贯是最疼惜自己家母亲的，一听那个柔软的母亲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住宿舍，那种条件下根本不能学习。”
    章家人是大户人家，但是不该要的东西一样也不会溺了孩子。这个大少爷要什么没有，只是现在拉不下脸，不然闹了这么一圈就去上学多没面子。这房子说买也不难，可章阳这都未成年，就这样住在外面委实有点不好。再者，章家又不是缺人接送，不住宿舍也是没问题的。
    章魑吻多了解自己的宝贝儿子啊，一听就知道这个小鬼头又有别的主意了，开声就想骂几句。
    章老爷拍了拍桌子，示意章魑吻不要说话。老爷子看着地上的章阳一脸厉色中又带着溺爱：“好啦，这房子我买，可小太阳，这学习不好的话，丢脸的是你自己。看你几个哥哥不都是剑桥牛津的上学，你好歹也考个一本来跟爷爷证明你这脑袋瓜还是可以使的。”
    章阳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前两年的高中生涯那哪里是在读书的？如今这一去的话就是高三了，要考个一本，这事有点不太好办。
    “那我还要转学，还要降一级读书，还要一个家教。”章阳说。
    “行！定了！”
    能去读书就是谢天谢地了，章魑吻虽然气得牙痒痒，但也只得应了。这祖宗，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他全家。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真要说起来，章家这个小土霸王章阳还真是。这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打架闹事。章魑吻是万万不敢相信自己那么优秀的基因加上自己老婆的，居然会出了章阳这么一个崽子。可这不，章阳还小着呢，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未来风云着的时候章魑吻只能乐呵乐呵了，但这都是后话了。
    章阳是最听自己爷爷的话的，对自己父亲章魑吻就当个弟兄看待，你想，这弟兄有时候说话不跟放屁似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章魑吻知道这一点，于是不得以要闹到自己父亲那里去。当着章老爷的面，章阳多多少少还是听得进去。看来章魑吻这一步也走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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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学校，留了一级，章阳是真打算好好读书。原因也没什么，就因为自家爷爷一句话。他家几个哥哥都是剑桥牛津上的，他如果连个文凭都没有，真叫人笑掉大牙。
    由于迟来报到，又是插班生，章阳被班主任领到教室的时候彻底成了动物园的大猩猩，谁都打量着看。还要什么自我介绍，简直丢脸到家。不过章家孩子也落落大方，微微笑着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章阳，立早章，大太阳。我学习成绩很烂，以后请各位多多包涵。”
    这底下一听那么老实的自我介绍，都大笑，仿佛一下子没有了隔阂。
    但底下却有那么一个人，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脸是见不着的。看得出来是一个女生，头顶有个马尾，她全然不知道自己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当然，这一幕都被章阳同学看到了，站在讲台上的章阳眼睛一瞥一瞥看着角落里的那个头也不抬的人，心里早已经骂了三字经。
    “好的，那章阳，你去挑个空位置坐吧，我们班级座位隔段时间会换一下。”班主任温和地笑着，让章阳想到了自家的母亲。
    章阳的母亲也是一名老师，但是在大学当教授，平日里章阳喜欢称呼母亲为连教授，显得没大没小。章阳长得自然是没话说，加上发育地不错，现在都一米七五的个子了。女生是最喜欢这种男孩子的，看起来不娘，仿佛能够想象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
    整个班级的人数为奇数，放眼望去空位置就那么一个。
    班里同学全对章阳注目礼，女孩子奈何自己身边都有了伴，不然见着这样一个大帅哥坐到自己身旁的话是再好不过的。
    章阳一步一步往下走，最后来到那个趴在桌子上的人身边。只有她身边是空的。
    也没多想，将书包放到了抽屉里。章大少爷偶尔臭脾气，但有时候却什么都不挑。
    “早自习结束后语文课代表来我办公室拿一下作业本发下去，现在继续自习吧。”班主任说完后幽幽地就走了。
    这一走，教室里立马是朗朗的读书声。
    章阳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课本，眼睛还止不住地往自己身边那个雌性动物身上瞧。
    啧啧……高中的校服果然都那么没新意，再看看这个趴在桌子上的人，那肥大的校服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盖起来了。章少爷傲娇地摇了摇头，真是不了解别人的审美观啊。可眼睛再往下看一点又忍不住凝神，看样子这校服裤子是经过“改良”的，完全成了一条，倒是将少女纤细的腿毫无保留地刻画出来了。
    章阳用一根手指头将这位“同桌”的书本移过来，再用一根手指翻开第一页，在看到书本上那个歪七扭八的字时不淡定地开始笑。
    周笑容——还周哭泣呢！
    嫌弃地将那本书拨开了自己的桌面，章少爷开始翻自己的书。
    即使朗朗的读书声也不能将章少爷带入学习环境中，尤其数学课本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简直是符咒。烦躁地将数学课本塞到抽屉里，章少爷又开始和化学课本作对……烦起来索性都不看了，拿出自己的游戏机开始打游戏。
    周笑容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早自习结束，只见她眯着眼睛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然后又趴了下去。
    这全程都被章少爷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然后章少爷有点石化。
    周笑容“正式”醒来的时候刚好是第一节课铃响后，她睁开眼睛喟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打了一个哈欠。
    没错，全程章少爷也看在眼里。
    不过显然这次周笑容也注意到了章阳，她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然后看了看周围，好像确定自己待的地方没错，然后开口：“你是谁啊？”
    有一点章少爷承认，他在第一次听到周笑容声音的时候觉得还不错，就一点点。
    不着急回答，章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周笑容。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周笑容倒是先嫌弃起了人家。
    章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先是自己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将他当空气，现在居然又嫌弃起他了，于是转过头无视。
    周笑容倒是冷静地很，她的冷静只在睡醒的这个时刻，其实完全是迷糊的状态。翻开自己的课本，周笑容嘴里念了一句有病。
    不巧又被章阳听到了耳里。
    “你说什么？”章阳眯起了眼。
    他这副样子是很恐怖的。
    周笑容立马意识到自己得罪人了，立马狗腿道：“没有啊，没什么呀，噢！现在是数学课哦！老师来了哦！”
    说罢立刻坐直了身子。
    因为在最后一桌，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但虽然说别人没有留意，坐在前排的同学也听到了章阳语气里的不善。都是精明的人，都当做自己没有听到。
    新学期，新气象。
    这一天，预示着章阳和周笑容缘分的开始。
    只是两个小不点都还不知道，这个命中的良人早已经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