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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之旭一边要求李美真吸气呼气,一边挪动着听筒在她的后背变换着位置,接着他拉掉了听诊器,他一边用手指轻叩她的背,一边把耳朵凑过去听发出来的‘砰砰’声。
“好了,快把衣服穿好,你可是不能着凉了。”蓝之旭一边说着,就上手给她扣上了内衣的挂钩。然后把听诊器重新搭到脖子上,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他停了下来,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地看着沉默的李美真,她那双凄美的大眼睛正呆呆地望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在惊恐地颤抖着,她就像是一只被猎豹逼到断崖上的小鹿,目光灰冷,僵直,只需要简单地跳下去就能结束一切的一切。他突然转头不再看着她,而是东张西望地看着别处。
“嗯嗯,是这样的,目前你的病情控制的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再发烧,过两天就可以停止输液了,吃上两个疗程的口服药,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关键是以后要好好休养,不能疲劳过度。我还有事,先走了。”蓝之旭背书似地说完了这番话,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离开了,他身后的门随即就闭合了。李美真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她摸索着拉过来自己的枕头搂着,然后慢慢地躺下,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几缕头发遮挡了她的眼睛,也分割了她的脸,泪水簌簌地流淌着,顺着脸颊滴落到床单上。这是她苏醒过来第一次流泪。这是多愁善感的泪,里面有挥之不去的悲伤,永远短暂的快乐,无穷无尽的希望,也有触及她心灵的感激,还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她觉得她好与不好,都不知道该告诉谁,只有怀里的枕头从不吝啬地拥抱她,爱抚着她,相依相伴陪她度过无数个孤寂的黑夜,不离不弃地和她恩爱安眠。
“‘亲爱的’,感觉好些了吗?”一声熟悉的,有点儿调皮又惬意的呼唤在她耳畔响起,李美真坐了起来转过身来,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是她!俞海澜放下手中的塑料袋,激动地过来拥抱她。
“海澜,终于看到你了,我差点就再也…”李美真伤心地说着,满脸泪痕,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两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抱在一起,悲喜交加,相拥而泣。
“美真,你总算是活过来了,我们都绝望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了,”俞海澜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地淌眼泪,她给李美真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不哭了,别哭坏了身子,鬼门关都走了一趟,咱要好好地活着。”李美真哭泣着,无力地将头靠在俞海澜肩头上,任由她的手轻抚她的后背。俩人拥抱了好久。
“唉,美真,看看你让病害得都憔悴了,这嘴上起的大泡,心痛死我了。来,我给你说说你病了以后,我都干了些什么。那天和你分手后,我和家成回了家,一家人高高兴兴过了一天,奶奶,爸爸妈妈都特别满意家成,夸赞他细心周到,懂礼数,人品好。他给奶奶,我爸妈买了好多保健品,给我哥我姐都买了礼物,包括给他们的孩子,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乐高玩具。可是遗憾的是他们的孩子都长大了,结果都给了我们家长生。没想到这些玩具他喜欢的不得了。那可是值上万美元呢。”俞海澜喜气洋洋地说着,得意得是手舞足蹈的,像当年在宿舍里那样她和李美真倚靠在病床上。长生,好暖心的名字呀,这个不幸的孩子太可惜了。李美真内心也是莫名地感动,她发现俞海澜只要提到儿子,那真是舐犊情深。在她家的那天晚上,亲眼目睹了只要长生需要她,她这个妈妈就随时伺候。此刻的她幸福溢于言表,让人羡慕死了。
“那,那家成是怎么看待长生的?”李美真试探性地问俞海澜,她坐了起来,她也坐了起来。
“家成虽然不知道长生的存在,可我们家人跟他一说事情的缘由,你猜他怎么说‘长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们这么一大家人完全有能力善待他,爱他’。你说我们家成这么说,他的心真好,多感人呢。他一点不嫌弃长生,他说以后他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陪长生一起玩玩具。昨天他小声问长生可不可以从此叫他爸爸,长生看着我,我冲儿子点点头,他真的开口叫家成爸爸了。家成答应着拥抱了长生。当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唉,记得长生小的时候,我哥有一次逗他,要他喊爸爸,长生死活不叫。结果被我爸爸瞧见了,他生气地举着棍子追了我哥几条街,后来我哥慌不择路,跑女厕所里了,哈哈。”俞海澜说完是放开嗓门哈哈地大笑,无论是嘴里还是心里都是对程家成的夸赞,还有对长生那令人感动的护犊之情。
“长生的爸爸不是家成,那是谁呀?”李美真说着,她直起身,她疑惑地看着俞海澜,想知道长生的父亲到底是谁。
“他已经不在了,等你病好了,我再告诉你吧。”俞海澜说着,脸上的一丝悲伤很快烟消云散了。随后,她打开带来的袋子,里面是一些热带水果,她从里面拿出两个光亮新鲜的青苹果,放李美真手里,“这是长生给你的,他知道你病了,惦记着你呢。”
“你怎么不带他来呀,我也想这孩子。”李美真责备俞海澜。
“不是不想带他来,本来是我们一家三口都要来看你的,长生肠胃炎犯了,有点发烧,今天家成没来,我让他在家里照看长生,顺便也让他休息下,”俞海澜说着紧挨着李美真坐下,将一只香蕉塞她手里,李美真摇摇头,又将香蕉塞她手里。俩人推来推去,最后一分两半,一人一半。李美真靠在俞海澜身上,她用一条胳膊搂着她,俩个人真是姐妹情深。
“你把长生和家成放家里,来看我,以后可不能这样,都来不了,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李美真埋怨着俞海澜,又问她怎么知道她住院了。
俞海澜情深意长地看着李美真“唉,你病了,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第二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家成想得周到,他建议把你约来一起吃个饭,也是向你表示感谢,大家还可以开心地聊聊。”李美真一边听俞海澜说,一边点着头,“可是我打你电话,联系不上你了。我打电话到酒店,他们说你暂时不能见任何人,问我还有什么别的事需要帮助。我一听就急了,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就是要见你,一件事就是通个电话。昨晚还和你在一起,今天就不见人,还不认识我了,搞没搞错呀。后来,过了一小会儿,我接到一个自称是大堂经理的人来的电话,他问了我叫什么,住哪里,怎么和你认识的,等等不少的问题,并要我保证不惊扰到你,以免影响到一些事情。我管它什么事情,先答应了,他这才告诉我你住院了,目前在哪家医院里。我和家成赶到了医院,在服务台得知你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来到顶层的病房,走廊里都是人,还有一部分是穿酒店制服你的人,那个阵势,太悲凉了。”俞海澜说到这里,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那种眼神,泪如泉涌,被悲伤扭曲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那就是眼看着失去了希望,转身就在眼前的大悲大喜。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不哭了。”李美真说着,心疼地给海澜擦着泪水,安慰着她。
“你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三天呢。你不知道我和家成,你的朋友,还有你的员工都是怎么熬得。医生不让我们进去看你一眼,就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该准备就准备吧,这话多瘆人呢。那个瘦高个,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大堂经理,一直在这里,大小伙子,掉眼泪了,那是急眼了呀,没辙了!他的电话不断,他好像总是给一个在美国的什么人打电话。每次也都是他和医生交谈,医生说要见你的直系亲属。经理说暂时来不了,然后,在美国的那个人打电话给了医生,说什么他就是你的家人,能代表你的爹妈,就是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钱不是问题。那人是谁呀,牛气冲天的!你的领导?你不是酒店最大的头吗?你又没哥哥,难道是你的秘密情人嘛,快老实交代。”俞海澜说着,猛然醒悟,突然大笑起来,泪水还沾在脸上,就像当年在她们的学生宿舍里一样,吓唬李美真要挠她痒痒。
李美真当然是坚决否认了,她也忘却了全身的病痛,用手去堵俞海澜的嘴,“哪里有什么情人,讨厌,不要乱讲了呀!”她嘴上那么说着,心里已经确定俞海澜说的秘密情人就是钱志文,只有他才那么霸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俞海澜知道目前的李美真很虚弱,没有继续打闹而是站起来顺手拿起小桌上一把小梳子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故作大方地说道,“好吧,好吧,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哎,美真,告诉你呀,我发现程家成真的很重情重义的,我以前没感觉到。当我们知道你昏迷不醒之后,他让我回家照顾长生,他就在这走廊里的长椅上和大家一起守了你也是两天呢,昨天得知你脱离了危险,才鞘膜吱声地回了家。”
李美真感觉心头一热,浑身如同通了电似的,她说了一句‘太感谢你们了’就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俞海澜。千言万语一句话,她感恩所有关心她的人们。一场病,让她感受颇深,也让她剖析自我,唉,自己是多么自私,狭隘啊!在自己行将死去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多人守护,关爱着她的生命,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千呼万唤,默默守望,她是一无所知,却一味地觉得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李美真,你醒醒吧,什么委屈,孤单,寂寞,都是怨天尤人。你之所以还能活过来,若不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不遗余力地抢救你,若不是志文,门钉一家人,海澜,程家成,还有那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酒店员工们默默地为你守护和祈福,你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喘气!
“夫人,可以进来吗?”一声呼唤打断了李美真的忏悔,她和俞海澜松开了拥抱的手,她俩赶紧擦掉各自的眼泪。门钉提着保温桶和一个饭盒站在门口,他怯生生地看着两个哭鼻子的女人。俞海澜起身坐到靠窗户那边的沙发里了。
“门钉,快进来,坐,坐这儿,”李美真说着,拍了下病床,她把床上的衣服收起来。她想让门钉坐床上,能舒服点。门钉放下饭盒,先向俞海澜点了下头,就坐到病床旁边一把椅子上。他进来时就看到李美真双眼红肿,在擦眼泪了。他心里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夫人不伤心了。嗯,这要是大丫,要哭一天兴许能哭成这样。夫人以前是多么高贵和讲究的一个女人,不仅人漂亮还有才干,这大病一场后,怎么就落魄成祥林嫂了呢?她一定是想念她不在身边的爹妈了吧,那怎么做能让她高兴点呢?
“夫人,您别客气,我这衣裳上身几天了,该洗了,我就坐这儿吧,”门钉闷声说着,挠了下头,憨憨地笑了,他无计可施地看着李美真,不知道用什么话能安慰她。李美真这时才看清了门钉。这疲惫的可怜孩子瘦了一圈,又细又长的脖子都要支撑不了他的长脑袋了,他那双大眼睛过去是猴精,猴精的,又黑又亮,一骨碌就一鬼点子,可现在呢,它们是黯淡无光,充满血丝,没了活力,他本来就很单薄的身体现在都快成纸片了呀。李美真的眼泪一下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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