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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洪亮的鸡鸣声唤醒了整座古墓。
“咕咕咕——”
方满庭眼睛都没睁开,直接翻身砸在手机上,把闹铃给关了。
他昨晚三点才睡,再加上身体刚恢复就被胖子摔了一跟头,有些缓不过劲。
胖子。
方满庭一想到他,脑子就清醒多了。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死人,从一开始的惊惧哭闹到现在的叹惜哀悼,都是时间堆出来的淡然。
可还是难受,说不上为什么。
或许是怕胖子他家正有人在等他回去,却连他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尾巴啊!你醒了吗?”方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方满庭赶紧应声:“醒了!”可说完又觉得不对,他把手机拿到眼前,早上七点,正值阳气旺盛,僵尸疲乏的时刻。
他戴上眼镜,一弯腿跳下了床,脑子还晕着就往楼下跑,从外面买回来的塑料拖鞋砸在木梯上,咚咚直响。
“别急!腿好利索了吗就跑这么快!”
方父和方母坐在屋外的院子里,圆石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壶瓷杯,他们也不能喝,只是生前过惯了精贵的日子,死了也想摆个样子,怀念怀念。
方满庭看着桌上那份格格不入的“自热饭”,呆了一下。
“快别愣了,不是说六点就得走吗?”方母推了推桌上的饭,“你大哥准备的,娘也不晓得味道如何,总之填填肚子。”
古墓里没有生火做饭的地方,方满庭每年都会网购几批干粮囤上。
可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没买过“自热饭”。
方满庭抿了下发干的嘴皮,笑得不怎么自然道:“娘,这饭哪来的啊?”
“恩?你大哥买哎哟!你踢我作甚!”方母瞪了方父一眼,随后恍然大悟,一脸说错话的慌张,掩饰性地撩了下耳边的花发。
方满庭当即沉下了脸,心里一口气没顺,上了点火。
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让方诀接触外界,更别说出去拿快递,不仅是怕他暴露身份,更是怕他受到外面的污秽感染而尸变。
方家全是凶尸。
用不着人血,哪怕是一点负面情绪都能影响到他们。
太危险了。
“为什么”不听。
方满庭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便使劲抿紧了嘴。
他不想对家人发脾气。
“尾巴。”方老爷很少这样叫他,因为这个名字太俗了。
当初为了给他换个名,一家人翻了不少书,仅是草稿就写了一叠,最后还挑了个黄道吉日才予他“方”姓,和着“满庭”二字。
不到要紧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叫。
“爹。”方满庭叹了口气,面上的怒意也跟着消了。
“恩,你大哥也是一番好意。我们都没想到你现在还需要吃饭,等你娘念着要去后仓拿干粮的时候,诀儿已经把饭准备好了,说你难得在家,吃点热乎的。”
方满庭眼角一颤,隔好半天才“恩”了声。
方诀有多精明,他是知道的,既然对方这么做了,就肯定没想要瞒他。
但是他怕。
因为太重要了,所以总是胆战心惊。
“庭庭,坐娘身边来。”方夫人拍了拍侧位,笑着看他。
方满庭坐下扒拉了两口饭,还是没忍住问:“兄长去哪儿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你走他都不愿送,怕是舍不得了。”方母笑着打趣自家大儿子。
方满庭却磨牙“切”了声,嚼着嘴里的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什么舍不得。
多半是做错事心虚了。
秉着方家“吃饭要快,姿势要帅”的家训,方满庭用五分钟优雅地解决了早餐,擦擦嘴,把之前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是防尸变的疫苗,一定要按时吃。”方满庭仔细码好一排小玻璃瓶,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用没,只是网上评价还不错,就当给心里买个安慰了。
“晓得了,还有呢?”方母扶着鬓角,分明期待却又装作不在意,余光在他包里扫来又扫去。
方满庭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没笑:“还有这个,鸥莱亚新出的粉底、腮红,我用过了,还行。”
“啊呀!谢谢儿子!”方母高兴地接过,方父立时就咳了一声。
“还有七号电池,我给遥控装上了再走。”
方满庭看着他爹端正坐在投影仪前的专注身影,没忍心让他送自己。
“爹必须送你!”
“不用了,我认得路。”
“那多不好”方老爷忽的压下声音,凑儿子跟前说,“不去你娘要揍我。”
“那就送到梯口吧,我自己上去,您转悠一会儿再回来。”
“诶,那好!”
“你嘀咕什么呢!”方母冷飕飕地瞅了丈夫一眼,上前抱住儿子,“我的小尾巴哟,要记得给娘打视频电话啊,可别让娘想狠了。”
“好,好。”方满庭拍拍她的背,在千叮万嘱下,脑子里只剩“视频电话”四个字了。
一路上,方老爷都十分沉默。
这让方满庭有点尴尬,幸好中途淘宝客服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请问是小白僵先生吗?”
“是的。”
“哦,你好你好,我是僵尸小货铺的老板,就你之前买的便携式折叠棺材已经送到清水村了,可这儿没有代收点,你什么时候来拿啊?”
“我今晚就到,你看能行吗?”
“嘶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村子有点怪啊”
“什么怪?”方满庭还没听明白对面就挂断了,他再打过去却一直占线,是有点怪。
“庭庭啊,”方老爷不走了,“爹就送你到这儿。”
“恩,好,谢谢爹。”方满庭点头道,“那我就先”
他看着方父放到他头上的手,突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好好的,有事就回家。”方父说完,褥了把他的头发,然后迈着慢步子转身回去了。
“”方满庭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用力眨了眨眼睛,三步并两步地跑上石梯,却没想到在洞口看见了早就等在这里的方诀。
“哥?!”
方诀没看他,望着洞外说:“八点一刻了。”
方满庭脚下没停,都走到洞外了,还回头看着他哥,欲语还休地犹豫了会儿,推着眼镜问:“你不会真舍不得啊!!”
他没看到脚下的坑,直接滚了下去。
再爬起来的时候,方诀已经没在了。
于是,方满庭蹦着再次瘸了一条的腿,心里忽上忽下地去了汽车站。
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大家对号入座,不要随意换位,车子启动前我们还要再次检票的!”检票员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夹着烟,这边吼完了又赶紧去另一辆车。
方满庭提着大包,看看手里的票,又望望座位上的编号,绕开十几条伸到过道上的腿,额角都冒汗了。
这班车上大多是来广湘省打工的青年,这会儿趁着暑假,回北海省去看孩子。
北海省经济落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交通更是困难。
每隔一星期才安排一班车。
所以车上坐得满满当当,杂七杂八的东西放了一地。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14号吗?”方满庭盯着头上掉了一半的数字标号,问坐在里侧的人。
“是!你快坐吧!”
“谢谢。”方满庭一推眼镜,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在看过去的同时,后颈一凉。
“庭庭,你怎么了?”宋云禾坐着,两条小短腿还踩不到地,在那儿晃悠着。
“”方满庭手里的包落到地上,他登时挺直背脊,往四周一扫。
“看什么呢?”宋十三翘着二郎腿,拨下新换的圆形墨镜,坐在右后方冲他吊儿郎当地一笑。
“”方满庭拿下眼镜,又从口袋里翻出棉布,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认真擦了一遍,然后重新戴上。
“庭庭?”宋云禾歪头叫他,有些不解。
“恩,”方满庭步伐略微僵硬地坐到他旁边,看着特别淡定地问了句,“这么巧,你和你爸爸也去北海省?”
“不巧,我们是去清水村。”宋云禾拿起一边的牛奶盒,捧着喝了口。
“咳,”方满庭呛得咳了两声,鼻尖挂着颗颗汗珠,“你们为什么要去?”
“我去体验生活,十三去抓鬼。”宋云禾说。
“抓鬼?什么鬼?”方满庭想想又觉得不靠谱,就算他们是去抓鬼的,那也没必要和他坐一班车啊。
“哎,你们校长真抠门,买张飞机票多好,这车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屁股尖都能磨没了。”宋十三转着手里的一枚铜钱,墨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眼里的余光。
方满庭一想起校长就头疼,偏偏这时他还打了个电话过来。
“方老师啊?”
“校长。”
“方老师啊。”
“”方满庭决定不接话了。
校长等了等,砸吧嘴道:“宋先生带他儿子去清水村体验生活,正好你也要去,就帮我多照顾一下,我家搬了新房子,全靠宋先生看风水了,你可千万别把人得罪”
我是学校的老师,又不是私人教师,凭什么?
“不”字都到嘴边了,那头校长又说:“今年的全国优秀教师奖评选,我们学校已经把唯一的名额给你了。”
“好的校长,谢谢校长,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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