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眯了眯眼,风刺激着他的眼眶火辣辣的,他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催促着低吼道:“你还磨蹭什么?赶紧给我把遥控器交出来!”
“我答应你的,当然不会食言。”
钱小沫攥紧了手里的炸弹遥控器,直直的向奎因平举起手,高度正好齐胸。
周围的黑衣人都绷紧了神经,握着武器瞄准了钱小沫,只要她敢乱来,立马就会被射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
奎因的双手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满脸期待,立刻示意身边的黑衣人上前。那人领命,笔直地走向钱小沫,魁梧的身躯在乌云下更显逼人的压迫力,沉重的脚步声像是钢铁锤在废墟上。
钱小沫看着那人稳稳当当地站在自己面前,微微抬起眼睑,却并未立刻将遥控器交给他。
“给我。”嘶哑浑厚的嗓音,像是轰鸣的春雷。
钱小沫狡黠的一笑,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在手心里把玩着遥控器。
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唯恐她一个不小心就会摁下爆炸的按钮。
奎因等得心里毛焦火辣,双手撑着轮椅,竟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钱小沫!我劝你最好别给我玩花样!”
“花样我的确不会,但足够糊弄人就成了。”钱小沫的声音里是藏匿不了讥讽笑意。
奎因瞬间一愣,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嘭!”
钱小沫突然摁下了遥控器的按钮,嘴里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周围的人险些开枪。
大家东张西望,紧张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们亲眼看见钱小沫摁下的按钮,瞬间都吓得心跳骤停,不敢呼吸,就连奎因都吓得双手一软跌坐在轮椅上。可是,几秒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没有爆炸,没有火焰,没有碎石,什么都没有。
滚滚的乌云,零星的细雨,死寂的废墟。
什么都没有发生,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钱小沫仍然被黑衣人包围,只有雨水滴答在一辆辆越野车上的声音。
“东家!”
站在钱小沫面前的黑衣人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了所谓的炸弹遥控器,遥控器的外层包裹着一张黑色的皮革,只露出了一枚按钮,他高高举在头顶,瞠目结舌地大喊道,“这不是炸弹遥控器,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车钥匙!”
“什么?居然是车钥匙?”
“车钥匙?真的是车钥匙?”
“她居然敢骗东家?”
周围端着枪的黑衣人都震惊地议论开来,奎因僵硬地坐在轮椅上,却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你丫头是活腻了吧?我们东家你也敢骗!”
那个黑衣人将车钥匙狠狠砸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再抡起一拳揍向钱小沫。
钱小沫根本躲不开,脚下一阵趔趄,整个人都侧面倒去,嘴角很快渗出了丝丝鲜血。
地上的碎石块割破了她的手,钱小沫却毫不畏惧地抬眸恨了那人一眼,咧嘴冷笑。
“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不也同样被我玩得团团转吗?”
“嘴硬?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牙齿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那人怒不可遏的一声嘶吼,双手拎着她的衣领,轻而易举的将钱小沫提在半空中。
钱小沫脚不沾地,双手只得死死地抓紧了他的手。
只听一声闷哼,那人突然抽出自己一只手,力道大到将钱小沫的手一把甩开,没等钱小沫反应过来,拳头已经如石块似的砸在她的脸上。那人连连出击,根本没有想要给钱小沫喘息的机会。
周围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只是看着自己的同伴教训钱小沫。
就连奎因,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可大家伙都知道,奎因已经怒火中烧。
他最生气最发怒的时候,从来都是沉默不语,就连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怒火。
仿佛此刻头顶上滚滚涌动的乌云,它们正在蓄积正在酝酿,地上的人儿永远不会知道,这场足以席卷天地的暴风雨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它一旦来了,就是毁天灭地的旷世劫难!
所有人都清楚,包括,钱小沫。
“嘴硬!再嘴硬啊!说啊!”
咚的一声,钱小沫被扔在废墟的石块上,砸下去的瞬间钱小沫似乎都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动不了,没有力气,就好像身子已经四分五裂根本不由她控制了。钱小沫被打得浑身是血,衣服都被鲜血晕染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可那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就此放过钱小沫的意思,他还要继续往死里面折磨钱小沫!
钱小沫脸色煞白地望着头顶的乌云,眼神空洞绝望,心里却只有一个感受——
这就是她死前看见的最后景色了。
乌云,虽然不美,但至少乌云过后,总会是晴天啊!
钱小沫听见那人大步走来的沉重脚步声,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的疼痛如火烧似的钻心。
她知道自己死期到了,这样的结局很好。
只不过,还是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来不及说的话,来不及做的事。
但至少救了雷恩炀,足够了。
那人一把抓住钱小沫的衣领,她毫无反抗的余地,整个人都如同棉花似的被拎在空中。
“老子也不想和你纠缠了,你的骨头是挺硬啊,老子的拳头都疼得要命!现在,看看你的命是不是也有那么硬!”
话音落地,男人十足全力的一拳砸向钱小沫,她只有死路一条。
“够了。”
奎因一句话,男人立刻收力,拳头顿时停在了钱小沫的鼻尖前。
一阵风扫过她的脸,忽然几颗豆大的雨砸在额头上,很疼。
钱小沫只能微微眯开眼睛,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雨滴落在眼皮上十分急促。
“东家!”男人不甘心奎因居然不让他杀了这个女人。
他的头发湿透了,衣服也湿了一大片,刚刚还是淅淅沥沥的雨这一刻突然全部爆发出来。
噼里啪啦砸在废墟的石块上,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奎因并不需要向自己的手下解释自己的目的,他只是转身,由人搀扶着上了车。
周围的黑衣人都迅速收好武器,步伐整齐地踏着满地的积水上了车。
男人只得抓着钱小沫朝奎因的车走去,雨水冲刷在男人的胳膊手臂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雨了。钱小沫全身肝肠寸断般的疼,伤口火辣辣的,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反倒有些凉意。
鲜艳的血混着雨水湿透了她的身子,沿着她无力低垂的手和双腿流了一路的血水。
血水流淌在废墟的石块之间,蜿蜒成溪,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在骤雨倾盆的雨雾之间,刺鼻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随风扩散,触目惊心的血溪则一直流淌在越野车的车底。
眨眼的功夫,所有人所有车都迅速离开了现场。
只有血的气息和地上的血泊还在静静述说,有个女孩命悬一线的故事。
……
……
与此同时,宾利车已经进了市区。
雨水冲刷在车身上,雨刷器刮个不停,眨眼又是一层水帘,像是有人在上面泼水。
“……还有那个叔叔,那个救过阿姨的叔叔也是坏人!”
雷恩炀泪流满脸的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乔,幼稚的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的恐惧。
李乔听得是瞠目结舌,眼前朦朦胧胧的全是汽车的红色尾灯拥挤在一起,李乔赶紧一脚踩下刹车,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雷恩炀,“你是谁,换了小湘的药,导致小湘死亡的人,也是幕后绑架犯的头目?”
“嗯!”雷恩炀双眼充血地瞪着李乔,“现在……现在钱阿姨也在他们的手上……会不会……他们会不会也杀了钱阿姨啊?”
“不会,我们会想出办法救她出来。”
李乔收回自己的视线望向车窗外,前方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才会导致交通瘫痪,整条街上都堵满了车。他的话是这样说,但是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背景,为了什么目的,他根本一无所知。
而且,根据眼前这几件事看来,对方似乎是有目的的,一直都针对钱小沫身边的人。
难道,是和钱小沫有仇?不,应该是钱小沫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是会是什么呢?
“该死!”李乔低声咒骂着。
现在又有谁能帮他?雷铭,是最佳的人选,可是……
李乔咬了咬牙,可是现在有谁会知道雷铭的下落?
他死死地咬着唇角,双手抓紧了方向盘,看着雷恩炀,“小沫有个很好的朋友,说不定会知道一些事情。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
“千雅阿姨?”雷恩炀瞪圆了眼睛点着头,“我知道去哪里找她!”
“好。你指路,我们现在马上过去!”
李乔猛打方向盘,不顾前后左右拥堵的车流,强行逆行,不惜和别人的车撞上去,竟然硬生生地开辟了一条路出来。雷恩炀坐在车里被撞得生疼,但一想起钱小沫的危险,他稚嫩的眼睛里立刻迸出熊熊的烈火,坚定的模样充满了无畏的精神。
钱小沫救了他,现在换他去救钱小沫了。
自己的妈妈离开他的时候,他无能为力;
雷铭当众打他那一巴掌断绝关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
现在,雷恩炀只剩下钱小沫一个亲人了,不,是比血肉至亲还要亲的人。
为了救他,钱小沫甘愿牺牲自己,这一次,雷恩炀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边人再离开!谁都不可以!
哗啦啦——
瓢泼大雨冲刷着冰冷的柏油马路,天地间混沌黑暗,宾利的车灯似乎是唯一的光源。
满载着希望,在孤立无援的沼泽深处,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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