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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钻心的疼,每一寸的肌肤都像是被利刃划过,轻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出不同的痛感,从四周涌来的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喉头,有“滴答”的声音在耳边空荡荡的回响,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血液正在从破裂的血管中缓缓流出,但是心理上我感觉自己快死了,胸口里的空气正随着血液的不断抽离而渐渐稀薄,心却跳得厉害,就像有人在死死扼住我的咽喉,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自从有知觉的时候开始,四下里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滴答的声音,相互交织着,一点点又一次试图瓦解我的意志。
我想睁开眼睛,可是浑身的力气早已经消失殆尽,就连轻轻抬起眼皮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那么艰难。我不想就这么妥协,我不想放弃,可是当我努力睁开一条缝隙想看看阳光的时候,我所有的希望都被瞬间击溃了。
黑暗,完完全全,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一个恶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踩踏在我的胸口,压抑的窒息感化作无形的厚重蚕茧,紧紧裹挟住每一个器官,封闭了所有的感知。我开始害怕,疼痛可以刺激我,但不会让我惊恐,寂静和无感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我到底在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可以帮帮我?
我就像一个在悬崖边殊死挣扎的人,双手已经满是血痕,只凭着最后残存的力气苦苦坚持,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从眼前流逝,可能只是一小会儿,也可能是过了好久,已经没有了具体的概念,双手中有疲惫的时候,意志也终有耗尽的时候,我的眼睛开始闭合,我甚至感觉到一点光芒正在向我走来,要死了吗?就这么无声无息,闭上眼睛就结束了吗?我无助的想,可是那光芒却没有减弱,随着它向我走近,光晕越来越大,甚至给周围冰凉的空气都带来了温度。
我张口想说话,但是喉间的灼痛把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我只有向那里伸出手,想抓住那束光,那是所有的希望。忽然那道光骤然大亮,刺得我闭上了眼睛,眼前一阵阵的发花,光线甚至能够透过眼皮微微渗进瞳孔中,良久才散去。眼睛适应之后,我急不可耐的再次睁开,可是,光芒不见了,我盯着那团光消失的位置,心里一片空白,我的希望就这么消失了,怎么会这样,我想大声喊,想奔跑,想扑进那束光,带我走,带我走。
不,光芒还在,还在,眼角那里有一团光,没有走,没有丢下我,就在我身边。我艰难地将头转向一边,想尽力抓住最后的希望。但是,我却看到了比光芒更美的东西,那是一双从未见过的眸子,配得上超出世间一切的赞美,清亮如玉,干净的不带一点渣滓,闪着熠熠的光彩,手中微蓝色的剑芒映在瞳孔里,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
我不由的看的有些出神,随即那双眼睛微微一动,剑芒在眸间飞速流转,闪出一道流光,我顺着看过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双眸子的主人是个尚梳着总角的男童。面色虽仍是稚嫩,然而那么一言不发的立在我的身侧,却给我一种超出年龄的不和谐感。
他也不说话,那双眼睛就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将疑惑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而眉间又隐隐透出些许紧张担忧。他向我俯身过来,却在弯腰和我眼神对上的一瞬间,眸子猛地一缩,粉琢玉雕的脸庞在那刹那间苍白得吓人,嘴唇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净,甚至化作骇人的青褐色,手中一直提着的那把泛着微蓝色光芒的剑也不知怎地收敛了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周遭又在慢慢恢复之前的死寂,黑暗像恶灵一样又幽幽爬了上来。我的心一下跌入深不见底的渊薮,不管不顾的想冲过去抱住那个小孩子,可是无论我如何挣扎,身体就是动不了,声音也堵在胸口,怎么也喊不出,周围极速变黑,暗示着又要陷入新一轮的死寂,那孩子已经被黑暗与死寂吞噬,茫茫天地之间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紧紧盯着那孩童原先的方向,想在那里找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然而却渐渐感觉到自己与他方才站着的地方愈来愈远,身体上的变化让我陡然意识到自己在慢慢下坠,身下仿佛是万丈的悬崖……
我蓦地睁开双眼,猛的从地上弹起来,这才惊觉一切都只是个梦,但是后背还是已被冷汗全浸湿了,黏搭搭的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喉咙里像是着了一把火,火燎燎干的发涩。我惊魂未定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爬起身来翻出包袱里的水袋猛灌了几大口,这才缓过一口气来。想来也是奇怪,近日里我做梦颇为勤繁,还偏偏总做这梦,连梦中那男孩的样貌都被我给记住了。如今梦中醒来,望着周遭浓密的树丛,呼吸着因为潮湿而有些压抑的空气,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可是一旦放松下来,远处鸟鸣的回声冲击着我的脑门,昨日里发生的事情不受控制的又浮现在脑海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我原是羽族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说出去没几个人认识我,更不会有人会记得我。我在家的时候尚未及笄,本是天真烂漫了无心事的年纪,加上爹爹娘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对我更是百般宠爱,有求必应。所以几百年来,我的日子一直很是悠闲自在。我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和邻居家李婶娘的女儿一样,幼时承欢于父母膝下,将来爹娘再给找个好人家,从此也就过上柴米油盐的普通日子,一辈子虽然平平凡凡却也能安安稳稳的。
可是,原本熟悉而快乐的一切都在我及笄这一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将我期冀的未来打的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这都还要从羽族的起源说起。
洪荒伊始,九洲初现,万物应运而生,相生又相克,羽族是这九天之下最晚立稳脚步的一族,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后肢体化作五座圣山,得天地灵气精华,破空孕化出五只神凤,五凤名曰:朱雀,青鸾,鹓鶵,鸑鷟,鸿鹄。五凤得仙山魂气滋养,天地岁月炼化,风姿卓然,超凡脱俗,传言可通天地神灵,百鸟心中敬畏,遂众议推举五凤为羽族之首,统领众禽立于天下。五凤之中又以朱雀为尊,秩序井然,携手将羽族治理得很是兴盛,保了一方安宁祥和。因此,羽族虽起步晚,却也终究在九天之下占得一席之地。
可后来这五只神凤却忽然死的死,伤的伤,隐的隐,最后只剩下鵷鶵独立于九州大陆。而关于五凤为何消失陨落的原因,至今没有具体的说法,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只剩下后人的传说。而独存的鵷鶵只得一个人挑起统领羽族的重担,虽然殚精竭虑,却也终究是力不从心,还是没能阻止羽族一步步走向没落。后来鵷鶵寿终,羽族最后一只神凤也消失了,从此之后,羽族再无神凤的血脉,所以此后的每一位羽族首领都只是从普通百鸟中选出,羽族在九州的地位日渐式微,难继当年五凤在世时的雄风。
基于这些个原因,羽族自五大神凤离散之后,一直就是这九天之下最弱小的一族,缩头避尾从不主动招惹是非,遇事也是能避则避,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因为不够强大,所以如今的羽族皇室便在防御事宜上想了诸多办法,力图给自己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龟壳城墙。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之后,羽族的结界已然是这九天之下最强的,典型的易守难攻,除了有形的外部保障,羽族还限制外族的人进入羽族地界,除非是皇室邀约,这些都算是羽族的一大特色。羽族皇室对内更是严格管理,本族的一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踏出自己生活的地方一步,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一个私通外族的罪名。我活了这些年,别说踏出这结界去外头看看,就是在结界周围毫无顾忌的走上一遭也没能称愿。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羽族因是百鸟所聚而成,故而羽族后人个个都长有一双翅膀,这也是羽族与外族最显著的不同之处。一般情况下,孩子们在总角之时脊背上就会长出小小的羽骨,待成年之时,羽骨处便可长出各异的羽翼,自由翱翔于天际。而我,却自打幼年起,后背就平滑的就像精心打磨过的鹅卵石,别说两块羽骨了,就是一个小疙瘩都没有。先时爹娘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以为我吃的不够好,长得没人家快导致的。可是随着我慢慢长大,同龄的人稍快点的已经长出了翅膀,而我的后背上仍是没有半点动静,爹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慌了起来。因为羽族太弱,处事多少有些小题大做,对外族向来是小心提防,防备有加,对于族中人口的日常盘查也向来是频繁严密,毫无疏漏,以防有外族奸细混入族中,对羽族不利。所以秉着这种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自然是绝对容不得异类的存在。
于是自打爹娘发现我的异常之后,我就终日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不能见外客,虽不容易,倒也侥幸瞒过了镇子里的人家和主持大事的长老。爹娘也到处为我寻医访药,不辞辛苦。可是,苦药没少喝,金针没少扎,那翅膀就是和我作对,始终不肯长到我背上。
眼见着离我及笄的日子越发近了,爹娘脸色日益愁苦,整日思量着该如何在我及笄这一日瞒过为我做及笄礼的长老们。他们终日皱着一双眉眼,一夜间爹爹头发就白了大半,瞬间苍老了很多,我在一旁虽看得心疼,却也无能为力。我知道没有羽骨这件事绝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还会牵涉爹娘,到时候真是想也不敢想。
可是,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我至今还未有羽骨的事情因为寻医问药的缘故,终究是被人瞧出了端倪。所以昨日夜里,族中长老带着村里不少人气势汹汹的来到我家门前,以要查看我的羽骨的缘由,命爹娘将我交出来,若我真是异类,就要当场处死,以绝后患。爹娘自然是不肯将我交出去的,于是爹爹在门前央求,堵着门故意拖延时间,娘亲就趁着机会偷偷将我从后门带出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娘亲哭,她抱着我,泪眼汪汪的叮嘱我自去逃命,若有幸将来命格回正,长出一双翅膀,便早早回来家人团聚。我自是极不愿离开爹娘,可无奈形势所迫,又不想连累爹娘,眼见着大门将要被撞破,我顾不上与娘亲好好道别,只得抓上包裹飞也似的朝后山跑去。
后山名唤落凤山,传说是当年五凤之首的朱雀与其夫人青鸾殒身之处。虽是传说,但这山却实在有些骇人,不仅有张牙舞爪的荆棘遍地拦路,神出鬼没的藤蔓缠绕丛生,还时常有可怕的瘴气四处弥漫,甚是荒凉阴森,可怖诡异。别说同族了,就连飞禽走兽也不见得些踪影,整座山头就像是笼在了一团死气沉沉的阴气里,人行其中难以抑制的吊起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就生生噎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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