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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溯一碗砸了上去。
哪知道这刺客冲的不是她,而是月明。
在她身后不过虚晃一下。
速度太快,距离太远。
方溯一把搂过月明,拽到自己面前。
月明只听见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刀破皮肉声,血腥气瞬间升了起来。
方溯一脚踹了过去,把孩子彻底抱到怀中。
刺客也没想到月明会拿胳膊挡这一下,一时有些乱了阵脚。
方溯拔出匕首,扔到地上,咣当一声。
外面的人听见这一声,惊道:“侯爷?!”
“晏明珏?”方溯道:“进来杀人。”
门被砰地踹开,侯府亲军立时一拥而上。
方溯搂着孩子退出去。
“留活口。”她道。
晏明珏答,“是。”
“侯爷,”月明慌张极了,这时候脑子却还好使,立刻扯下衣服去给方溯压伤口。
本来就不太规整的衣服,这么一撕就更不像话了。
方溯已然习惯,任由孩子给她包扎,见她慌得布都拿不住了,道:“小伤,无事。”
县丞听见声也过来了,看见方溯满手是血差点没给这位大爷跪下,回头朝身后人吼道:“闲杵着做什么,死人呐!还不去叫大夫!”
他骂完看了看方溯的表情,紧锁眉头,带笑不笑的,面皮有些青,瓷器似的,还有点像古书里成了精的妖,几乎惑人。
他更慌了,道:“下官亲自去。”
之后果然跑了。
方溯皱眉不是因为疼,而是懵。
就算她没想到对方把刀尖一转对准了月明,搂了孩子一把,她不应当躲不开。
杀狼时她便有些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拿棉花塞住了耳朵那样,处处都不太灵敏。
方才那感觉,更严重了。
她觉得手上来了一阵小小的风,低头一看,孩子冲着被她裹成了粽子的手小口小口的吹气呢。
“阿爹说,”见方溯在看自己,她解释道:“吹吹就不疼了。”
方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吓着了吗?”
月明摇头道:“没有。”
方溯摸了摸她的手,道:“凉成这样,去,找个清净地方待会。”
月明仰着头,道:“我不。”
方溯皱眉,等会那刺客若是活着,少不得严刑逼供,万一吓着了孩子怎么办?
把刺客押出来的方溯亲军原本听她这样柔声说话就惊呆了,哪里想这丫头居然半点不领情。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莫非这位就是陛下那个女儿,萧如琢吗?
方溯见两人把刺客压出来,道:“带下去审。”
分明是怕吓着孩子。
他道:“是。”
刺客形容已很是凄惨,下巴又被掰断了,充血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方溯看。
方侯爷正心烦,正对上那刺客的眼睛,冷冷道:“眼睛挖了。”
月明听了这话还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方溯道:“看见了吗?那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宴七?带这丫头下去,找几个小姑娘陪着。”
没想到月明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死活不放手。
方溯对着孩子很有耐心,少有的耐心,可她到底是方溯,耐心终究有限,又在想自己为何反应那么慢的事情,面色已经沉了,道:“本候说话,你是听不懂吗?”
月明慢慢松开了手。
方溯一甩袖子进去了。
她喜欢人听话、懂事、在此之上孩子气的任性与娇气她可以纵容,但不代表她脾气有多好。
宴明珏倒是淡定,他随方溯南征北战数年,早已清楚了这位侯爷的脾气,只能顺毛摩挲,哄好了怎么都行,又及其护短,掌西长史府军,多年一直极受拥戴。
她的人,她能打能骂,就是旁人不能碰,更何况,方溯从未有苛下的举动。
除违反军纪,她又真正罚过谁?
那小丫头又得她喜欢,侯爷最多给她个冷脸,恐怕连重话之后都不会说。
宴明珏道:“这边走。”
他特意叫了两个性格和婉,至少看起来和婉的姑娘陪着。
小丫头一直一言不发地梗着脖子,眼睛通红通红的,倒是没掉一滴眼泪。
“侯爷。”宴明珏回来,发现军医已经在给方溯包扎伤口了。
军医把布料拿刀割断,道:“幸亏侯爷自己拿布绑紧压着了,不若,以后留下毛病也未可知。”
方溯是断了腿都能爬到战场上打仗的人,不要命到了极致,这样的口子哪会放在心上,要是没人给她裹紧了,她那么任血流着也极有可能。
方溯一年后背受伤,自己没在意,最后在帐中与萧络和四位军侯议事时昏过去的事情让军医记忆犹新,这次却懂得这么干了,居然令她生出了这位爷终于惜命了的欣慰感。
“绑的倒是紧。”方溯随口道:“她呢?”
“属下叫人陪着了。”
“哭了?”
“没有。”
方溯冷哼了一声。
宴明珏道:“月明还小,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乱了阵脚也可恕。”
“她要是真乱了本候还不会怪罪,脾气太倔,”方溯顿了顿,道:“刺客谁在审?”
“回侯爷,是玉衡与孟峥在审。”
方溯点头,若有所思。
她盯着房中摆着的一个精巧的花瓶,道:“这次,有些奇怪。”
宴明珏一言不发,等她说下去。
“那刺客,明面上是对着本候,实际上,是想杀那孩子。”方溯道:“一个山野出来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刺杀的?”她面上露出一抹的笑,“难道,这孩子还能是个龙吐珠不成?”
“你让何杳杳去查查,看看哪处的人是蓝色的眼睛?”
她听说过,远渡重洋,那处的人尽是蓝眼,不过大多金发,这孩子除了眼睛,十成十的像个齐人。
“是。”
军医包扎好伤口之后替方溯诊脉,面色微变,她素知方溯的规矩,直言道:“侯爷,可觉哪处不适吗?”
方溯指了指胸口,道:“本候心里。”
军医无奈,道:“侯爷,身上哪处不适。”
方溯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手已经裹紧了,一手好好的,上面沾着血腥气。
“反应慢了些。”方溯道。
军医又摸了摸,面色更奇怪了。
“可是什么不治之症?”方溯道。
“侯爷这几日没睡好,”军医拿开手,道:“休息几日就好了。”
方溯:“……”
那你刚才摆那副脸作甚?
“审好了叫人来告诉本候,”方溯站起来,“本候睡一觉。”
宴明珏和军医正要退出去,方溯又道:“那丫头呢?”
“回侯爷,在别院。”
方溯嗯了一声,朝门去了。
“侯爷……您不是要,睡一觉吗?”
方溯道:“本候透透气。”
“是。”
“还有,告诉玉衡和孟峥,问问那刺客为什么要杀月明。”
“是。”
方溯散步似的到了别院,透过纱窗看小孩被几个漂亮姑娘簇着,任凭人怎么哄都不说话。
方溯看了觉得好笑,道:“还有脾气了,是吧?”
几个姑娘见了方溯要见礼,方侯爷扬手让人下去。
等房间里就剩她们俩,方溯才坐到床上,道:“冷着脸给谁看?本候还说不得你了?”
话音未落,小孩就钻她怀里了。
小心翼翼地避着她的伤口,又不敢哭,咬着嘴唇,一抽一抽的。
方溯又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都没哭,月明委屈什么?
“侯爷,”小孩嗓子都哑了,哽咽着说:“你以后受伤别让我走,好不好?”
方溯弹了她一下,道:“你还想有以后?”
月明紧紧地拽着她腰间的布料,道:“我害怕……”
方溯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怕什么?”
“我……侯爷要是让我走了,我就不知道侯爷到底怎么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见不到……侯爷。”
月明的眼泪悬而未决,一直忍着不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还有些意思。
谁离了谁活不了?可这孩子就一副我离了你活不了的样子。
“本候又死不了。”
小孩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哭,“我就剩下侯爷了。”
方溯愣了愣,之后道:“没事,本候死之前一定给你过继个好人家。”
月明半天没说出话。
“怎么了?”方溯道。
月明闷闷道:“无事。”
她那些悬而未决的眼泪,就因为方溯的话,硬生生在眼眶里干了。
“以后要做什么,因为什么做,告诉本候。”方溯道。
今日的事情,她很容易觉得是孩子固执任性,事实上,这样公然抗命的行为确实任性,但看在她没有大错,本心是好的,嘴又甜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不和她计较。
月明吸了吸鼻子,道:“做什么都要告诉?”
“什么都要。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本候拿你做抗命处置。”
能把好话说成这样的,方溯是第一人。
月明道:“是。”
俩人呆到傍晚,宴明珏在外面道:“侯爷,招了。”
方溯把月明按到床上,道:“别动,好好呆着。”
月明点头。
他们特意挑了一间清净的院落,惨叫声却还是绕梁三日。
“要不是得让他说话,小爷就把他气管割下来了。”玉衡舔了舔指尖血,道。
这人长得不错,就是叫声太难听,他几次都差点没把他脑袋砍了。
不过,他知道,要是他敢砍了刺客的头,明日侯爷就能拿他去祭西长史府军旗。
血腥味扑面而来,玉衡看见方溯眼前一亮,殷勤地把熏了檀香的帕子双手奉上。
此人之阿谀奉承不是一天两天,按说早不该是个五品宣抚官,可惜他脾气也不好,还不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那种不好,自从他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切成片儿了之后,投奔到大齐来,也无人敢用,或者说,无人愿意用。
谁也不愿意身边放着个疯子,除非那个人也是疯子。
方溯能在玉衡把她切片儿剁了他的手腕,所以从不担心。
方溯接过,闻了闻,道:“沾血了。”
她指的是血腥味。
玉衡笑道:“刑讯逼供怎么能不沾血?可惜了一方净白帕子,蜀锦呢。”说着一脚把绑在椅子上的刺客踹翻在地。
“你们谁说?”方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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